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真稀里糊涂就当了老师的时候,我妈是最高兴的人,她说:“你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希望你长大了当老师,现在我终于如愿了。”我上小学时,妈妈会经常检查我的作业,煞有介事地指着书上的字问我那个字怎么读,怎么写。后来我才知道,她认识的字只能勉强读报、发短信。妈妈只读过一年书,因为家庭贫困,她辍学了。没有读书,是妈妈一辈子的遗憾。所以妈妈特别尊重有知识的人,这或许也是妈妈到现在还保持着和我的老师联系,同时希望我当老师的原因所在。
其实当老师并不是我的理想,我从小的梦想是有个能自己经营的店。所以站了一年讲台,我要求辞职,妈妈把家里有分量的亲戚全找来做工作,我又回到讲台;三年后,我一同学从四川来西藏旅游,已经到了拉萨市,给我打电话,说这地方哪他妈是人呆的地方,我才下飞机,简直受不了,我用呵呵应承了,他接着问这地方给你拿多少钱,我说只有两千多,他就开骂了:“滚你妈的,老子以为最少得一万多,要是换做我,老子就去死了算了!”于是我拒绝了他,说我在的这个地方比拉萨还艰苦几倍,你可能受不了,还是别来了!于是我们到现在没联系过,因为我也觉得委屈。回到家,我再次要求辞职,妈妈说:“我含辛茹苦就是为了你能当老师,有份稳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你要是辞职,我就没什么想头了!”那以后,我再没提过辞职。
我现在已经教书11年了,还是会经常买彩票,奢望中奖后怎样怎样,每次奢望都还有奇怪的想法,领了奖,不告诉任何人,先存起来,把这一届学生教毕业再说,呵呵,我想我的确已经习惯并且爱上这份工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在乎班上的学生。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拿出学生写给我的小纸条,或是检讨书、道歉信一类的东西,很多学生我已记不清他们的容貌甚至名字,把纸条握在手心,将往事慢慢地梳理,全是琐碎的小事,凌乱的镜头,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我的价值。
偶尔我妈也会打趣我:“你现在还辞职不?”我总报以微笑。当我又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想想这个问题,还真让人矛盾,矛盾到一辈子也拿不定主意!
儿时的同伴开公司的、当官的、包工程的满是的,群聊,几乎每次都是合作的话题,相册里,都是旅游纪念……就在今年夏天,他们举行聚会,都是从全国各地飞去的,他们只是让我知道了,没有正式要求我参加,他们说“你忙”所以不便打扰,苦笑一下,如果我不教书,那会不会有我的位置呢?说真的,我想!特别想有一份让人看得见的事业!特别想在很多场合掏腰包,说:“今天谁也别动,我来!”但我不能,我只有每月固定的5000块,房贷要2000(那是退休后都还要还的),在西藏,最难吃的面都要15块,炒饭15块,随便炒俩菜都要一百多……老师真的不算啥,今年四月份,我在菜店看见有桃子卖,就问老板(熟人)桃子多少一斤,老板说:“那个有些贵哦!”接着说:“我不是那意思,真的不是那意思!”再多的解释也无济于事,我买了五个,四十八块!其实这不算什么,我11年没吃过樱桃,因为西藏的樱桃最便宜的时候也是80多一斤。老师,呵呵,卑贱到连吃水果都是奢侈了!
手机上存了那么多学生的嘘寒问暖,有的是上课发的,有的是凌晨一两点,还有节日来了,总会有几个学生打两个电话,也只有在那一刻,我才回觉得自己的生活满满的,全是爱!昨天,有学生打电话,“老师,我想开学了!”我说:“骗谁呢,才放假。”电话那头:“嘿嘿,真的,想你了!”权当是真的吧,在那一刻,我又开始想念我的工作。
最近论坛上关于老师的帖子比较火,我也来凑凑热闹。我不是在倒苦水,因你给我涨不了工资;我更不是来找骂的,因为十年寒窗加上我辛勤工作,自问对得起那两个饿不死人的工资,没有人有资格骂我!我想说你们在这里骂老师,对你们没好处。第一、老师不是谁想干就干的,他们为这份职业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应该有权拿对得起他们付出的收入;第二、老师干的是良心活,很多行业都讲求“留一手”,为的是莫把你教尖了,但老师的工作就是要把人教尖,从没有哪个教师教学生还“留一手”;第三、老师需要人们尊敬,“士为知己者死”,你对我有几分爱,我对你有几多牵挂,若爱已不在,何必牵挂?真要到了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变成市场上的交易,把道德和知识明码实价,那将是可悲的。
当然,对老师我也有话说,教学生懂感情、知书达理、会感恩比教什么都重要,如果一个学生认为你什么都该为他做,那你做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觉得你应该,他的成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充其量算是工具,或什么都不是。其次,老师需要保持适当的清高,没有钱这是事实,但你要有哪怕是一点对铜臭不屑一顾的态度,该得到的自己争取,那和坑蒙拐骗一点都不沾边;第三、有人骂你的时候,最好不要还口,那都是你的错,你或是你的同行让不合格的产品出厂了,那是自作自受,想想那群听话的孩子就好多了。实在受不了,想骂,要骂就狠一点,人家都欺师灭祖了,你还在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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