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散文)
刘继贵 2016年1月23日农历腊月十四
白天很冷很冷的,到了晚上,黑咕隆咚,冷风飕飕,不同于往日。我感觉到要下雪了,躺在床上看书,不知不觉地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大片大片的雪片儿密密地飘飞起来,城里顿时沸腾了,人喊马叫:下雪了,下雪了。纷纷拿起照相机,啪啪啪。。。。。。不一会儿,突然一下雪停了。人们唉声叹气,扫兴而归。对于雪,城里的人倍感稀奇,而大山的人见惯不惊。 记得童年时,故乡年年寒冬腊月常见大雪纷飞,鹅毛乱舞。孩子们穿着单薄衣服,光着脚板,堆雪人,打雪仗,囥(kang)拐拐,毫不知冷。故乡大雪年年有,而童年不再有。
少年时,和大哥冒着雪到黄蜡寺老林里砍木头。爬上了约3500米的林区,砍下了一根大木头,哥俩抬着往回走。可是,大雪封山了,踩下去,打齐膝盖骨。天快黑了,路也找不到,心里着急,我哭起来,哥叫把木头放下来。愤怒地吼道:“不要哭,你哭啥子!”之后,他却一声不吭,东张西望,走这走那,我跟着他寸步不离。忽然间他找到了一个岩壳,把身上带的馍馍、镰刀、斧头一并放到岩壳里,又到处找来了些干柴,哥说要捡到燃通夜的柴,于是,我俩一起捡,挨着岩壳堆了一大堆,哥说可以了。他把火点燃,熊熊的烈火烧起来了。和哥向着火堆,啃了几口馍,在岩壳睡下了。不知什么时候,朦胧中听到“公公公”的山鸡大叫,睁开眼,天朦朦亮,漫山遍野一遍白。夜火未尽,我起来把余下的火柴头传拢,哥还未醒,我似乎听到“咕喳、咕喳”像人踩雪的声音,抬头一看,吓得一身冷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距离火堆约20米的山包上站着一个“人”,眼睛绿汪汪地怒视着我,两砣乳房像两个品碗那么大,胀鼓鼓的。我惊叫一声,哥醒了,朝我指的方向看去,他迅速站起来,顺手抓起斧头,我立即回到岩壳,也拿起镰刀,我俩吼道:“你敢来,就砍死你。”它一动不动,不理不睬,看着哥俩。站了一会儿,一摇一摇地“咕喳、咕喳”地踩着雪,慢吞吞地一步一回头消失在小山包的雪林里。哥说收拾东西赶快走,砍下的木头深埋雪中,不要了。东串西串,哥俩终于串出了深山老林。踩着齐腿肚的雪,顶着鹅毛,空手而归。后来,老人们告诉我:“那是一个‘人熊’,母的。那乳房胀鼓鼓的,肚子里有崽子了,‘人熊’是要吃人的。”天呐,好险啊! 又过了好几年,腊月十几唗(dou),天黑得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大人娃儿们都早早入睡了。 旦日一看,房上白了,地上白了,坡上白了,峰顶白了,树林白了,竹林白了,田野白了,河里的倒影也白了,银装素裹,茫茫一遍,好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世界。鹅毛片儿还在一阵紧一阵地飘舞,我踩着齐踝关节的积雪,到校园的乒乓球台上量了一下,5寸深。孩子们在坝子里塑了一个身高4尺,腰围3尺的雪人,一个礼拜都不化。园子里的蔬菜,田野里的麦苗盖上了一床厚厚的大棉絮。孩子们说:“麦苗冻死了,明年吃啥哟,只有挨饿了。”老人对孩子们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孩子们反驳道:“麦苗冻死了,哪有馒头吃啊?”老人答道:“干了一个冬,冰雪融化,让麦苗喝个够,才有好收成,来年是个丰收年呐!” 地震农历前一年,又是腊月间,我毕生罕见的一场大雪。扬扬洒洒不停地下了一天一夜,锄把粗的松枝被雪啪啪啪地压断了,有的根基不稳,连根横躺。我又到乒乓球台上量了一下,足足有7寸深。全县交通阻断,所有交通工具停运。学子们强行要求回家,软硬不吃,我无计可施。当天上午10点钟,只有听之任之,他们结伴而行,嘻嘻哈哈一步一滑地各奔东西。走后,我担惊受怕,一直守候在家里的座机旁。傍晚,四面八方的电话纷纷告捷。我才安下心来。这时,觉得饿了,草草吃了晚饭,洗漱之后上床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提笔写下了一首七言诗: 粉妆玉砌鹅毛飞, 千山万壑鸟绝归。 银球乱舞群童戏, 乌丝焦困双眉堆。 冰封镜湖诸道阻, 雪压青松异声催。 强辞步履挥手去, 喜讯频传暮俱回。 这场瑞雪,洁白无瑕,对人无所求,只有无私地奉献。
故乡年年都要下雪,而且下得很大,积得很厚。它肥沃着土地,滋润着禾苗,养育着故乡人,造福于全人类。有诗云:祥云瑞雪尽情舞,甘霖润土育春芽。
注解: 唗(dou):青川口语(方言),作者临时借用着“语气词”。比如:她在屋里唗;她在磨房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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