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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争鸣] 【戏剧探讨】生存还是表演这是个问题(新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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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6 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存还是表演这是个问题                              2016-11-06 00:24:00 新文化报



  方方在一本讲唱汉戏艺人的小说中写过一段话:一滴水很容易干掉,被太阳晒,被风吹,被空气不声不响消化。但有些水却像是石头做的,埋在时间下面,就是不干。如果这世界是污秽的,那这些水就是最干净的;如果这世界是纯净的,这些水就是最肮脏的,总而言之不与世界同流。最近,我有幸在乌镇见到了这样的一些“水”,他们热爱戏剧,以其为职业,却不为人所知,生活困窘。翘楚者固然可敬,但那些跑在后面而非要跑到最后而不止的人,乃是真正的脊梁。

  如何向一只鹅解释表演艺术
  采访对象:老顾“妈,你看!”行动联盟演员、策划
  40多年前的某天,德国艺术家博伊斯在脸上覆盖着金箔,怀抱着一只死去的野兔,在挂满他作品的画廊中来回踱步,然后对着这只死兔子解释这些作品的意义。博伊斯的这件行为艺术作品名为《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
  40多年后的乌镇戏剧节上,我在网剧场旁边的农行田里看到了一个类似的表演。女孩抱着一只鹅行走在农田里,并向鹅解释着什么。她穿着白色的防化服,脚上蹬着大筒胶鞋,戴着橙色的安全帽和眼镜,仿佛也在用鹅眼观察世界。这个节目叫《赶鹅》,表演的女孩是老顾,大三,在长春师范大学戏剧文学系就读,她也是本次戏剧节上唯一一个来自长春的表演者。“妈!你看”行动联盟的成员有5个,分别来自上海、杭州、广州和长春,用老顾的话说,“网撒得实在有点远呐!”
  《赶鹅》跟其他节目不同,由于鹅的不可控性,闹出了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比如,鹅走着走着就跑了,老顾就去追;鹅跑着跑着就下水了,老顾也只能下水抓,旁边的观众们都笑疯了。但显然《赶鹅》的目的并不是娱乐大众,就像那位曾一度怀才不遇落落寡欢的艺术家,由于不被大众理解而试图向兔子解释艺术,在老顾他们看来,乌镇戏剧节也在某种程度上陷入了商业化的误区。
  老顾说,她看到的乌镇,只是一个景区,被架空了,一个居民都没有,戏剧节并没有和当地发生任何联结,而戏剧节上的大多数作品,越来越倾向于一种文艺腔调,面向的观众只能是大学生、高级白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相当没劲。她想看到一些土地上的创作,生活化的东西。日本的大地艺术节和濑户内海艺术节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还有中国最近兴起的一些乡村艺术节(潍坊乡村艺术节),会和村民以及村子本身发生关系,“即使环境很简陋,只有露天的厕所,很脏,洗漱都没水,可是当你看到田地里大爷大妈在收麦子,孙女跟奶奶讲解剧情之类的这些,就会很感动,这样做出来的是有生命力的,真正打动我的东西。”老顾说,“如果乌镇戏剧节一直定位在商业化以及和大咖交流上,那和北上广的戏剧节来比,毫无优势。”于是,老顾他们设计了这样一个鲜活的“伪驻地创作”。
  跟此类似的,他们还有另一个节目叫《洗头》,内容就是在游客经过时号召他们来洗一次头,有的游客还会讨价还价让表演者给他们洗。“如果整个乌镇是旅游公司营造出来的一种景观的话,那我们这些就都是景观里的景观人,我们被移植过来生活,被移植过来表演,大家都觉得去乌镇做了个梦,醒来后发现口袋空空,我们就是想讽刺这种刻意和不自然感。”

  掉血掉肉也要来看戏
  采访对象:孙桢蔚青年竞演剧目《过去将来时》导演、编剧、制作人
  认识孙桢蔚是因为我卖了她一张戏票,彼时她正忙着排戏,我们只匆匆寒暄两句就告别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姑娘是中国戏曲学院的研究生,还在纽约州立大学学过一年戏剧,是科班出身。
  乌镇戏剧节为扶持青年舞台戏剧人才,每年会特设青年竞演单元,从全国300多个投稿中选出18组进行竞演,获奖剧目会有相应的奖金。孙桢蔚的剧组正是入选的这18组之一。他们一共有5名成员,如今不是留校做戏剧老师就是以戏剧为职业,是专业的戏剧从业人员。专业到什么程度?这次组里演老旦的演员,本科的专业就是老旦,主攻李派老旦,研究生也继续念本行当。很难想象一个人花这么多年,去研究一个角色。
  平时几个人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看戏,孙桢蔚说大约一年能看30多场吧,最喜欢波兰和德国的戏。虽然在北京,但来乌镇他们还是相当兴奋,因为乌镇引进的剧目,他们在北上广也几乎看不到。不过这其实是孙桢蔚第一次参加乌镇戏剧节,因为对她来说,成本还是有点高,“看的戏,还是有点贵”。她说,他们这些戏剧从业人员大多数都是报着一颗赤诚之心,实际上工资是相当低的,最多刚刚饱腹,而这些收入还要用在去看戏上。但她觉得很值得,比买件衣服强。“这也许就是乌镇戏剧节的迷人之处吧,让人掉血掉肉也要来看戏。”
  孙桢蔚排的戏叫《过去将来时》,呈现形式有点特别,要用到投影,而排练的时候也很麻烦,演员的走位和调度都需根据投影来安排,“挺不好排的,也不太能讨好观众。”最终他们的戏只演了三场,并没有拿到最后的大奖。但孙桢蔚说并没有特别失望,因为参与了就是文化的一部分。“这次来的所有竞演团队都是在本地最牛的,我们排练空闲会去观摩,跟其他组的关系也都很好,乌镇戏剧节就像一个从业人员的大party,无论最后谁拿奖,我们都很相信评委的判断,这就是乌镇戏剧节的公信力。对我们来说既是一次演出更是一次交友,让我们能有机会了解业内的其他年轻人都在做什么。”
  被问到第一次参加乌镇戏剧节,有什么看法时,孙桢蔚是这么评价的,“戏剧节的组织策划都相当完整,特别是管理非常完善,所有店家都把游客照顾得很好,就连店铺他们都会统一管理,而且环境、基础设施都是很高的标准。”
  但作为一个专业的戏剧从业人员,她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主办方能有个让青年竞演的伙伴们联系起来的契机,因为比起竞争,我觉得我们相互了解、信息交换是更重要的。还有,在青年竞演单元,现在只有投票环节,如果能让观众在投票卡上写上对戏的看法,对我们会更有帮助。而且青年竞演缺少评委点评的环节,我们很希望听到专业的人对我们戏的呈现有什么看法。”

  这个团就剩八个孩子了
  采访对象:王世玉绵阳市艺术剧院川剧团团长
  坦白说,我并没有采访王世玉,但我觉得有必要为他和他的川剧团记上一笔。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傍晚,我无所事事走到河边,看到了他和几个孩子的川剧表演。
  川剧,曾经是川人最喜欢的民间艺术,也是四川最响亮的名片之一。最火红时,每个县都有专业的剧团,甚至连乡、村都有走乡串户的民间艺人。其中的名角,走到哪里都受到追捧。但是近年来,川剧团渐渐没落,没有年轻人去看,更没有年轻人愿意花时间去学它了。曾经的专业演员,不得不放下身断,游走于乡野,寻找最廉价的场子,为退休老年观众演出。也许,这就是我们在满是年轻人的乌镇看到已经退休十年的王世玉的原因。
  王世玉12岁就进团学艺,从乐师到演员,最后做到了团长。据乌镇戏剧节一位工作人员介绍,1992年王世玉做团长时,还让川剧第一次登上了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2000年编制改革,把绵阳市川剧团和歌舞剧院合并,成了公司制,很多小演员因此没了编制,一个月扣掉杂七杂八的费用就剩下一千多块钱,很多人无法维持生计,只能另谋出路。
  这次跟王世玉一起来乌镇的一共有8个孩子,也是剧团里仅剩的8个孩子。他们都来自农村,为什么会加入剧团?因为家里太穷了,从小进剧团就有人管饭,“他们爱练功,可是后来见了世面,不再那么单纯了,前几天还走了三个孩子,挣钱去了。”王世玉表演过后,蹲在地上跟人说。
  在乌镇,这样的民间艺人比比皆是,他们害怕流传了几百年的老手艺失传,好东西再也不会被人看到,就像王世玉一样,凑够了钱,背着一个小挎包就来了。我听到老王对人说,“发自内心说,没市场,没经济效益,所以我觉得非物质文化遗产要重视嘛。因为这是四川特有的,就像麻辣烫一样,不一样的。”
  本来我想走过去再问他几个问题,但看着他坐在地上一边扒着盒饭,一边不停念叨着“都不干这个咯,都不干这个咯”的情形,我终究没有。

  江湖侠骨已无多
  采访对象:大熊武汉江湖戏班导演
  武汉江湖戏班成立于2009年,是一个真正行走于江湖的民间草根剧团,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他们是因为对戏剧的共同爱好走到一起的。初见戏班导演大熊是在乌镇木心美术馆门前,他站在水边的石柱上,仰天演出北岛的《回答》,在舞台剧的呈现中会有一个轻生者想跳水的情节,情绪高涨之时,对面却有观众起哄,“你跳啊!”“快跳水!”我看见大熊瞬间泪流不止。后来他告诉我,他觉得戏剧不应该是娱乐工具,而应起到天平的作用,最终改变点什么,这也是江湖戏班成立的初衷。
  大熊以前是学土木工程的,在工地干过两年,工资还挺高,就是觉得很乏味,“生活不应该这样呀,年轻嘛,就要搞点事情。”于是他辞了职,到武汉的戏院工作,想学点东西。两年间,他在17排剧院、403剧场、中南剧场几个有名的地方都干过,学是学到了东西,但大熊想做一个戏剧导演,一个创作者,在剧场里工作和做戏两方面都耽搁了,“因为我偏执嘛,就选择了放弃工作,安心做戏。”现在大熊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各地不同戏剧节的奖金,今年的三星堆艺术节,大熊凭借他的作品《遇》获得了创作三等奖,还清了一些钱,现在还欠债三四万。
  因为经济拮据,生活不稳定,大熊的感情经历也很波折,“不瞒你说,我在武汉两年多谈了四次恋爱了!不是我不用心,而是一旦对方对我的路有明显的阻挠我就会放手,或者说一开始对方都不会有什么不满,但慢慢的就会有些要求,毕竟我现在太漂泊了,能理解。我会把被甩了的痛苦通过戏剧去宣泄出来。”所以,戏剧是大熊生活的第一位,绝对核心。
  提起这次乌镇戏剧节大熊的话多了起来,让他收获最大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在去有名的“书生羊肉”吃面的时候,他遇到了世界著名的法国凯伊洛斯剧团《冰川》剧组的技术人员,没想到对方竟然热情地邀请他去组内学习灯光技术,这样一来,大熊看到了世界上最专业的对光过程,还学会了用电脑控制灯光的一套很牛的技术。
  第二件是在嘉年华上,他看到了来自安徽池州的南山刘傩戏,那最原始,最真诚的祭祀行为,代表着先祖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之心。剧团会在每一场演出都会详细地介绍傩戏的由来,大熊觉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传统不能丢。对大熊来说,以戏交流,以戏会友,因戏认可,就是参加戏剧节最重要的意义。平时他也会根据国内几个戏剧节发布的主题进行创作,多数是反映社会问题的,他说,国外还有很多很牛的戏剧节,这是他未来努力的方向。
  对大熊的采访一直断断续续的,因为基本聊两句他就要跑去改剧本了,直到他上了去广州戏剧节的火车我们才终于有大块时间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半夜12点多,我很抱歉:“这么晚了火车上应该都熄灯了吧,你还要发语音给我。”大熊那边回答得很爽快:“没事儿,我坐的是硬板。”

                                              新文化特派乌镇记者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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