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腊月廿四必须遵母命回到故乡的家,因为怕她担忧自己百年之后,“笋壳都没人烧几匹”而伤感,所以进了城的几姊妹、兄弟都要在大寒后,春节前回去照看一下祖坟,大年三十天要先烧香拜坟,然后才能吃午盛的那三十天的午饭。据说,这是几千年來的规矩,是祖宗们一代一代传下來的。
今年照例不敢破坏规矩,回到故乡的家了。可是,母亲却躺在祖陵的三尺黄土里了,烧香拜坟时,我一个头磕下去,仿佛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了,心里如泉涌的话倾泻而岀――
父亲走得太早了,留下你独自拉扯大六个孩子,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家,而且一个一个地进城安家了,接你去城里住几次,你都央求要回老家独自住,自己种菜,自己洗衣,自己煮饭吃,炒一小碗青椒,喝二两高粱白酒,然后和农业社里那几位老姐妹,反反复复回顾你们那艰难的历程,回味曾经的酸甜苦辣……当我遭到权势报复时,你只淡淡地劝我一句:“别去管,你也管不了,大不了回家务农嘛,你上几辈不都务农吗?”一语点醒局中人了!
你独立生活在老宅,直到去年才忽然住进乡医院,半天不到,你就吵着要岀院,要喊我们几姊妹都回去一趟。就在当晚,你就平静地走了……
安葬之时,我就对坟里的你保证过:只我还活着,年年都必需來坟前祭拜你。今年是你两周年了,能不回來吗?再说,我也才七十几岁,恐怕也会像母亲你活到九十三吧,还会隔世与你对话二十來年吧……
妈!你去那也两年了,见到我爸了吗?也不知,他过得如何,是否告诉他,他子女、孙子、重孙子,个个都牢记着他的遗训:勤耕苦读。
起风了,我在山顶寻觅记忆的故乡,可惜哟,山脚一座座几百年的四合院,几乎坍塌殆尽,而且都成了野狐进岀的乐园了,三沟五粱梯田也被逢中开辟岀一条水泥公路,留村的乡邻都沿山腰公路修岀水泥小楼,麻将舘里烟尘斗乱,笑声阵阵,张张笑脸尽是时髦的陌生乡村青年,难得见到一一个熟悉的乡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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