能让我联想到朴素甜美的,是梵高的一幅叫《吃土豆的人》的画。 那是一个夜晚,朴拙的农人收工归来,一家人围坐在狭小斑驳的桌子前,灯光昏暗,屋顶低沉。女人在斟茶,而桌上盘子里的土豆,却被头顶煤气灯照亮,那亮光很是微弱,但却有温暖的光芒,使得那粗糙简陋的土豆,有了难言的诗意和美好。一个男子,正在专心地切土豆。 那是贫寒而疲惫的一家人,是劳作了一天的一家农人。他们的食物如此简单,但却是所有人那个晚上最美好的慰藉。这幅画作里的土豆,具备的也是食物最本真的美:一粒泥土或者是风的痕迹,仿佛依然留在土豆粗糙的表面。 今天被我填充在胃里大部分物件,在我看来,已经不能叫做食物了。更多的时候,它们已经不具备食物的纯粹功能和特质,不再是某种安慰和期待,而是某种衬托和工具。我们在夜晚降临时,匆忙迫切奔赴的那些饭局,阔气的大桌子上,是流光溢彩的杯盘碗盆。盛在里面的东西一律精致昂贵,一律香气四溢,油亮闪烁,但有哪一样能够成为那个晚上我们的安慰?甜美而朴素的安慰?那样的美味,早已在层层工序中,退去了土地的气息,而我们同坐在那个桌前,心中怀着的,并不是对某个杯盘的期待,而是对某种目的、某种谋划的深深期待。 当然饭局上上演的不全是目的和交换,还有亲情、友爱,但这些在浩瀚的饭局里,只是很微小部分。如此,那些碗盘中的珍馐,便失去了食物的原初意义,远离了甜美和朴素。这真是悲哀,是一颗麦粒和一叶青菜的悲哀,也是人的悲哀。[em03][em03][em03][em03][em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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