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记忆中的往事——喝凉水

abcjun · 发表于 2018-7-19 17:23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农村不再像农村了。农村除了被开发成为园区外，多半被高铁、高速公路和立交桥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荒地了。

在记忆深处，华蓥阳和的农村有着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土地，有一望无际的稻田或者麦田，长满铁芯草的小路在田野间弯弯曲曲，青石板路连接着乡村院落，村落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乡村一并是茅舍竹篱或者是穿木斗隼排列的青瓦房；村落里主要食用手推磨自制的粗粮、用土碗喝土茶壶里面的土茶；除了赶时髦的年轻人有一个令人羡慕的手电筒，一般家庭基本上没有电器，没有玻璃制品和塑胶制品，除了日常的农具和厨具外，也没有什么金属制品。

那时候，阳和的乡场也是真正的乡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自然形成街道，遇到赶场天，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乡场宽阔的街道两边只有供销社和国营商店是用青砖青瓦修建而成，墙壁上挂满了红色美术字书写的语录或者标语，店里面很洋气地飘荡着卫生球和新棉布的味道、还有雪花膏和花露水的香味；街道两边普通的民居、戏楼等等依然是板壁排列的青瓦屋舍，屋舍里经常飘出迷人的炒菜炖肉以及白米饭的香味，越发令人饥肠辘辘。有时候，河边突然就有一颗黄葛树把浓荫的枝桠从屋舍后面探过身来给古老的街道遮阴。在这样的树荫下的街道旁，就会有一个凉水摊——多年以后，这个凉水摊成了当年乡下少年一个最美好的梦境。

虽然在树荫下，但是很多凉水摊还是会搭一个凉棚，然后摆一张方桌，铺一张塑料桌布，桌上摆满了装满凉水的玻璃杯，玻璃杯上盖一方白色的玻璃片，有人口渴了，给一分钱，坐在桌边的一个妇女或者姑娘，就会在两个绿色的小瓶儿里取出一个小刷子模样的物件在玻璃杯子的水里点上两滴薄荷精和糖精水，然后递给你。桌上还有一个红花的瓷盆里也装满了清亮的水，这是用来随时清洗喝过的玻璃杯的；还有一个水缸装满了清凉的水，这水就是用来喝的。

这个凉水摊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凉爽、洋气、美好和香甜。那红白图案的塑料桌布沾满了水珠，看上去干净、湿润、凉爽；玻璃杯上的红蓝色花朵，则展示了街上人高人一等的优越和美好；卖凉水的姑娘总是穿得那么干干净净那么洋气那么漂亮，两只手是又白又细没有污点，和乡下人又黑又粗糙的手大不一样。用这样的手递过来这样一杯甜甜的凉水，一口喝下去，那种又甜又香又凉爽的感觉，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小时候赶场，总要去喝一杯，钱多的时候，就喝上两杯。有时候是几个伙伴一起去，每人都喝一杯；有的没有钱，就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喝，运气好，小伙伴会留下一小口儿让这个没钱的人喝，那更是一种珍贵的体验：除了喝到了又甜又香的凉水，还能够品尝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友情。

后来终于离开了阳和，就时常想念和梦见街上的凉水摊。多年以后回去，就再没有看到那种凉水摊了。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只是青石板变成了水泥道，感觉比过去狭窄了许多；小河的水也干枯了，再也看不到行动快捷的桃花鱼。口渴了，就到超市里买冰糕雪糕或者矿泉水，而卖冰糕雪糕的人也不像当年卖凉水的人那么清爽漂亮了。

阳和街上的凉水摊，就梦一样落在了阳和某一代人的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