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水口镇
——拍摄水口散记
道法自然是水口人,他对家乡的挚爱之情使人感动。他嘱咐我留心拍一点关于水口方方面面的照片,帮助宣传一下他的家乡。我答应了。
上世纪八,十九年代,邛崃为了帮助那些落后乡镇的发展。县委选了一些干部下去,叫助村帮社工作队。到这些乡镇去,住在农民家里,同吃同住同劳动。帮助这些村经济发展。,我作为工作队长,派到了水口。配了二十几个干部,分到了各村,工作时间,三个月。派工作队的方法,用了几十年了,战争时期,政治运动时期,应该非常有效。但下去帮助发展经济,可能就不是很理想了。那些队员所在单位如果有钱,有物的,有权的。可以通过单位,为所在村做一点事情,供销社的给点化肥,种子公司的给点良种,交通局的可以把村那段路开个后门,提前立项,但这种办法终归不是长久之策。队员所在单位如果是无钱,无物的,无权的清水衙门,就只能同吃同住同劳动,搞点宣传之类了。
刚下去不久,有一个村的支部书记反复找我,哪个村的,他叫什么名字,现在记不清楚了。他说,他们村物产丰富,就是交通不便,没有公路。如果路通了,一定会改变现在贫穷落后的面貌。他说,他们把公路图纸都画好了。就希望县上能立项。党委书记告诉我说,修路的事情,已经向县上反映很多次了,枉然。我向那位支部书记说,助村帮社工作队,没有权力,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办法。他说,他理解,但希望我亲自看一下,然后跟县上反映。看得出来,他为了村里修公路,不放弃一切可能的机会,奔走呼号。一天下午,他在镇上开完会,我同他一道,到他家里去。到他家的路,连小路都不算,有的地方,还是田坎路。到一个叫象鼻坡的地方,我停下休息了很久。他一路介绍这个村的物产优势,公路如何修。
他家在半山腰上。要望起头才看到。爬了好一气才到。他家的面前是很大一块冬水田,站在他家往山下看,层层叠叠的水汪汪的梯田,顺着山势,或弯或直,或大或小,映着水色天光,十分好看。虽然规模和气势赶不上元阳的梯田,但那种感觉,仍然印象深刻。
晚饭,他招待我吃坛子肉烩菜豌豆。所谓坛子肉,是山区农民对猪肉保鲜的办法。杀年猪时,农民一部分做成腊肉,一部分就做成坛子肉。坛子肉的做法跟回锅肉的做法差不多,但是因为山区的猪比较肥,所以熬出来的油把肉完全包裹,然后连油带肉装进坛子里,由于油隔绝空气的作用,所以能保鲜很久,据说可以吃一年,随吃随取。它因为保留了一部分水分,没有腊肉那么干,口感很好。还有就是菜豌豆,其豌豆壳壳可以吃,很嫩,与坛子肉一起回锅,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在我现在看来,应该属于世界级的名菜,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吃饭当中,支书的儿子回来了,他在卫校读书,同他一起回家的,是他漂亮的女朋友。他听我们讨论修公路的事情,没有插嘴,但当他父亲离开饭桌不知去做啥子事情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杨队长,修啥子公路啊,只有我家老汉儿这些才想在这里住下去,我敢说,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迟早都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他父亲一回来,他又不说话了。他的话,当时对我是一个震动和意外。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但他当时说话的神态和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在当时,在中国主流的观念里,面对艰苦的环境,人们推崇是奋起改造的英雄行为,鄙视逃离的懦夫。但对于贫苦的故乡,书记的儿子却不是想改造它,而是选择了离开。
我后来看了一些资料,发现面对艰苦的自然环境,离开也是一种正确选择,而且有时还是一个国家有意识行为。日本的山区贫困人口也很多,五十年代,政府把一定海拔高度的居民往下迁,相对集中居住。专家们在论证它的利弊时,都指出了其经济上和生态上的好处。但对我最为震撼的是,他们认为,相对集中居住,对于下一代儿童的智商和情商的发展,非常有好处,有利于大和民族人种素质的提高。前不久,我到夹关写一篇灾后重建的文章,进行调研时。与支部书记和群众谈到了集中居住对下一代的好处,他们均表认同。
当然,对于贫困山区发展的建设,中国有自己的特点,也在走符合自己特点的路子。有进有退,修建小组生,是离开,修建公路则是进取。
水口也走的是这个路子,道法自然要我留心多拍水口的变化。我记住了。
那天我到水口拍照,莺飞草长,阳光灿烂,如雪的樱花盛开,飞仙桥景点的麻柳树刚刚吐出碧玉般米粒大的嫩芽。龙岗新区的几户人家,把餐桌摆到了自家大门口,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喝酒聚会,阳光软软的,轻轻的,暖暖的抚摸他们。他们的头上是笑盈盈的大红灯笼和兴高采烈的对联。
几个小孩骑着儿童自行车在小区的柏油路上互相追逐嬉戏,小狗芭比也跑了上去,撒起欢来。
这是春天里的水口镇,阳光灿烂下的水口镇,春意正浓,年味悠长。
我看了正在修建的马湖古踏水桥上游的湖泊,马湖,石尊坝,水口等几处小区正在紧张施工。到花水湾的道路也已经开始动工了。水口镇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我30年前看到的水口镇,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我想到了那位支部书记,不知道他身体好不?他梦寐以求的公路修通没有?他的儿子现在何方?
(201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