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牛”的生前身后名
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农民家娃仔，虽然，后来舌耕了，但是始终不敢忘怀农民最忠实的朋友牛。是它赐予我祖辈父辈和自己前三十年衣食。 祖父那辈人，五弟兄不敢分家，因为共有一条牛，是佃耕别人田地的重要优势，可以令土地老板绝对放心，土地不会因为违气候节令而欠收，无力给租谷。记得婆婆最爱唠叨的就是关于牛的水草经：要勤放牛，让牛儿多吃露水草，才长膘。膘肥体壮才有力扎，耕田犁地才好使。说到这些，她老人家会流露出骄傲与幸运的一丝微笑，十分深情地说：“丙子丁丑年那么缺吃，老娘（高祖母）每晚上都千方百计给牛儿煮点苕皮头、高粱麸子啥的，尽量稳住牛的膘。一家人都逃难走，老娘就不放心牛的喂养，硬是一个人留下了……” 高祖母如此痛惜牛，是生活的需要，牛是一家二十几口人命根子。她老人家五个儿子不分家，还有六个孙媳妇正是生育年龄，重孙头都有三四个了，还有三个孙子也快迎娶了。自己家唯有两亩薄田，不租种别人土地是难以填饱几十张肚皮的。如果没有牛，在水利条件极差的时候，别人不会把田地出租给你去打水漂的。那会儿，我家壮劳力就十几个，还有一头力扎不错的牛，是令土地主人放心的，也是其他佃户最羡慕的了。 祖母曾经告诫我两位姐姐：“一马一夫，必须专人饲养，草水要按时足量供给……”她们妯娌五人，就是轮番当值饲养家里的牛，谁把牛膘掉了，一定要挨教训的。据说，二祖母就是一个冬月给牛尽喂干谷草，结果被家族分拨到另一处去租种土地，相当于三十年前的“小包干”，自己欠收就得向家中公仓借粮食，弄得很不好意思。 后来，那头牛在高祖母谢世的第三年，也就被当家的二爷爷变成现钱列入分家项目了。没了牛，劳动力也化整为零了，于是日子就相对困难多了。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几乎家家都贫雇农了。 牛，是主要生产工具的岁月，它不失为家庭农业的支柱，旧农耕时代，人民珍爱牛、痛惜牛，不仅仅是文学角度审美的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奉献精神，而是把他与自己的生命际遇契合在一起了。农民不忍心对老牛下屠刀，宁肯喂养到老死，然后挖深坑将其遗体掩埋好。这种朴素的感恩意识，也折射出农民朴素的“众生平等”宗教观。 我对牛的敬重与感恩之情，是赶不上祖辈、父辈的，经常挨老伴批评。我的认识中，起初认为牛仅仅是利用而已。后来包产到户，队里分给我家一头小黄牛，特调皮了。拉石磨盘他就故意一阵疯跑，让麦子散落一磨盘，跑累了就坚决不走；耕地也下地就跑开了，扶犁把把的人累得气喘吁吁后，他就磨洋工了。我真想猛揍它一顿，可是老伴坚决反对，总替它开脱：“它还年轻，教会了，喂熟了就不故意调皮的……”我到单位工作后，逢着枪水之时，自己有可能牛，随便请人搅边收水，那就容易抓住机遇了。老伴是特关心牛的人，就是严霜封大地，她都要刨开霜花给牛割青草吃，更不说清明之后了。牛也通情达理，老伴忙时不空关照它拉石磨，就把下麦放在磨盘上，让小儿子跟着牛儿走。它绝对中规中矩地工作，绝不为难你小主人。 老伴不耕种田地了，牛儿也就送给我亲人家了。一次，老伴在亲人屋后喊人，牛儿就拉长嗓子叫起来，一阵又一阵，直到新主人诧异地去看它，它还对着屋后深情地叫着……从那以后，老伴就怀疑那牛儿是留恋在我家的生活待遇，不满意新主人把它单纯当牲口，没当成家庭成员了……后来，老伴委婉提醒过亲戚家的人：家里的畜牲不应该只当不能说话的畜牲，随意打点，要把它当一个家里的“无声”生命一样照料。 去年回老家，一问那牛如何了，才知道被以“牙口不济”卖进杀行了，成了城里人的火锅食品了！老伴忿忿地埋怨：早知如此，就不该进城来，留下种点安全果蔬…… 一方面安慰老伴：那牛恐怕被贩运去山区了，不会卖进杀行的，它那么乖，谁舍得？另一方面，我也觉得我那亲戚太不讲道理了，咋可以“变牛还挨刀呢！”不仅不满意亲戚的做法，也不认同现今的所谓“牛人”提法，他还真有牛的品格吗？什么“牛逼”，简直无聊，拿别人羞处作比喻，差素质不是？自己不诚实，弄虚假信息，还赖在牛身上，胡说是“吹牛皮”。这是一个正常的理性人，该做、该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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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3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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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22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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