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石头上的“鲜卑梦”

一树幽花

      莲悦 于  2016/4/6 10:49:24 发布在 凯迪社区 > 猫眼看人
                                          
    做梦是个技术活。特别是，你想让所有人每天都做同一个梦。

    1500年前，在中国北方建立过北魏政权的鲜卑人就做过这样的尝试。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的理想，他们甚至还把“鲜卑梦”雕刻在山崖之上。然而今天，我们回望历史，这个倾尽国力塑造全民梦想的民族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唯余山西大同武州山上一尊尊巨大的佛像和绚烂的石窟寺，还在讲述那千年前的浮华一梦。

   

治民先治心

    鲜卑族是继匈奴之后在蒙古高原崛起的古代游牧民族。在五胡十六国的时代，鲜卑的一支——拓跋鲜卑部，在北中国逐渐强大，终于建立北魏帝国，并统一中国北方，与南朝的汉民族政权对峙。所以，这个时代在历史上被称作南北朝。

    古代中国的统治者相信“治民先治心”。那么，在南北朝时期，作为一个少数民族政权，什么可以让鲜卑统治者成功地收揽民心，让自己的政权长治久安？时代给了鲜卑人一张王牌——佛教。

    一般认为，佛教在两汉之际传入中国，到南北朝时，已非常兴盛，无论北朝还是南朝，信者甚众。所以，在鲜卑人将国都迁到平城（今山西大同），统一北方后，开始大力推崇佛教。因为佛教可以让百姓在因缘的说教下，认命今生，苦修来世，变得与世无争和容易驯服。

    虽然经历过“太武灭佛”的曲折，佛教很快便成为了北魏的国教。从文成帝开始，高僧昙曜受命开凿云岗石窟；到孝文帝迁都洛阳后，于伊阙始凿古阳洞，后形成龙门石窟；再到孝明帝时代，其母胡太后掌权，按照皇宫体例建造皇家寺院永宁寺，并修筑了高达百余米的永宁寺塔……

    可以说，北魏的统治者不惜倾尽国力在打造“鲜卑梦”。据《洛阳伽蓝记》记载，到孝明帝后期，全国有“僧尼大众二百万矣，其寺三万有余。”而胡太后所建的永宁寺，就连菩提达摩这样见多识广的高僧看了后，都不禁口唱南无，合掌数日，认为这座寺庙精巧华丽，举世无双。

   

菩萨为何爱卖萌？

    今年初，一张含笑，露齿，甚至还有两个酒窝的超“萌”菩萨像火遍大江南北。这个菩萨就来自1500年前北魏统治者于大同开凿的云岗石窟。

    其实，会卖“萌”的菩萨岂止这一个。仔细观察那些存在了千年的洞窟，你会发现，很多造像的面部表情都非常生动。那两个释迦牟尼的弟子，有着满脸幸福满足的微笑；还有那个手提净瓶，一脸虔诚的印度小姑娘……他们的表情难道不都萌萌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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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宏伟的石窟寺中，十余米高的巨大佛像究竟是谁？根据《魏书.释老志》记载：“诏有司为石像，令如帝身，颜上足下各有黑石，冥同帝体上下黑子”。佛像其实就是帝王的化身，连皇帝身上的黑痣也要体现在造像上。

    现在你知道石窟寺中的信徒造像为何那么“萌”了吧？

    爱做梦的人，往往会比较“萌”。更何况，煌煌佛语，这就是至高无上的宇宙真理。信徒不能质疑，甚至不需要独立思考，除了感恩和幸福感，信徒们必须心无旁骛。接受采访时要虔诚且欢喜地说：“沐浴在佛光中，我幸福！”大家聚拢在一起，要高唱《感恩的心》。

    于是，佛教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鲜卑梦”。统治者致力于营造做梦的环境，民众则沉醉在宗教的迷狂之中。至于梦的尽头，有没有一个美好的佛国花园，有没有荣华富贵的来世，其实没有人知道。

   

梦里浮华

    南北朝时代的北魏确曾无比强盛、声威远播，甚至葱岭以西直到大秦，百国千城，无不追随。然而，这种和平与繁荣的局面不过是局部和短暂的。自公元422年，南朝宋皇帝刘裕死，北魏欲趁机统一南北，发动第一次南北战争出兵攻打宋开始，北魏和南朝便频繁地相互攻伐，征战连年。

    无休止的战争、饥荒、疾疫、动乱充斥着南北朝的历史，整个社会便是无休止的痛苦。《魏书》里的社会是“饿死衢路，无人收识”，《宋书》里亦有“身祸家破，阖门比屋”的记载。南北朝从本质上讲，依旧是一个乱世。

    北魏末年，北镇之乱爆发，叛乱波及全国。北魏皇家寺院永宁寺的通天高塔被天火焚毁数年后，北魏政权即行崩溃。

    鲜卑民族帝祚永续、统一华夏大地的理想，终成浮华一梦。物换星移，今天，大同武周山上鲜卑人留下的宏伟造像依旧带着或庄严、或高妙的神态，默默地注视着广袤的大地，新一代的“梦想家”……

    （作者简介：莲悦，专栏作家，著有长篇历史小说《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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