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高场 高义奎 俗话说,水火无情。 民国三十一(1942)年前的火井高场,规模不大,格局简单,只有一条狭小曲折而古老的沿河街道,即今之河北街。全街仅今河北街的三分之二长,下起今之河北街东头的海屋,西止今之河北街235号旧县衙门遗址。全长约两里路。街道弯曲狭窄,街房破旧不堪,路面破损高低不平,民风淳朴,环境艰苦。确实是大山深处的一座小乡场。民国三十一(1942)年七月二十三日晚上,火井高场中街发生了一场空前的特大火灾,共烧了七八十间街房,是高场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火灾。之后,又重修街房,使街上居民付出了艰难而沉重的代价。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二十三这天,已连续多日天晴,天气十分酷热干燥,焦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发烫,到晚上也不退凉。那时的高场,街上房屋高低不一,破烂不堪。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茅草房和木皮房子。邓宣廷一家,就住在中街顺河一侧。邓家房屋低矮,又是茅草房,开屠卖肉为生。家里请有一个杀猪匠名叫张连之,最爱吃鸦片烟。因为住房窄逼,张连之的卧铺就安置在后面猪圈房的猪圈顶上,人睡在床上几乎挨着茅草房屋顶。这天晚饭后,张连之上床就烧鸦片烟,许久,过瘾后,他云里雾里,昏昏沉沉,未灭灯就睡着了。朦胧中他打翻烟灯,失火点燃草房。张连之猛然惊醒,见茅草房顶已燃起来了,便慌忙用棍子乱打,想悄悄将火打熄了事,却不料越打火越旺,一发不可收拾。与邓家相连的另一家也是茅草房,一触火也燃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霎时间火光冲天,惊动了街上附近的居民。相邻的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一片慌乱无序。惊慌的人们不顾一切地只是搬抢自家的财物,你推我搡,踢踢撞撞,乱作一团。等到远处救火的人们赶到时,大火早已烈焰腾空。全街上下,呼儿叫女,人声嘲杂,一片混乱。 这时,从救火的群众中站出一人来,大声喊着:“喂!大家不要惊慌,听我指挥!”立即有序地指挥救火。在那人的指挥下,一时间,到河边提水的、挑水的,专门负责用水提子和盆子泼水救火的、用水风枪打火的……四面八方都站满了人。但是,由于水巷子太深,巷道很窄,巷口又堆满了各家抢救出来的箱、柜、坛、罐等家具杂物,惊慌的人们来去踢踢绊绊,行走十分不便,救火的河水供应不上。人们看着干着急,毫无办法。灾后有人议论说:“抢出来的东西不该阻塞巷口,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救火的群众在奋力扑灭大火时,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陡然间狂风四起,卷天刮地,呼啸而至,忽而向东,忽而朝西,时而刮南,时而冲北,风助火势,火趁风威,肆无忌惮,横行肆虐。顿时,两边街房上下左右前后,全都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阻断了狭窄的通道,映红了半个夜空。无情的狂风还在发疯似地咆哮着。台子坝以上,江西馆以下的居民们眼看大火有殃及自家的危险,都只顾抢着自己的财物。其时,有人见此情况,便叹息着说:“照这样下去,全场街房将有毁灭殆尽的危险啊!”救火的人们眼见不能扑灭大火,有人立即上房,急忙用锯子,锯断上下两端与火源挨近的房子。切断火源后,火才没有继续蔓延。这时,意外的情况又发生了。上天开眼,菩萨保佑,狂风骤停,天上突然下起大雨来。大火在雨中势减,最后才全部熄灭了。灾后现场,余烟四起,一片狼藉。烧焦残剩的房柱檩桷、门窗板壁,乌焦八骨,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到处一片呼天地、哭爹叫娘的哀痛之声,惨不忍睹。参与救火的群众,人人惋惜长叹,个个一副狼狈相。只见他们,有的手脚划破,轻微受伤,有的衣服烧坏,头发烧焦,有的满脸污垢,鞋子跑掉……看着救火群众污秽的众生相,人们表现出由衷的敬意和谢忱。 这一场特大的火灾受灾范围,下起今之高奇龙家,上至今之高思林家,共烧毁两边街房七八十间——几乎为当时高场之半。烧毁家具、衣服等财物不计其数。救出来的财物放在街道上和巷子口的也全被烧光。幸无人员伤亡。受灾的穷困的居民们,一家老小的处境真是不堪设想。灾后,许多受灾群众,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有的赠木料,有的送柴草,有的出钱,有的出力,艰难地绑起了几十间茅草房暂住。但经不起夏秋的风吹雨打,无法抵御严冬的寒流袭击。那时,国民党政府根本没有谁过问灾民的死活,更没有过什么救济。 不久,由本地乡绅承头组织成立了“复修街房委员会”,主任委员陈芷渊(火井总舵把子),副主任委员夏公竦、何衡斋等。经复修街房委员会研究决定,以房主出钱为主,募捐款项为辅,统一新修街房。结果募捐的钱很少,又被曾任区丁教练的蒲姓男子私吞了两万多元,后被发现,将其处理。后来,蒲姓在火井难无颜立足,潜逃至芦山投匪。 复修街房委员会规定,每间街房(只修前面一进)房主出钱两千元。民国三十二年后,市场物价风涨,国民党货币贬值,又通知每户增加出钱三千元,第三次又通知再增加出钱七千元,三次共计出钱一万二千元。有的房主没有现钱,是交的鸦片烟折现金。据说,有的房主先交15两鸦片烟,街房修好后,每户又补交几两烟就够了。也就是说,大约二十两鸦片烟就可以修一间街房了。民国三十三(1944)年全部新修街房完成木架房屋,并盖上小青瓦屋面。其余墙壁、地面等未完工程,皆由房主自己解决。 复修街房委员会的任务基本完成后,群众的意见很大。原来,所用的木料是出钱在鱼岩买的骆家营杨姓人家的一林杉树。当时,未通过杨姓官堂上的主要老辈子等负责人,是私自通过杨家一个青年廉价买的。议价时,两万元买四百根树子(实际砍了四百多根)。复修街房委员会中,有个别人将木料中最好的锯成枋筒子(棺材料)运到成都去卖。所卖钱款全部中饱私囊。后来,在修房过程中,又要求加钱,再加钱,虽然跟国民党货币贬值有很大关系,但主要问题是复修街房委员会中有个别人贪心太大了。所以,群众一提起此事便满口怨言,意见很大。在此后几年间,各家各户又先后将自家的后房修复,虽然所修后房规格不一,并不整齐,但是,总的形成了宽广的面积,基本解决了住宿的困难。复修的街房,左右两边门面整齐,高低一致,宽敞大方,一直沿用至今。 火灾以后,国民党的区乡政府官员才开始注意防火。打更匠经常在夜间鸣锣打二更时,边打更,边喊话,要求街民做到:饱水缸,饿灶脚,严防火灾发生。这也算是放起了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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