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向高远是理想,愿望切近是心愿。
我小时候过年没有新衣的概念,都是因为从小拣哥哥姐姐的旧衣——习惯了。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第一件新衣是一件棉袄,爸爸赶场回来,拿出的几件新衣中有我的一件袄子,我试穿在身上就满院子跑,疯到很晚才回来,妈妈嗔怪:“穿起就不脱!”爸爸说:“穿吧,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新衣。”就这样我老老实实的穿了一个冬,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才脱下来。从此就有了新衣的愿望,每年年关就希望能穿上新衣。
不知是那一年月,把谷草鞋穿惯了的农民悄悄时兴手工的布耳子草鞋,鞋尖有朵线头或布头制作的花头,晴天穿上赶场、开会进入公共场合,很是时髦,我很是羡慕,可惜,妈妈忙于农活,大姐已经出嫁,幺姐还不会做,终究未能穿上。
若果没有记错的话,是七一年吧,看见别家孩子穿上了塑料凉草鞋,晴天雨天照常穿,很是羡慕,为了能穿上就在三伏天割滑草、采柏树籽、收海金砂,一个暑假还真卖了好多元钱,数着那堆零钱,心里乐滋滋的,想象着塑料凉鞋穿在脚上的美好感觉,妈妈却说:二年买吧,上学还要钱!就这样还是光着脚上学!我的第一双凉鞋还是出校实习前买的一双泡沫凉鞋,时间相去将近一个年代。
朝也盼,暮夜盼,盼出来工作,每月能领上工资,就会与贫困告别,殊不知,贫困与富有永远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看着别人打清油使用塑料壶,而我们夫妻俩从来都是打清油使用酒瓶,就想呀,要是我们也能用塑料壶打油多好呀!
物质需求的心愿只能埋在心底不便于暴露,不知啥时候却悄悄追求起了精神与荣誉,耳边听到的都是某老师是好老师哟,教书很不错,他好多学生都在如何如何,年底的总结他们都会如数家珍说出自己的成绩,社交场场合都是一片赞美之词,我好生羡慕,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受到认可与尊敬,不知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是新老交替的自然法则,也就不知不觉地有了“优秀”的感觉,为了体现“优秀”也就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青年时期一晃而过。
越是不知道自己谁,越是容易忘记自己,也就很容易忘记天气白日,不只是啥时候,价值观悄悄发生了变化,作茧自缚而成桃园中人,教育效果事倍功半,即使是不断刷新也没有多大变化,拿着书同他们一起早读,有人就像是看外星人,下水作文,有人说是显摆,一下子不知“今夕是何年”,郁闷之余随老婆进菜市场,一听到苦瓜五元钱一斤感觉是如雷贯耳——难不怪老婆经常骂我是个吃闲饭的人,这时候最大的心愿是能长一下工资。
打开电脑进入论坛,听到了中南海的声音,也看到过教育局绩效实施方案,我整个中枢神经一下子活跃起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还没开学,校长打来电话,先是说拜年,再是说多上一个班的课——现在好了,有绩效挂钩——这可是我几年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我邀老婆去搞一下健康检查:有了问题,防微杜渐;没有问题,便于开学。结果出来了:我们的心——很好;我们的肺——也不错,血液——流淌正常,脊椎——还不缺钙,只是老婆的血糖已高——糖尿病!奇怪,一米六的个子,一百零几斤的体重,哪来的糖尿病!科学的检测,还不得不服气!
医生说,多吃蔬菜,没问题——我们是草根族,医生还说,莫当玩艺,这是“富贵病”要经常吃药!天哪,病也分“富贵”与“贫穷”?何况我们并不富贵,咋就得这富贵病呢?
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妻的病情不再恶化有所好转!
每天傍晚,我看着她在操场边上跑步的身影,心里总是很难受,很难受,这种难受不是旁人所能感受到的,也许他们正在欣赏“生命在于运动”的哲理,而我却在默默祈祷:不再恶化,有所好转,千万不要从讲台上直接走向地府。
这,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