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奴

芮朋贵

      
一  
这些年
我的情感被晒成鱼干
在流感商品的集市
出卖

没有人能理解我
就像,我没能理解自己一样
雨在眼里下了好多年
而我脚下,流淌的都是
苍白的眼光

我本来可以
把发炎的神经钉在墙上
悬挂,我溢血的头颅
包括在风中泡大的肉体
然这,最多只能算是标本
要么,医院停尸房
被梦游者戏弄的干尸

我的目光时常责指
都市的酒吧
涂着赃污的呻吟出击利剑
刺穿我疯癫神经
今夜又别想睡觉

    二
终于,我被流放
在黑奴劳作的农场
刚开的玫瑰就要败谢
而我,只能看见一些黑色的影子
整夜吞食
我日渐消瘦的泪水
包括旷世的疼痛

在黑色的区域
我营养不良的眼球贪食黑奴的汗珠
从此,我的眼球漆黑如墨
  
举起镐锄
呈掘墓状
而落下的声响却拼命寻找
一些丢失的东西

烈日烤焦岁月每一个细胞
伤及我衰弱的躯体
真想突围
那怕,像古罗马最优秀的角斗士
抛尸战场

    三
站在围牛的栏内
我和自己开始对视
愤怒的短剑终于出鞘
击穿胸膛
伤及我贫血的心房

目光发着高烧
从眼皮里支撑着爬出,发现
我重创的肉体靠在黑奴的胸膛
而她胸前整整燃烧一夜的烈火
直逼我冻僵的心脏
眼中冻结多年的冰块自此融化
吻湿与火有关的肌肤

在黑玫瑰盛开的庄园
我娶黑奴为妻
生我的仁母和养我的严父
在上帝面前
请为我祝福
谁都知道
她是一位善良而勇敢的黑女
她是再世的海伦

     四
如今,我是黑奴的后裔
站在主子的对面
我的尊严从未失贞

铁甲与锋刀再一次握紧我的掌心
黑妹为我斩断
生锈的脚镣和软弱的泪水
“你是,再世的斯巴达克!”

黑妹,我从来未想拄屈辱
生还,如果
我战死九月的沙场
黑妹,请接住北雁运回的尸体
在黑玫瑰丛中
为我,搭起黑色的火棚

用不着,用你金贵的泪水
洗涤我血染的战袍
请用世上最真朴的诗句
为我祝福
因为那是生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