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庙会,汇集着成千上万的来往香客,为民间艺人开辟了献技的场所。庙内戏台是川剧戏班演出的地方。从明嘉靖十六年城隍庙重建起,就不断有戏班来庙演出。但大多数为单独声腔组合的“草台班”。随着城隍庙会的日益兴盛,赶会演出的班社也越来越多,然而城隍庙只有一个戏台。为此,一些班社往往为争戏台演出而发生纠纷,闹得不能“开台”。庙会首事有鉴于此,经商定:凡来庙会演出的班社,不分亲疏大小,一律接待;但以早,正、下、花、夜分场,由各班挨次轮换上演。这一办法的实施,虽然解决了争台演出的矛盾,但却带来了交换频繁的诸多不便,班社之间常为错拿道具而误为对方偷盗,或有意拆台,徒增相互隔阂。各班主为方便演出,减少不必要的纷争,自动协商,决定打破声腔界线,不分昆,高、胡、弹、灯,同台共演。几种不同声腔的组合,取长补短,相得益彰,为演出增添了无穷情趣。为此,这种演出形式,不仅在以后的较长时期中,为每年来城隍庙献演的班社所采纳,同时,也为一些“草台班”在其它庙会演出,偶尔“撞台”时所仿效。城隍庙会戏上几种声腔的无意联合,无形中成为后来五种声腔逐渐合一而形成共同风格之川戏的新生摇篮。
创建戏班
与此相应产生的是,在城隍庙会戏的长期合演,各班社艺人,缘于各自的好胜心理,无不尽展所长,以博同行青睐。这样的相互竞技,也就是城隍庙会赛戏的萌芽。
1789年初春,城隍庙经增修整饰后,焕然一新。负责这项工程的姚艮门、张举鹏,为示庆祝,特联合倡议:组班演戏。此举得到“资阳县同乐戏曲研究社”社友的大力支持,并由社长姚翰林出面集资捐助添制全堂衣箱,同时派人广邀川剧名伶,招收艺徒,经短期培训、排练,择吉于城隍寿诞之期,正式“踩台”献演。
5月28日,庆祝演出正式开场。连场演出了《黄金印》、《玉门关》两出高腔犯工戏,演出后,赢得亲临现场观戏的知县刘印全及所有观众的一致好评。这两出戏成为后来城隍庙会赛戏必演的《金印》、《琵琶》、《红梅》、《班超》四大本中的两出(《金印》即《黄金印》;《玉门关》即《班超》中的片断)。
整个“赛神四十二日”的庙会演出结束,在答谢宴上,经大家商议,决定将原拟在庙会演出后即行解散的临时戏班,正式固定下来,由姚艮门、张举鹏两位发起人担任班主。并恭请亲临宴会的刘知县为班定名。刘印全笑指台上门帘说:“我看就取门帘上所绣金声玉振中的金玉二字为名吧,希望你们集川剧众音(指五种声腔)之大成,为城隍庙演出更多的好戏”。
至此,资阳县第一个大型戏班——“金玉班”在城隍庙会戏中正式诞生。嘉庆廿一年,该班因避免班名相同,被观众误会而影响声誉,特在班名前冠以资阳别称“雁江”二字。至今县内杨柳乡正街关帝庙戏楼的横楣上,存留有嘉庆“甲戍年金玉班”和“已卯年雁江金玉班”演出后的留言墨迹。
川剧擂台
金玉班成立后,随即承揽了每年城隍庙会戏的演出。
不几年,外地班社因无法挤身庙会,对金玉班把持演出提出异议,要庙会首事不分亲疏择优选班。会首们为缓解这一矛盾,于乾隆末期订下了“乐部必觅于省城”的庙规(见《资阳县志》)。具体条件是“行当齐、脚色硬、服饰新”,否则,即使入选,也难完成48本的连台演出。由此,一些小型戏班,自忖无力演出,只好望台兴叹!有的居于中等偏上的班社,则在城郊其它庙会,如西郊的东岳庙;北门的火神庙;南街的万寿宫、禹王宫,东门的川主庙等演出,伺机创造进入城隍庙演出的机会,一旦入选,便“身价”倍增。因而,每年庙会期前,来庙联系演出的戏班管事,不惜请客送礼,各展口才,互亮箱底,竞争相当激烈。凡获得演出的戏班,无不十分珍惜“资阳出个名”的难得机会,竭尽全力,把戏演好。如遇犯工剧目缺“行”时,不惜到其它班社高价聘请演员,也绝不让演出塌台。1860年 “雁江大名班”为迎接城隍庙会演出,就曾有假借官方名义,派人假扮差役,到简阳县城,将正在随班演出的著名演员乐春,谎称其通匪,而用铁链“锁”回资阳之举。特别是每次必演的《目连救母》,其中刘氏四娘挨叉,必须有好叉手方能演出,而大多数戏班都缺此行。但限于“搬不起目莲,演不了城隍戏”的庙观,只好来个高价求援,资阳刘家场的著名叉手王金庭就是专门应各戏班之聘,扮演此角的。
由于资阳庙会演出频繁,除五月城隍庙会戏48天外,还有正月龙王庙会戏10天,二月川主庙会戏6天,三月东岳庙会戏10天,四月火神庙会戏10天,四月药王庙会戏12天,八月娘娘庙会戏15天,九月土地庙会戏12天。常年不断的戏曲活动,观众耳濡目染,见多识广,对城隍戏中常演剧目,几乎一招一式,一词一腔,甚至演员的穿戴,均记得一清二楚。演员稍有失误,观众就得嘘风打哨喝倒彩。据此,会首就得罚戏。对这种丢失颜面、影响声誉的事,逼得来演的班主不得不慎重组班,而演员更不得不狠下功夫切磋技艺。人称“戏圣”的康子林,为演出城隍戏,未来前特先拜“戏状元”——乐春为师,学习“资阳河”高腔的唱法和戏路。在演出城隍戏后,诗人吴宝录曾作竹枝词以记康子林之感受。词云:“欲借登台大出头,须娴檀板与歌喉:子林有句滑稽语:‘再不上班人会流’”。上坝号称“新五虎”的名鼓师喻绍武,擅打“胡琴”而弱于“高腔”,为随班来资演出城隍戏,事先也专程拜访“雁江大名班”名鼓师彭华廷,学习和了解“资阳河”高腔的帮、打技艺。
因此,凡能在资阳城隍庙会戏的演出中获得好评的班社和演员,事后外出“写台门”、“搭班”酬金均得高出一等。事实上,由于同行和观众的严格品评,演出水平确实大有提高。一批著名的班社,如“雁江金玉班”、“雁江大名班”、“金泰班”、“玉华班”、 “富春班”、“昆玉班”以及由雁江大名班培训、组建的“三字科班”、“臣字科班”等,无一不是在资阳城隍会戏这个戏曲摇篮卫经受磨炼而成长为“资阳河”的著名班社的。就是后来的表演艺术家张德成、阳友鹤、陈书舫……等,也都是在献演城隍会戏时,向“资阳河”同行学艺取经而得“道”成名的。
鉴于上述原因,每年城隍会期,除随班来资演出的艺人外,其它流动的艺人,或拜师访友;或学艺取经,或还愿献演,都纷纷云集资阳,这期间可说是班社云集、名伶荟萃。班社相互竞争的因素,演员彼此争胜的心理,师友之间的技艺交流,无形中使一年一度的城隍庙会戏,成为川剧界比武较技、交流经验的大会演。由于庙会规定了一批必演剧目,而这些剧目又木都是高腔犯工戏,年复一年,相互学习,精益求精,久而久之,即逐渐形不同于其它河道的艺术风格,成为川剧四大流派之一而闻名遐迩。尤因川剧高腔更具地方特色而扬名中外。因此,我们可以自豪地说,资阳城隍庙会赛戏,是川剧“资阳河”流派诞生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