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门关的春天（报告文学）-----------杨辉祥

大石

                   《邛崃经纬》文章
                   夹门关的春天

                                                                 （报告文学）

                                                                 （四期连载之一）

                                                                       杨辉祥

                                    谨以此文献给为夹关的腾飞而做出贡献的人们

                           

                            一、千年古镇之梦

     春天，邛崃天台山的玉霄峰南麓，金龙河静静地流淌。两岸是繁盛的一望无际的山茶花树，粉红、雪白的山茶花缀满枝头，晶莹的露珠迎着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放射出红玛瑙般的色彩，一阵微风摇过，露珠纷纷飞跌下来，欢呼着汇成河流，跳跃着向东方奔去。

    他们冲过了沿途的崇山峻岭的阻拦，来到了一个叫观音岩的地方，从夹峙如门的啄子山、胡大岩之间冲洗过去。豁然，展现在它们面前的，是一个狭长的山间小盆地。水流在这里变缓，北岸依偎着一排吊脚楼民居，南岸挺立着枝叶横曳河心的一株株巨大的麻柳树。三座石桥，横跨南北两岸，它们是庆元桥、永寿桥和万福桥。永寿桥和万福桥乃两座古桥，几乎贴水面而卧。桥头耸立着清乾隆和咸丰时期的修桥功德碑，风雨剥蚀，苔藓斑驳，那些捐款的善士的名讳，早已不可辩认了，只有那些立柱的对联，还依稀可见。其中有对联曰：“项岭云开水抱怀，夹门烟锁桥为钥”。

    这个地方，叫夹关，古名夹门关。那副对联是对夹门关风光的贴切描绘。

      这是金龙河从天台山流下来途经的第一座大集镇，它曾经号称邛崃第三大镇。不过，金龙河流到这里已经被命名为白沫江了。

    我与夹关是有情结的。夹门关，在我心里，总弥满着一种淡淡的乡愁。近十年来，我一直在拍夹关的照片。每换一次新相机，我总会到夹关去试机，我喜欢拍夹关浓浓的古镇风情。春天两岸泛着嫩黄光泽的老树，倒映在河中的吊脚楼，傍晚和清晨，水墨般的古镇剪影，熙熙攘攘过桥赶场的人们……

      夹关很古老，作为古蜀地的边关，据说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但有时候，古老往往与落后破败和愚昧相生相伴。在夹关，你可能看到比其他地方更多破败的民房，老的泥砖墙还随处可见。那个乾隆时期的桥碑，就被人砌起来，作为墙来借用；你可能会偶尔发现身着老式青年服、缠着白帕、抽着叶子烟的老人；你还可以听到“阿爹”、“阿妈”，带有古少数民族语言痕迹的乡音。在场镇白沫江的两岸，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南岸曾经是夹关的繁华之地，经济中心，在古树荒草之中，散落着很多雕刻精美但却布满青苔的近一米的巨大古柱础，可以想象当年的庙宇的规模和宏伟，但现在却是肮脏破败，瓦掉房斜。那个威尼斯得奖的影片《红颜》，就因此把夹关选作外景地。《红颜》讲的是一个文明与愚昧冲突的故事，导演把拍摄背景选在夹关，除了夹关美丽的自然景观，恐怕是想利用夹关来烘托影片中落后破败和愚昧的气氛。

     为了写这篇文字，我查看了夹关在四川23个小城镇的发展排名，夹关排在第23位。在2012年成都市考核的34个重点镇中，夹关的主要经济指标排名靠后。三次产业增加值排名第33位，工商各项税收排名第32位，工商税收收入排名第34位，农民人均纯收入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排名第34位，城镇建设总投资排名第33位。无可讳言，夹关落后了。

     因为经济发展的滞后，夹关的很多青壮年只有外出打工，留守儿童问题日趋突出。夹关就建有全省第一个标准化“留守学生之家”，最近上映的电影《守候的心》，就是反映夹关留守儿童的故事。过去，夹关在邛崃各乡镇排名第三，但现在，已经不是“一平二固三夹关”了，夹关在邛崃各乡镇发展上，已经无奈地交出了第三位的交椅。

      我为夹关的美景而陶醉，也为夹关的的落后扼腕叹息。

     有时在夹关，我也会在河边简陋的茶馆里，坐在竹椅子上喝茶。旁观那些老人们打长牌，不时与他们攀谈几句。那些老人，对夹关的辉煌过去，颇有些自豪，“买不完的夹关”成了他们的口头禅，但那是夹关的过去，对夹关的现状和未来，他们只能摇头叹息，十分无奈。他们常常与旁边的平乐古镇相比较，他们说，夹关的条件比平乐好，为什么发展不如平乐。

     一次，我在河边拍照，一位70多岁的老婆婆在河边麻柳树下洗衣服。她站在水中，一边洗衣服一边认真教岸边的4岁孙女说儿歌，背影微驼，苍苍白发在风中飘动：

     一二三

   一根鸡毛飞上天

   天上有神仙

   神仙花肚皮

  鸡毛落下地

   咚咚咔

  ……

    小女孩一边啃着嫩玉米苞苞，一边咿呀学语。

    这首儿歌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这是民间教小娃娃学习语言的方法，只要顺口押韵就可以了，但还是反映了大人们的一些潜意识。在夹关，街头田角，神像尤多。当不顺利的时候，人们总是点燃几柱清香，寄托于神仙的护佑。有一次，我在河的北岸小摊上吃麻辣粉，摊主是一位中年妇女，我问，生意好不好，她说，不行，我说，夹关的旅游资源丰富，将来开发旅游，像平乐古镇一样，生意会好的。她苦笑着说，夹关要跟平乐古镇一样？不要做梦了，除非神仙现世！

   每天清晨，香崖寺的住持照法师傅，都在撞钟击鼓念经，为夹关众生祈福。白沫江仍然在古镇中心年复一年汨汨流淌，望山边月升月落，看  吊  脚楼里的灯明灯灭。

       夹门关，这个山间小镇，难道真的就这样生存下去？

    应该承认，虽然夹关老百姓弥满着失望和无奈的情绪，但每一届夹关镇党委政府都没有懈怠过，他们正视现实，不等、不靠，将压力变成动力。作为近两万夹关人民的主心骨，他们挺起腰板，艰难的带领全镇人民，为使在这50平方公里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改变夹关的落后面貌而拼搏。但是，基础差、底子薄、区位劣势，一直是夹关的痼疾，是道无法绕过的坎。

     2012年8月，吴成武带着市委政府的重托，从市教育局调任夹关担任镇党委书记。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国际歌的这句歌词，在现任党委书记吴成武的心中不断回响，他知道，要改变夹关的面貌，只能靠夹关人民的努力。

     那天早晨，当他停下车，站在鼓锣山顶，望着白蒙蒙的雾气掩盖下的隐隐约约的夹关镇，他觉得肩头的担子是那样沉重。几个月来，为了了解夹关的发展情况，他和党委一班人跑遍了夹关镇所有村组。二龙山的山坳里，留下他们无数的身影；韩坪村、王店村茶地边，他们与村民交谈、征求意见，苦苦寻找夹关发展启动的突破口。夜里11点了，镇党委会还在开，大家热烈讨论，或者争论，渐渐对夹关未来的发展统一了意见——夹关发展的方向和路子，简而言之，就是“水寨茶乡”。

“    水寨茶乡”，抓住了夹关镇发展的关键。水寨，是充分利用夹关的人文和自然资源、区位优势，发展旅游，茶叶，就是利用夹关黑茶之乡、几千亩茶园，发展茶产业。“水寨”和“茶乡”，互相促进，互为依托，相互呼应。

他们开始制定夹关的发展规划，他们要把夹关建设成为邛崃南部的特色小城市，代表成都辐射康藏的桥头堡，宜居宜业、百姓幸福和谐安居的新乐地。

     他们要打造千亩茶叶观光园，规划建设茶文化博览园、配套养老中心、乡村星级酒店、茶道体验中心等，同时进行大规模的场镇改造，完善生活配套设施。

    他们要启动解放街延伸线400米道路建设；启动滚水坝建设，在集镇的白沫江上建设三处滚水坝；对集镇规划区内约100户危旧房进行改造；对集镇规划区进行风貌整治，重点放在白沫江沿河两岸的房屋；进一步完善场镇基础设施建设和配套绿化、灯光等附属设施。

他们要全面加强新农村建设，注重突出文化气息，切实提高农村整体形象，建设“产村相融”的新农村……

    这是“夹关梦”的具体化和实施版。方向已经确定，规划已经拟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夹关镇党委政府知道，要实现这个规划，不是一年两年的努力，但他们必须从这一届党委做起，必须从现在做起，脚踏实地的干，一件一件小事的做。

    面对脏、乱、差的场镇，他们从上面争取到了政策，鼓励对人们对原有的旧房进行改造和重建。2013年初春，我到夹关拍照，看到南北两岸很多危旧房正在拆除重建，到处都是打围工地，街上已经很难通行，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白沫江两岸正在开始修游道和污水疏导工程，变化正在起步，虽然很小很小，但这是对夹关人民发出的一个信号，是对夹关人民的鼓舞，让他们看到夹关的未来和希望。群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与他们摆谈，他们没有更多的溢美之词，只是很兴奋的说，这届党委政府是在干实事，再过几年，夹关一定比平乐古镇更美好。他们一直在把邻居平乐古镇作为参照，他们希望与平乐古镇并驾齐驱，这是夹关人的梦想。

      镇政府为了提高夹门关的知名度，决定在2013年4月23日，也是夹关的赶场天，办一个向外展示宣传夹关形象的春茶节。

     夹门关的春天是最美的，谷雨前后，是夹关春茶最多最好的时候，满目翠绿，空气中弥满浓浓的茶香，在这个时候办节，是最佳选择。春茶节海报已经印好并贴了出去，在邛名高速路旁高耸的广告牌上，那美丽的采茶姑娘、悠悠的茶山、秀丽而静谧的古镇，十分扯人眼球。

    王店村，镇文化站的郭加权正带着他的高跷队伴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一遍又一遍的排练。夹关，被命名为高跷之乡，高跷是成都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郭加权估计春茶会可能有3、4万人来，他要把引以自豪的高跷，奉献给八方来客，让他们领略夹关特有的文化底蕴。山潮水潮不如人潮，只要夹关有了人气，夹关的发展，就有希望了。他对演员们尽心尽力的排演很满意，4月23日的春茶会，他的高跷队一定会大显身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想到这里，他笑了。他拍拍手，招呼已经很疲惫的高跷队员们站了起来，摇着红色飘带，继续排练。

     但是，郭加权期盼的4月23日春茶会并没有召开，在春茶会前3天，2013年4月20日上午8时12分，芦山发生了7.0级强烈地震。

这是2013年的春天，夹关人追求梦想的努力才刚刚起步，地震就袭击了夹关。作为与震中一山之隔的夹关，面临突如其来的灾难，能挺住吗？

夹关人的梦还能实现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