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永 又到中秋

大石

                                                                      又到中秋
                                                                         文/ 黄亮永

       偶然路过超市，突见货架上各种各样的月饼摆上显眼位置，啊，又到中秋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每年中秋当人们阖家欢聚，边赏月，边品尝着各种月饼时，我总有点黯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58年前的一幕……
       1960年，我10岁，按农村话说“正吃长饭”。可那年却是我国三年困难时期最恼火的一年。城里有首民谣最乐观地概括是：“低标准，瓜菜代，二两米，斤半菜，吃了还勒裤腰带”；乡下的描述则是“饱干部，饿社员，胖墩（儿）胖墩（儿）炊事员，倒饱不饱饲养员（饲养员可偷吃点饲料）”;就算每月都有24斤粮票的城市居民都有民谣:“肩大膀圆，肚大如坛，24斤米还不够填肚肌眼。。。。。。”那些年，饭，填不饱肚子；菜，没有油荤；反正那时“勒紧肚皮提倡清汤寡水，咬住牙巴横扫腊肉香肠”，月饼，更是作梦娶媳妇的事！
  八月十五那天，我在县城东街闲逛，突见国营糖果店里人头攒动，挤进去一看，原来柜台里摆满了久违的月饼。大小两种：小的收一两粮票，3元钱；大的收二两粮票，5元钱。糖果店里挤满了人，连街中间也站了不少人。不过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瞧着那黄酥酥、厚笃笃，不时飘溢着诱人香味的月饼，我直咽口水，肚里也空得要命。于是我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里，死缠着母亲，哭闹着要吃月饼。母亲为难地看着我，又哄又劝，横竖不起作用，无奈只好牵着我来到国营糖果店。母亲进了店后四处东瞧西瞅，半天没有买月饼：一会儿与一个人低语几句，一会儿又与另一个人比划着什么。终于有一个人掏出5元钱，母亲掏出二两粮票，合买了一个大月饼。那个人盯了我一眼，大方地掰了一大半给我。我惊喜不已，抓过月饼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全部塞进肚里──直到今天仍记不起那月饼究竟啥滋味，只依稀觉得月饼里面最安逸的是有两小块邦硬的猪皮，让我咀嚼了好久。母亲略带苦涩却惬意地笑了，我也痛快地咧开了嘴──突然，我懊悔地想起：我咋一丁点儿月饼都没分给母亲……
       如今，新中国诞生已六十九周年了。人们早己唱着“春天的故事”，豪迈地跨进新时代。如今吃不愁，穿不愁。常听人们讲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日子与“低标准”相较，简直不能同日而语。猪皮作馅的月饼早已绝迹，前几年超市里还出现过鲍鱼、鱼翅、燕窝、莲蓉及可食用超薄黄金制作的月饼。近年虽无天价月饼了，但货架上琳琅满目的月饼色香味型格外诱人。母亲早已作古，我也到了含饴弄孙之年。不过至今每当忆起此事，心中总隐隐作痛。我孩子气地固执憧憬：倘如母亲能活到今日，年年中秋我一定会记着买上一大堆各式月饼，让母亲吃个够，而且是整块整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