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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却的知青岁月 抹不去的岳池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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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0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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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米山       


      
       前言:

  

我们是1969年3月,到岳池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南充知青。岳池是我们的第二故乡,在这片热土,我们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在那广阔天地练红心的蹉跎岁月,有我们的激情、有我们洒下的热汗、有我们的凄美凝重,有我们的人生第一次历练;更有岳池父老乡亲们,在自身非常艰辛与贫困的煎熬中,给与我们力所能及的照顾与莫大的关心,教会我们吃苦耐劳,坚强无畏,踏实和奉献……在我们的心田中留下了难以忘却的感激。


     往昔的岁月已成记忆,插过队的人们,谁也无法抹去曾经有过的生活,谁也难以释怀伴随青春走过的人生履历。随着一代人历史的翻过,知青生活已变为一些老人心中抹不去的历史,不会轻易提起,也不会轻易忘记……

     今年3月26日,是我们在岳池当知青46周年,将写的点滴知青生活中片断晒到“麻坛”,以纪念我们的青春岁月,岳池情结,并表达对岳池父老乡亲们的感谢!




祝:岳池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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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插队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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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会后,公社知青安置办的领导宣布了知青插队的名单和落户的生产队,我被安在中和公社四大队一小队。我与来接我的队长、会计对号入座后,离开了公社前往生产队。队长和会计各挑了一副箩筐(他们以为是接两个知青),因我东西太少,只有一个“知青箱子”和一个被褥。(大多数知青同学,都用百货木板包装箱,在箱内糊上白纸、外面加一把明锁而成为知青箱子)。箱内装了点衣裤,几本书、纸、笔、一瓶红岩牌蓝墨水、一把干面、小半瓶猪油。会计只好将箩筐一头放箱子,一头放被褥再加两块石头(保持两头平衡)挑着我的全部家当向生产队前行。


    我们生产队在渠江边,离公社五里地。一路上,队长给我讲述着队上的情况:队上有多少人、有几个地主、富农,有多少挑田(他们把亩折算成挑)、有多少亩地、全年收成多少、交公粮(称为爱国粮)多少,人多地少、条件差等等。对于城市长大的我来说好象在听天书。翻过几个丘陵,队长指着河边岸上山梁上的茅草房对我说:那就是队上的保管室,因你们的知青安置费(当时国家给每个知青的安置费是500元)在公社,没拿给生产队,我们就没法给知青建房,只好把队上的保管室隔一间做为你的住房。踏入生产队的土地,队长和会计直接领我到我接受再教育的新家。正忙于在秧田育秧的十几个农民,看见队长领回来了知青,他们立马从田里爬上田坎,拖泥带水、捞袖卷裤、急奔我而来。农民们嘻嘻哈哈、左看右看、小孩们躲躲闪闪、大妈大娘们问长问短,一阵寒暄之后,队长对我说:“你现在就是我们队里人了,有啥困难尽管说,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队长和农民与我告别后,我走进房内,平眼望去一眼尽收。屋内只有一张用竹篾条将几根弯树棒捆扎成的一间床,房顶铺盖着谷草,并己隙牙漏缝,墙壁是竹篱笆墙,还大洞小眼,房外用一个烂箩筐糊上稀泥做了一个灶。看到这一切,我的心凉了半截,深感孤独和凄凉。这时,我的肚子在“闹革命”,咕咕直响。我想煮点我妈给我装在箱子里的干面吃,一看无柴无火、无锅无水,只好作罢,饿着肚子卷着身子上床睡觉。睡在床上,听见了渠江哗哗的水流声和破墙而入的风声,睁眼从房顶透过房屋草盖可见天上闪烁的星星,这一夜是凄凉的一夜,更是艰熬的一夜。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知青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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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我合衣而起,打开房门,看见本公社三位同校的知青同学。大家彼此诉说,发着感叹……。他们说:“‘走!’我们去看看其他同学的情况”。我关上门,不辞而别与同学们串队去了。

      特殊的历史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特别的道路,在这条特别道路开始之初,我们幼稚无知、不知所措。在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也没有老师和家长管教的知青,下乡之初最散漫、最不安、最无助。留下了特别的知青现象:

      串队:

     就是插队知青之间的串联。“天下知青都一家,走遍乡村都不怕。”同是背井离乡的知青,他们有着共同的境遇、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理念。知青之间不论认识与否、不论是男是女都会相互接待。知青串队几乎都是徒步,有的是有目的串队,有的是走到那里黑就在那里歇,无目的游历式的串队。其串队空间,有跨大队、跨公社、跨区的串队,还有跨县的串队。大多数知青都不同程度、或多或少的进行了串队。插队知青的串队在下乡之初达到高峰,三个月的供应粮吃完后逐渐消退。

    知青串队不可否认有消极的一面,但它有利于知青之间加强了解、勾通信息、释放牢骚。同时锻炼了身体、增强了体能,熟知和了解了乡土人情、农村的现状,对知青后来能安心农村、接受再教育有一定的作用。

     赶场:

    就是赶集,进行物资交流。我国农村有逢阴历一、四、七,或二、五、八,或三、六、九赶场的习俗。知青最喜欢赶场,开初几乎是本公社的场,场场必赶。一到赶场天,知青都会到场上去,要么在场上的理发店、要么在馆子旁,要么在公社门口逐渐集结,形成了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知青赶场除有时到邮局发发信件,到打磨房打点米面,到公社打听点情况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一起吹牛打闹,天南海北散打闲聊。知青还不时的在场上东看西瞧,喊这叫那、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有一次我们发现一个小偷,左手拿一件衣服(作遮掩),右手正用一个长夹子,刚夹出一个老农放在衣服包里用手帕包裹好的几十元卖猪的钱。知青们大喊一声:“抓贼!”小偷听见知青的喊声丢下钱包慌忙逃跑,知青们边喊边追,跑到场边捉住小偷,知青们拳打脚踢把小偷打翻在地。小偷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求饶,并不断的说:“知青爷爷 ,求求你们饶了我嘛。”打红眼的知青那肯饶他,来了一个苏琴背剑式将小偷双手反绑,押到被偷的老农处。老农对帮他捉住小偷的知青感激万分的说:“我老婆病了,住院开刀急需钱,我把自己喂的窝子猪卖了换成钱,拿去医病。不是你们我不晓得咋办?”说着说着老农泪流满面。知青见此情景,一把抓起小偷按跪在老农面前。小偷又在老农面前不停的叩头求饶。最后知青把小偷押送到公社,交给治保主任,围观的群众拍手叫好。这以后小偷们再也不敢在赶场天到我们公社场上来行窃了。

    知青赶场,实际上是自我意识的表现,也是聚集开心、互通信息、联络情感的平台。

    智力吃饭法:

    是指串队知青共同吃大锅饭的吃法。下乡知青年当时正处于年轻气旺,胃口特好,(据说有知青一顿可吃十几个馒头)加之长期无油荤,半饥饿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青在一起共同抢饭吃,更会增加食欲和海量。同学来串队,东道主知青煮一大锅放了点盐的稀饭。开饭时,有心机、耍小聪明的知青,先看看有几个人吃,锅里的饭有多少,每人大概舀得到几碗,做到心中有数。如每人只能舀得到一碗多,他就先舀大半碗快速的吃,等舀满一碗的知青还没吃完时,他己满满的舀上了第二碗,再慢慢的吃,当吃完第一碗饭的知青去舀第二碗时,锅底已朝天,无饭可舀了。就这样,他比其他知青多吃了大半碗饭。如煮的肉稀饭,(从家里带来的肥盐肉或肥腊肉)他就轻轻的从饭的上面舀(因肥肉要浮在稀饭上面),如只是煮的光稀饭,他就重重的海底捞月式的从下面舀。知青吃大锅饭谁烧火、谁煮饭、谁洗锅碗,都用打牌的胜负或用剪刀石头布的叮当的输赢来决定。有知青将此种吃饭法,戏称为“黄金分割吃饭法”或叫“智力吃饭法”。

     跳丰收舞:

    就是知青顺手牵羊摘取农民地里瓜果蔬菜的偷鸡摸狗的行为,知青将其称为“跳丰收舞”也叫“打秋风”。在使用粮票、肉票、布票的票证时代,物资生活极其贫乏,生活的艰辛难以言表,知青偶尔跳点丰收舞也在所难免。知青跳丰收舞,是三、五成群的知青,在无他人的情况下,将其他生产队田角地边长成熟的瓜果蔬菜顺手摘取,有恶作剧的成份。知青跳丰收舞虽是特定条件下的产物,回想起来深感内疚和忏悔。

     知青歌曲:

   我们下乡时,文化娱乐除八个样板戏外几乎别无它样。有血有肉的年青人,不仅需要物质生活条件,也需要精神娱乐的充实。空虚的知青下乡后,在参加生产队修地球的劳作之余,为打精神牙祭,释放情绪,调节气氛、寻求欢乐,寄托希望,在知青群体中唱响了“知青歌曲”,并漫延成风。知青歌曲大体分为四大类:一类是苏联歌曲,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小路》、《卡秋莎》等;一类是革命歌曲,如《抬头望见北斗星》、《打耙归来》等;一类是改动歌曲,如将《我们走在大路上》改为《我们走在田坎上》等;一类是自创歌曲,如《知青之歌》等。知青歌曲的传唱全是自发的,有时在夜幕降临时,同组知青坐在小河边、或山岩上、竹林下独自清唱,悠扬的歌声拔动心弦。有时有串队的知青来访,晚饭后,三、五成群的知青,就在知青屋内原生态的合唱,美妙的歌声飘向窗外,回荡在田野里。有时同路而行的知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无伴奏的轮唱、齐唱、合唱,一路欢唱一路歌。

    知青歌曲,时值今日还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它是青春的火把,点燃我们的激情。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五)、调队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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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乡两个多月之后,与我同组的知青新民同学病痊愈来到生产队,他看见我们的知青屋和生产队的条件,对我说“我们调到班上某某同学他们公社去。”我因两次不辞而别,深感公社和生产队对我的印象不好,赞同了他调队的想法。我对他说:“调队是很难的哟”。他说:“我的关系还没办到生产队,可能问题不大。”通过朋友的帮助和我们的努力,县知青安置办同意了我们调队的要求。


    告别了最初插队的生产队,我们来到了调队的普安公社,公社知青安置办把我们安置到十六大队四小队。

   我们新插队落户的普安公社,古名叫“余家场”,是吴雪(原文化部副部长)的故乡,也是电影《抓壮丁》的外境拍摄地。公社共安置有42名知青,全是我们同校同学。我们生产队的地名是远近闻名的“斑竹园”。因“大跃进”、大炼钢铁和办公共食堂,斑竹园的斑竹和树木被砍光了,现已名不符实。


   十六大队的书记姓唐,当过兵,身材高大魁悟,是公社党委委员。他在公社来接我们到生产队的路上,非常健谈,话语中时偶还冒出几句“川普”。深感唐书记见多识广,和蔼友善。他把我们带到生产队,这时队长和农民社员,已在村头迎接我们的到来。我们的队长姓吴,四十开外,中等个子,话语不多,朴实本分。吴队长语气平和的对我们说:“大队长前几天才告诉我,我们队要安知青,还来不及给你们修房子,你们就暂住到吴大爷家”。队长把我们带到吴大爷家的院坝前,我们看见吴大爷黝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他站在院坝中央笑哈哈的迎接着我们,他的老伴和女儿,马上把我们的知青箱子搬到早已打扫干净的房内。吴大爷的家,是一通典型的老式川北民居木结构瓦房,房前是一个大院坝,院坝前方栽有桃树和一棵较大的老柑子树,正房的屋檐下还养有两箱蜜蜂,走道上安放着一副较大的手推石磨,厢房走道上整齐的放着各种农具,房后栽有几窝茂盛的竹子。吴大爷是标本式的中国农民,他家共六口人,养有三女一儿。大女儿是村上小学的代课教师,爱人是国防工厂职工,二女儿出嫁他乡。吴大爷的一家在当时生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算条件最好。我暗暗的为我们能遇到这样好的干部,这样朴实的农民,这样善良的老乡感到庆幸。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学干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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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三个多月知青生活的躁动,无情的现实教育着我,接受再教育,不是去享受、去寻欢作乐、更不是“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而是要实实在在的与农民打成一片,全身心地投入到农业生产劳动之中,发挥出自己的热和光,才会有出路。有了前一段插队的经验教训,到斑竹园生产队后,我们端正了思想态度,摆正了位置,走进农民、亲近农民、尊重农民,在生产劳动中磨炼自已。队上对我们挺关照,叫我们与半劳动力的妇女干一些简单的农活。有了前一段农业生产劳动的体验,我在干活中出的洋相少了、干活的速度也快了、劳动的体力也强些了,与农民的交流增多了。


    到了抢种抢收(抢收稻谷抢播小麦)的“双抢”季节,全队男女老少总动员,每天早上,当太阳刚露出笑脸,队长出工的口哨声就吹响了,社员们拿着镰刀,扛着拌桶,挑着箩筐……从各自的家中走向收割的稻田。割谷子的女人们,在金灿灿的稻田里,排成一行,低着头、弯着腰挥动着铁镰,收割起用心血和汗水浇灌成熟的稻谷。打谷子的男人们,两人一组,各站拌桶的两边,双手紧握着女人们割下的一梱梱稻杆,挥舞着双臂,上下来回使劲将稻杆上的谷穗在拌桶的前方边沿拌打,一颗颗稻谷滚进了拌桶里。挑谷子的男人们,把装在拌桶里的湿谷子舀出装进箩筐,担到队上的晒坝。老人们在烈日下,用“竹刮刮”不断的翻动着晒场上的湿谷子,扬尽晒干。我们两个知青先参加割谷子的劳动,从未使用过镰刀要割下齐腰深的稻杆,我们笨手笨脚。不是稻桩留得太长,就是一手只握几根稻杆猛力割下,稍不留神镰刀就割破了手,鲜血直流……。农民们手把手的教我们怎样拿镰、怎样握稻杆、怎样弯腰、怎样下镰割、怎样转身放稻杆、怎样移步又向前割。看见男人打谷子以为轻松好玩,我们又去参加打谷劳动。我俩站在拌桶前,也像农民一样,握住稻杆上下使劲猛打,那知,要么我俩不合拍、要么没打干净、要么谷子撒落一地。一连几天的生产劳动,我们才深刻的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腰酸背痛”和“粒粒皆辛苦”!


    在抢收的日子里,队长总爱在这块田走走,那块田看看,还不时的看天气。其实,队长心里正盘算着:队上稻田里的稻子的成熟情况和估计何时可能下雨,好适时安排抢收。说实话,靠天吃饭的农民,能“与天奋斗”吗?天要下雨,阻挡得了?后来,我听队长讲,他最担心在这个时期,天老爷连续几天下雨,不仅成熟了的稻子收不回来,会烂在田里,而且收回来的稻子也没法晒干,将霉烂变质。这怎么能完成上交的公粮?我们农民又吃什么?我对队长肃然起敬!看来靠地吃饭、靠天吃饭的农民,有着许多想不到的苦难、想不到的无奈。


    忙完抢收,生产队就开始犁田耕地、挖土欠田……准备播种小麦。在挖干田的劳动中,我看见对面的干田里,一头老黄牛拉着犁悠闲地往前走,后面的吴大爷头戴着草帽、左手举着小牛鞭、右手扶住犁、不停地翻耕着红土,一行行翻倒的红土,散发着泥土的气息。我跑过去对吴大爷说:“吴大爷,你歇歇,我来耕。”吴大爷听后,看见是我,就把犁和小牛鞭交给我。我扶起犁、挥动着小牛鞭、大声的吆喝着,老黄牛就是不听从我的使唤,不管我怎样吼,它仍原地不动、还昂起头“哞哞”的高叫几声,我急得满头大汗,用力挥动着小牛鞭向它屁股打去,老黄牛猛的一窜,我的身子踉跄一摔,我丢下犁,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地里干活的农民看见此状,都开怀的大笑着。我从地上爬起来后,吴大爷给我指点怎样耕地,人、牛怎样配合。听后,我重新扶起犁,吴大爷在前面帮我牵牛。牛开始拉着犁吃力的缓慢的走动着,我扶犁的双手不停抖动着,才知是犁头吃土太深,我忙把犁往上一提,犁头又吃土太浅,老黄牛来个“冲刺”,吴大爷立马紧抓牛绳,老黄牛摇着尾才停下来。在吴大爷的又一指教下,基本掌握了扶犁和犁头吃土的深浅,但侧翻犁土又跟不上牛走动的节奏,翻倒的泥土东倒西歪。农活虽是简单的重复的体力劳动,它不仅需要体能的支撑,而且还需掌握其技能和技巧。第二年冬天,老黄牛病死了。小孩们高兴了,可以分牛肉吃了。队长犯愁了:“队上那来钱买耕牛哟”。我伤情了,老黄牛是我第一次学耕地的“搭档”。进城后,我再也不喜欢吃牛肉,也不肯吃牛肉了。


    收割完稻谷,队上要交公粮了。从生产队到公社粮库单边足有六华里路程,要翻过两个桠口,三个陡坡。我们用箩筐从队上保管室装了大半箩扬尽晒干了的黄灿灿的谷子,与十多个满挑的男社员一起上路送公粮。我们送公粮的队伍,一路纵队在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上,翻动着赤足急行(象小跑)。只见农民兄弟,迈着节奏有力的步子,扁担在他们肩上左右开工,忽闪忽闪的柔软有余。我俩只会右肩挑,一个姿式直着挑,扁担象一根大棒压在肩上,动作极不协调……。没担多久,己满头大汗,肩痛难受,恨不得甩下担子。看到肩上挑的是“爱国粮”,挑的是农民的血汗,还是咬紧牙关,使足劲,痛苦而艰难的向前挑。队伍翻第一座山梁,爬上桠口歇气时,队长回头一看,我俩掉队越来越远。队长和一个农民赶忙跑来接我们,帮我们挑。与挑粮队伍汇合后,农民们对我俩讲:“挑粮是重体力活,要有技巧。“要学会换肩,不要一肩挑,换肩时,头要略低一下,要迅速的将扁担从一个肩换到另一个肩。”队长还挑起担子演示给我俩看。农民们又说:“不要直扛扛的挑,要直横换位挑。”“步子不要迈得太大,脚步迈快点。”“不要歇歇停停,要一鼓作气。”队长还鼓励我俩说:“还不错,再加油!”歇了一袋烟的功夫,我们又上路了,我俩夹在队伍的中间,队长压后。按农民讲的要领,我俩大胆的换肩、直横兼用、脚步紧跟,感觉好多了。在农民朋友的鼓舞和感召下,我俩紧跟队伍,一步一步的向前进!向前进!我们挑粮队伍终于到了公社的粮库,我俩立马搁下担子,瘫坐在地上,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筋疲力尽”、“坚韧不拔”。交完公粮,在回生产队的路上,农民有说有笑,我俩却拖着酸痛无力的身体,沉默无语。我想:“不交公粮多好呀”!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七)、修建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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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乡当知青时,农村还实行着“三级所有制”的管理。农民还要承担一些修路、筑堤、修桥、建水库等“徭役”。下乡的第三个年头,公社在场边的一个生产队要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名为“八一”水库(因8月1号动工,故而得名),还专门成立了“八一水库指挥部”。我们大队根本受不到水库的益,指挥部还是给大队摊派了任务,大队又将任务分摊到各小队。为完成分摊任务,生产队抽出三十多个劳力,队长也叫我们俩参加。我们修水库的人,自带劳动工具和中午粮,每天来回要走15里路。指挥部在修库的一个高台上,插上红旗并安放了两个大高音喇叭,不停的播放着“进行曲”和八个“样板戏”唱段以及革命歌曲。时而,指挥部工作人员在扩音器上读捷报、读新闻稿件、读评比情况、高呼口号……。台下公社十六个大队上万名修库大军,有的挖土、有的担土、有的用板车拉土、有的夯土,有的打石头、有的抬石头、有的几十号人拖着“土压路机”(大石头碾子)……全部人力土法上马。为使农民更卖力气,指挥部开展了大队之间的“劳动竞赛”,评红旗、插红旗,真有点“大跃进”的场面。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的“人海战术”。


    为了打气鼓劲,指挥部把修水库的知青抽出来组成“宣传组”。宣传组主要是负责写标语、新闻稿件和新闻报导。我们用白石灰水为墨,以扫帚为笔,在水库四周,凡是能写标语的地方,都刷写上大幅标语。其内容,如“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水是命、肥是劲”、“人定胜天”、“农业学大寨”、“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出万难、去争取胜利”等时尚的标语口号。出于实际或感情的因素,我对我所在的大队和生产小队,写的稿件最多,指挥部也采用最多,报导最多、大队得红旗最多。大队书记见我后,不断的夸我呢。


    参加修水库,难得一见(下乡一年后,知青就很少串队和赶场相聚了)的知青又相见了。大家相见高兴得差点都认不出了,经过近三年的日晒雨淋、风吹雨打、艰苦劳动、心灵折磨……,我们男知青已是一副“农二哥”模样。肤色已成“农民色”、双手长了老茧、双腿赤着足、两肩结实脱了皮、头戴草帽,身穿留有汗渍的背心。这时,我们相见,谈论的不是“劳动”、“生活”、“趣味杂谈”,而是自身身心的煎熬和对未来前途的迷茫,有同学风趣的说:“我们也有两只脚,要在城里找工作”,期盼着跳出“农门”。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饥荒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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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管理体制的过分集中,经营方式的单一,分配上的平均主义,农业生产的落后,我们插队的地方,虽然号称“银岳池”,此时,我们生产队已不“银”(指大米)了。全队20多户人家,一百多号人全靠地吃饭。生产队全年的收成上交公粮(公粮主要交谷子和小麦)后,剩余粮食,大体上,每人一年分得一百多斤谷子(一斤谷子打成白米为七两多)、一百多斤杂粮(主要是小麦、苞谷、红苕),再加农民少许自留地的收成,这就是一个干重体力劳动的农民全年的食物。那时候,为什么不先把农民求生存的粮食留足后,再把剩余的粮食作为公粮上交呢?当然,现在国家已取消了上交“皇粮”,农民拍手叫好。


     在缺吃的食物中,‘大米’是农民生活中的稀罕食物。农民家庭一般不会煮大米干饭、也不会天天食用,主要留给老人、幼儿、病人、“红白喜事”、重要节期、过年等食用,或家庭急需现钱将其变卖(谷子和大米比其它粮食好卖而且价钱高些)。平时偶尔食用,都是用大米为引子,兼煮杂粮、蔬菜等稀饭。


     吃杂粮,才开始还可以,吃久了就难以下咽。我们从农民那学会了对杂粮的多种做法和吃法。如红苕:煮红苕、蒸红苕、烤红苕、煮红苕片、炒红苕丝、推红苕粉、……等。如苞谷:煮苞、烧苞谷、苞谷汤圆、苞谷馍馍、苞谷粉、炒苞谷米米、……等。又无调料、更无油荤,只放一点盐巴。顿顿吃、天天吃,再好的胃口都要倒胃。


   “民以食为天”,靠地吃饭的农民,再怎么节食(生产队的农民每天只吃中、晚两顿)每年都还是会遇到二、三月份不同程度的饥荒。国家虽有时也要发点“救济粮”,粮少饥困的人多,分给谁?记得,我们生产队为分配救济粮,队长召开会议,饥饿的农民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死去活来,一个通宵都没结果。队长也束手无策,第二天他找到我们,问我们“咋整”?是啊!手心手背都是肉,粥少人多怎么分?我们给队长说:“有总比没得好,还是要分配下去”。给他建议:“家庭有当工人的(两户)不参与分、然后家中有正生病的老人和两岁以内的婴幼儿(7人)每人分五斤,剩下的按家庭(23户)平均分配”。再次开会,有许多农民知道是知青的主意,其方案也还算合情合理,就没多争吵了,总算分下去了。这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面,吴大爷看自已家分不到救济粮,他当着大家高调的说:“我不要救济粮,就是节约粮食,节约一颗粮食就当一颗子弹,一颗子弹支援越南(当时中国支持越南抗美)、就多打死一个美帝国主义”。是“经济基础决定政治态度”还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当时农村,若遇到天灾人祸、农业欠收,分得的粮食少了,或急需现钱卖掉些口粮的人家,更是雪上加霜,进入了“悲惨世界”。在断粮的日子,有的农民和个别知青吃过苕渣、麦麸、细糠,甚至有农民吃过猪食……。一旦没吃的,有些农民干活就磨洋工,牢骚话、“二活”、俏皮话也多了。如:“学大寨就是大站”(在田地里干活,站着不干);“人是铁饭是钢,吃了两碗硬棒棒”;“男饿三、女饿七、老婆子要饿二十一”;“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肚子受活罪”;“三天不说×,活路做不稀”;“林彪吃了瘟猪儿肉,摔死在瘟猪儿汗”等。用取笑来缓解一时的饥饿。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文化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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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肚子闹饥荒的农村,文化娱乐极其贫乏。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基本上没有文化娱乐。农民最高兴的是看公社或大队演的坝坝电影、知青演的文艺节目。一旦听说哪里演坝坝电影,你喊我、我叫你,男女老少,扶老携幼,不论多远,甚至打着火把、都要赶去看。放影场的坝坝内,人山人海,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抱着小孩的、有骑在大人头上的、有爬在树上的,都专注的看着放演的电影。当片中的情节、人物,与之有感触时,观看的农民朋友会发出阵阵的叫声、喊声、笑声……。农民平时不大唱歌,只有在打石头、夯土的劳动中,唱唱“劳动号子”。根据曲牌、曲调,见啥唱啥,声音宏亮,绝对原生态。褥秧时,要唱流传下来的褥秧歌,农民说:“褥秧不唱歌、稗子起坨坨”。于是出现了在一块田内褥秧的农民的领唱、合唱或田与田之间褥秧的农民的对唱。最传统最煽情的是“坐歌堂”唱的哭嫁歌。


     记得下乡当年秋收结束后,我们公社有点文艺细胞的知青同学,为给农民带来欢乐,凭着革命激情,凭着一颗火热的心,要自导自演,为农民们献演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我们都是工农子弟兵”片断和《沙家浜》中的“智斗”片断等。广告贴出后,整个公社的农民欢天喜地、奔走相告、急盼着演出。演出之日,农民们象赶场过节一样,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拥向公社院内的古戏台,人山人海,水泻不通。当时,知青的演出条件极差:没有灯光、没有布景、没有音响、没有服装道具……。知青想尽办法,没有灯光就白天下午演;没有音响就用一个高音喇叭一个话筒;没有道具就自制和向农民借来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一把水壶;没有服装就借来旧军装加工改造;没有配乐就用一副锣鼓、两把二胡、一把竹笛伴奏。虽演出的硬件差,但知青的演出很有气场和较好的唱功、伴相以及对剧中人物的刻画。孙同学把杨子荣的英勇、王同学把少剑波的智谋、冯同学把刁德一的狡诈、李同学把胡传魁的草包、郑同学把阿庆嫂的机灵……都演唱得有板有眼,活龙活现。农民朋友看见自已熟习的知青登台亮相演唱,激动万分,倍感亲切,拍手叫好。知青的演出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农民们在田头地角谈论的话题。有农民朋友曾对我说:“虽然我们常在广播里听到样板戏的唱段,但知青的演出是我头一回看到真人演戏,也才知道啥子叫京剧”。



 楼主| 发表于 2015-3-20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知青屋


     我们到斑竹园的当年,队上交完公粮,生产队就在晒坝边的一块石谷子地上,给我们修建了“一套二”的干打垒茅草房,农民亲切称它为“知青屋”。房子虽简陋,但它却是我们真正意义的家。是我们接受再教育的“根据地”。是农民兄弟与我们谈天说地交往的场所。


     我们知青屋建成后,农民兄弟都爱到知青屋来耍。我们把从队上分来的叶子烟放在一个大簸箕里,摆在正房的显眼处。农民同我们打过招呼进屋后,无拘无束,各取所需的卷着簸箕里的叶子烟。坐着、站着或蹬着,边抽着叶子烟,边同我们拉家常、问这问那,也向我们摆摆合作社,公共食堂,生产队过往的一些人和事。农民也会问我们一些问题。其中有些问题,我们当时也不知,也没法解答。如:“我们农民种这么多粮食,为啥还是没得吃的?”、“红卫兵要领工资吗?不领工资还这样展劲?”、“林彪当这么大的官,啷门还要坐飞机逃跑?”诸如此类的问题。后来,我们与农民的话题主要摆日常生活、人物传奇、神话故事。我俩发觉农民喜欢听故事,我们就试着摆《聊斋志异》中的一些故事,接着摆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中的重要战役、英雄人物……农民兄弟可爱听了。农闲时节,几乎每天晚上,农民兄弟都不约而同的十来个人挤满我俩的知青屋,我们每次只讲一段或一个故事,就且听下回分解。


     每当我们从城市老家返乡回来,很远就听见有人喊:“知青回来了!”并跟着我们走进知青屋。大爷大妈向我们嘘寒问暖;中年人向我们谈,我们离队后生产队有些什么事,队上分了什么;小伙子则急问:“又好久摆故事?”我们倍感亲切,一股浓浓的乡情浸入心田。我们把从城里买来的糖果、饼干分发给他们吃。看着他们“温柔”的吃着我们分给的糖果、饼干,我俩的心里乐滋滋的。


     我俩的知青屋,听后离乡返城的知青同学讲,我们走后,生产队把它改为蚕房了。进城后,我几回在梦里,梦见了我们的知青屋,我多想重回“根据地”,在知青屋里给农民兄弟讲讲“春天的故事”!

   注:以上图片引自百度。谢谢!


发表于 2015-3-23 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珍贵的历史见证。

 楼主| 发表于 2015-3-24 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版主对该帖的推荐:handshake!这是对南充知青的支持!:victory:

 楼主| 发表于 2015-3-24 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bennychoy 发表于 2015-3-23 15:49
难忘却的知青岁月 抹不去的岳池情结

欢迎朋友临帖!这是在岳池当知青的情结!

 楼主| 发表于 2015-3-24 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永乐大脚 发表于 2015-3-23 21:47
很珍贵的历史见证。

是忘不了、抹不去的经历。

 楼主| 发表于 2015-3-24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彼岸混混 发表于 2015-3-24 17:00
太无敌了!楼主应该珍惜哦!^_^

谢夸!对!应该记住昨天、珍惜今天、展望明天。

发表于 2015-3-24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文章让我回忆起了那个年代的艰难岁月,也回想起了熟悉的知青朋友。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蜀山风 发表于 2015-3-24 23:57
你的文章让我回忆起了那个年代的艰难岁月,也回想起了熟悉的知青朋友。

朋友也当过知青?你熟悉南充知青朋友?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蜀山风 发表于 2015-3-24 23:57
你的文章让我回忆起了那个年代的艰难岁月,也回想起了熟悉的知青朋友。

朋友当过知青?你熟悉南充知青朋友?

发表于 2015-3-25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米山 发表于 2015-3-25 00:32
朋友也当过知青?你熟悉南充知青朋友?

我可能年龄与你相仿,但不是知青,被别人叫成“返乡青年”,家在农村,在你下乡的附近。我们大队有南充知青,但不在我们生产队,不过已经叫不出他们的名了。

 楼主| 发表于 2015-3-25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蜀山风 发表于 2015-3-25 22:56
我可能年龄与你相仿,但不是知青,被别人叫成“返乡青年”,家在农村,在你下乡的附近。我们大队有南充知 ...

你也是知青:知青有如下几种:插队知青、回乡知青(返乡知青)、投亲靠友知青、建设兵团知青。你是不是文昌公社?

发表于 2015-3-26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普安南边,属大佛乡管辖,我家距普安不足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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