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到过泸定而又恰逢当地樱桃上市的人,是不会放过品尝樱桃的机会的。“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泸定的樱桃,在四川樱桃的影响就象黄山在群山的地位那样,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品尝过这里的樱桃的人,对其它地方的樱桃就没有兴致。
泸定地处大渡河畔,盛产樱桃,其最佳产地当在沿河一线的田坝、杵坭、冷碛等河谷地带。每年四月中旬到五月上旬,是该地樱桃成熟的季节。这里的樱桃是最早上市的,递次就是位于山腰、山顶的樱桃相继登台,前后可连绵月余。泸定樱桃个大、颜色红中带紫,所谓的“圆转盘倾玉,鲜明笼透银。”味道甘甜中带有微微的果酸,白居易的“手擘才离核,匙抄半是津。甘为舌上露,暖作腹中春”用来形容她,也是最贴切的不过了。但一次进食不可太多,否则牙齿会有被酸倒的感觉。
樱桃成熟的季节,是泸定乡间最繁忙的季节。樱桃成熟很快,当地有一习语说道,“三月的樱桃红不久”,本意就说樱桃红得快,成熟得快,几天功夫就可以由青变红,由红变紫,最后到熟透,化香入土。因而这几天,家家的主要劳力几乎起早摸黑的采摘。
泸定樱桃树长得特别的大,特别的自由和豪放不羁,就象从小没有裹过脚女人的大脚,不象内地果园那种被“整容”后的半人多高的树形。红红的樱桃往往挂在高枝上,远看倒是特别能引起人们的诗兴,白居易就说过,“清晓趋丹禁,红樱降紫宸。驱禽养得熟,和叶摘来新。”但要摘下来,可就有些难度,家中有的十八般工具全使出来,铁钩勾,绳子拉,搭梯子,或者在树上,表演杂技似的一手握树,一手向外探出采摘,而脚往往在枝杆里受着挤压。这还不说,摘时要轻摘轻放,不能太用力,否则摘下的樱桃存放时间就会不长。
樱桃成熟的季节,也是当地最热闹的季节,人情味最浓的季节,与春节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各种身份的人闻香前来,有同学、有亲戚,有在外地工作的当地人┅┅大家坐在樱桃树下,喝点茶,聊聊天,这时柑桔花也正开得欢,浓郁的香味,四处流溢。树上红得发亮的樱桃,在微风中,时不时地掉下来,或轻轻地撞在人的头上,或掉在茶中,红红的在杯中浮浮沉沉,也是一道新鲜的风景。坐久了,敢上树的,可以取其精华,放开地吃。不敢上树的,则眼巴巴地乞求树上的人能施舍几颗上等樱桃,以暂时压住躁动不安的胃,满足一下馋液欲出的嘴。临走时,每人还要拎上一竹筐,随便也带点地里现摘的胡豆、豌豆之类的,大呼小叫地满意而归。
泸定的樱桃,出身平寒,自然天成,没有害人的保鲜、催红之类的“现代化妆品”,难怪泸定人离开家乡,漂泊异乡时,其味蕾中仍然留有泸定樱桃的滋味,经年不改,相伴一生。吃惯了泸定又大又红又甜的樱桃,自己的食欲对其它地方的樱桃完全排斥。就连外地来此,只与泸定樱桃有一面之缘的人,对其也是念念不忘,除了念道泸定樱桃的滋味,更有樱桃背后的那些乡土乡风,那些与樱桃相关的难忘回忆。
按林语堂的说法,对故乡的眷恋与忠诚,多半体现为对儿时身体感官欢乐的留恋, “美国人对山姆大叔的忠诚,实际是对美国炸面包圈的忠诚;德国人对祖国的忠诚实际上是对德国油炸发面饼和果子蛋糕的忠诚。”那么泸定人对故乡的忠诚,会不会也是对泸定樱桃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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