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剧者说》22、停妻再娶的厉害（曾祥明著）

06295dxj · 发表于 2015-10-4 15:18

在《情探》中，当王魁说到“侍候我的人么？就是一品当朝韩丞相的堂堂千金小姐”之
后接着是这样的对白——
焦桂英  贺喜了。敢问状元公，万岁爷是要管众人的婚姻，还是专管状元、宰相两家的婚姻？
王  魁（背立）哎呀，厉害！听她之言，莫非要告我停妻再娶？我且截阻她一截。
要告他停妻再娶，又是怎么一个“厉害”？
在封建社会里，妻与妾有天壤之别。
封建社会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直接地说，就是一个男人娶一个老婆，二奶随便包。但有一点，妻是受古代王法所保护，妾则不被认可。
妻家和夫家是一种姻亲关系，娶妻是一种家族行为，所以娶妻要由家族来决定，而纳妾基本就是出于丈夫个人的好恶来决定，这是一种个人行为，因此家族也不会对此负责，也不会认同与妾的家族有什么联系。
古人娶妻，是一件极其慎重的事情。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要经过“六礼”——要经过六道手续，送六次礼，才能拜堂成亲，把妻娶到家。这“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彩：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六礼去求婚。
问名：即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
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
纳征：亦称纳币，即男方家以聘礼送给女方家。
请期：男家择定婚期，备礼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
亲迎：即新郎亲至女家迎娶。
看看，这是何等慎重——川剧传统戏《八郎回营》里，查氏唱的杨家提亲的经过，基本就概括了“六礼”。
纳妾就大不同了。只要男子看上那女子，说清楚多少银钱，一手交钱一手牵人，如同购买马牛。
就连古代的连坐制度，有“父族”三代、“母族”三代，“妻子”族“三代，从来都不包含妾族，就是这个道理——法律根本没把妾看在眼里。因而夫家是不认妾家这门亲戚的。
且所受的礼仪与妻大不相同，妾进门，不进正门、不着大红，更不能与丈夫拜堂，最重要的，妾是不能入册（族谱）的。
在当时的法律之下，做姬妾的女人便已经不是人了，丈夫或嫡妻凌虐姬妾，也就成了家常便饭。红中的香菱就是一例。古时，虽是一夫多妻制，确切地说，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任何二奶情人小蜜想进门，先得过了正妻这一关。川剧折子戏《阖宫欢庆》中，萧衍征伐北魏胜利还朝，带回金苗二妃。正妻郗氏不同意，要把二妃撵出宫去，萧衍不得不向郗氏下跪求情。
不仅如此，妾没有资格扶正为妻，有妾无妻的男人，仍是未婚的“钻石王老五”。而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满室，也是无妻的鳏夫，要另寻良家聘娶嫡妻。　　
那时候，名分两个字大过天，那时的小妾可没如今的二奶们这般趾高气扬，哪怕你再受宠，也得当个小媳妇，伺侯好老公不说，还得低眉顺眼伺侯好正妻。正妻的地位是被王法规矩严格保护的。《铡美案》里，若要皆大欢喜，堂堂公主就得跪下来给秦香莲敬茶。慈禧权倾朝野，谁能大过她？可她只是个偏妃，妾室身份，一辈子不能穿大红——只有正妻才能穿大红。古代的婚姻制度虽封建，到底能正儿八经地保护正妻的身份。那些二奶情人小蜜纵想抢班夺权，也不敢太嚣张。若想扶正，先等人家正妻寿终正寝再说。
到唐宋，更是成了铁律。《唐律疏议》明确规定：“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为妻，徒一年半。”大清律例：有妻更娶妻者亦杖九十，后娶之妻离异归宗。
假如将妾升为妻（压妻为妾），就是触犯了刑律，一但事发，是要两口子一齐服刑一年半的，而且完了照样得离异。
你瞧，停妻再娶的罪名就有这么“厉害”。停妻再娶官司打到衙门，那罪名未必谁都能吃得消。
难怪王魁要连忙截住焦桂英。
                                                                                                                                       2012年12月18日于万科渝园
                                                                                                                                 （载2013年第1期《重庆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