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儿时的乡村年味

君子怀玉 · 发表于 2015-1-14 15:15

怀念儿时的乡村年味

（http://news.cnncw.cn/pdf/ncwbnew/html/2014-01/26/content_353303.htm; 此文的发表链接。）
跳出农门很多年了，每当春节临近，我愈来愈怀念儿时川北乡村的年味。

冬腊月，田间地头的农活基本忙完，就能嗅到年的味道了，杀年猪、吃庖汤、腌腊肉。那时，人们用青饲料和粮食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才喂出的大肥猪肉特别香。哪家用蒜苗炒肉，香味满村子乱窜，燃烧柏树枝熏腊肉的香味也永远镌刻在我的心中。勤劳聪明的当家人计算着这一年的收入，安排年前年后的开支。贤惠的主妇们忙着为家人织毛衣、做新鞋。腊月初八那天，满院子炊烟缭绕，奶奶用红豆、花生、核桃、糯米、胡萝卜、腊肉粒等精心熬制的腊八粥温暖着全家人的胃，温暖着整个冬天，温暖着一生的记忆。从此，年味越来越浓，氤氲着寒冷的三九。
放寒假以后，孩子们就成了大扫除的好帮手。大人们戴着草帽，孩子们持着长扫把短扫帚，房顶屋檐、门前屋后，打扫干净，焚烧垃圾；择一出大太阳的日子，床上毯子、被盖、蚊帐清洗干净。快过年啦，今天清扫的意义不同寻常，心情特别快乐，就是垃圾燃烧飘散出来的味道也是香的。接下来就可以玩，踢毽子、跳格格、跳绳、丢沙包、放炮仗。我们把排炮拆开一个一个地放，“叭”、“砰”声此起彼伏。哪个方位炮仗响就往哪里跑，去捡哑炮，有时还讨得几个毫子或者一些炮仗。
腊月二十七八，孩子们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吵着要大人们炒制干货。炒花生、炒黄豆豌豆、炒红薯干、做爆米花，这些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食。抓几把装在衣袋里，各家小伙伴交换着吃，炫耀着自家人的手艺。最辛苦也最有趣的要数推磨。两个大人把持着磨搭钩一圈又圈拉动石磨，力气小的站在石磨旁边等磨盘转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迅速而准确地把麦子、黄豆或糯米放入磨眼里，这叫填磨。这个活虽然没推磨费力气，但是也相当考验耐力和反应力，稍微不注意手就被磨搭钩撞到。不过，想到过年的吃食的香甜，也不觉得累了。
除夕终于来了，年味也浓得化不开。
年味是火红的对联和年画。当时生活很艰难，但一付对联和门神，一张年画，几封炮仗父亲还是要买的。父亲的毛笔字很不错，很多时候他亲自磨墨挥毫为自家和邻居们写春联，后来哥哥上中学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贴了春联，就觉得新年到了。
年味是丰盛的年夜饭。炸酥肉或油馍馍、炖鸡炖鸭炖猪脚、煮腊肉特别是猪头肉和猪尾巴。一大早起来，主妇们生火，放上男人们早准备好的上好柴禾把火烧得旺旺的。满屋满院满村都弥漫着煮肉的香味。猪头猪尾要先供在神位上用来祭奠祖先，猪头肉除夕要吃掉、猪尾巴得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年再次祭奠祖先，年过完了才能吃，这样才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年味是除夕晚上的守岁。吃罢年夜饭，母亲端来一大脚盆烧得滚烫的热水，要我们都脱掉鞋袜把裤子挽至膝盖之上，泡脚、清洗脚杆特别是膝盖上累积的脏物（那时候农村冬天没洗澡的条件），边洗大人们边告诫我们一定要洗干净，洗得越干净正月走人家才越能吃到好吃的，得到越多的红包。一家人就这样边洗边相互比较、边谈笑，等待零点钟声的敲响。新年一到，爷爷就用平时打草鞋赚来的钱给我们发压岁钱。这一夜香甜的梦里有了我们最好的期盼：买小人书、买芝麻饼、买发夹等。
年味是大年初一早上包汤圆。爸妈趁我们还在熟睡时就起床包汤圆，红糖芝麻花生是我家常用的馅料。馅料包得足足的，汤圆搓得圆圆的，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最和美。吃的时候都在竭力寻找那个包有硬币的汤圆。找到的人会狂呼几声，大家也把这一年的好运祝福送给他（她）。
年味就是穿新衣，穿上新衣裳就是我们这些小孩最大的年味。初一早饭后，孩子们就穿上新衣去街上看热闹或聚集在村子的晒坝里搞踢毽子、跳格格或跳绳比赛，顺便也相互比比谁的新衣服最漂亮，我们把这个叫赛宝。我们是高兴了，可父母为了我们过年的新衣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直到长大一些我才明白父母的艰辛，现在的孩子恐怕是不知道了！
年味就是拜年。初二开始亲戚朋友间开始相互提上糖、酒、水果甚至挂面彼此拜年。当然，晚辈先给长辈拜年，小孩子去走亲戚还能得到红包，长辈也要给晚辈回拜。亲友多的人家常常忙活到正月十五。等到闹完元宵，大年才算过完。
多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听说现在农村过年和城市一样直接把年货买回家就是。可是人生的快乐就是在自己亲自劳作的过程中缓缓酝酿出来的，没有了过程，哪来真正的年味的快乐？岁月带走的不止是我的青春年华，还带走带走了儿时乡村年味的欢乐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