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抠买核桃

庭院寂寂

                      王老抠买核桃
      又到了核桃的收获季，市场上到处摆满了出售的鲜核桃。还有人连皮堆在地上，现场用小刀剥皮，现场卖 ，这吸引了不少买主。这都是因为人们离开土地 ，离开乡村的时间越久，越留恋土地的味道，记忆中乡下的种种村味野趣都成了刻骨铭心的美味。人们喜欢吃刚下树的鲜核桃，仿佛那是自己刚从树上打下来用石头砸开的。那里面的核桃仁贴身穿着一件薄而韧的外衣，用指甲轻轻剥掉这层外衣，那米白色的核桃肉就象一位蜷着身子的裸体美女，让人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把这美女扔到嘴里咀嚼，脆甜中有鲜香的浆汁儿滋润口舌，不等嚼细 ，那咽喉和食管肠胃都不停地催促着要享受这原始纯真的美味儿了。
        王老抠最爱吃鲜核桃，按理说这现剥皮的核桃那是最新鲜的，可这现剥的价钱高呀，已经剥好皮装在筐、兜里或者大蛇皮口袋里卖的每斤15元 ，这现剥的就要每斤20元，还供不应求，现场两三个人剥皮都忙不过来，还好些人在等。甚至有等不及的还自己在手上套个薄膜袋（怕污手），在那里虚模假势地弄，但终久觉得太腌臜手，而且也怕刀子把手划伤，只好停下看着那卖核桃的人两只染得黑漆麻光的手飞舞不停 ，心里只盼着他们快点，再快点。
        王老抠每年都要买好些鲜核桃，放一小部分在冰箱里吃几天鲜的，其余的晒干给儿孙们送一些，留一些自己和老伴吃。这不， 趁核桃大上市的时侯 ，东西多，可以货比三家，还可以极力压价。有些乡下人离城远， 舟车劳顿地把核桃弄到城里来卖 ，生怕卖不出去还要劳神费力弄回去 ，连车费都得贴起，只要有买主问价  就上赶着想卖，这种人最好压价了。王老抠买了这么多年核桃，已经很有经验了。
         所以他到市场上，先不看核桃 ，先看看卖核桃的人，他经常转市场，对市场上做生意的贩子基本上都认识，即使不认识，凭人家的摊子大小、设备和言谈举止那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乡下的农民一般只卖一两样自己地里的出产，没有什么正经的摊位，不过是那些边角旮旯里，贩子们看不起的地方蹲着，有的连秤也没有，买主来了，才求爷告爹的向邻居借用。那表情和肢体上都写着卑微和怯生的标签。王老抠和一帮老逛市场的人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买东西只管找这样的卖家。
       王老抠已经在市场上逛了好几天了，看到市场上的鲜核桃由少到多，这两天市场上一入眼的几乎都是鲜核桃，王老抠知道这正是买核桃的大好时机，他整个市场走了几圈，今年的核桃行情已经了然于胸。今年的气候好，适合核桃生长，核桃大丰产，丰产一般都预示着丰收难，这是农作物的经济规律。今年的核桃市价比去年降了好几块，王老抠心里暗自高兴，他盘算着核桃有歇树的生长规律，今年丰产把树的营养耗尽，明年结的果子就很少或者根本不结，这是和那些老农接触攀谈知道的经验。趁今年丰产，多买点核桃晒好，明年肯定核桃短收 ，价钱会比今年高出不少，明年就少买或者不买。你瞧 ，王老抠这算盘打得精吧？！
        王老抠一边装着闲溜达，一边观察卖核桃的人和核桃，他已经装着闲闲地问了好几家疑似农民的卖家， 这几家都象商量好了的，价钱都一样， 谁也不少。王老抠见这情势心里有点急，心说今年这农民咋都变精了？也没个心虚稳不住的让我趁虚而买。
        他有点焦燥了，怕这两天买不好，时间一过，市场上的核桃被贩子们收买囤积了，那时候价钱会天天涨，再难买到价廉物美的核桃了。
        这时候，他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拉扯自己，他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不讲究的六七十岁的老头，看那样子，王老抠判断他是一个农民。只见那老头一副着急讨好的样子问:“老师，你是想买核桃吧？来，你看我的咋样？我这核桃可是昨天刚下的，昨天晚上和我老婆子熬了个通宵剥出来的。我这想赶紧卖了回家收稻谷去，老婆子在田里割着，我要赶回家把她割好的打下来。我老两口种了几分田的稻谷，面积小，又在旮旯里，机器去不了，只能人工打。你看这几天忙这核桃，眼看谷子黄透了都没法收。你要诚心买，我少点价钱卖了。来，你过来看看。”
         王老抠心里暗喜，不露声色地跟过去，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处看到两麻袋核桃，那核桃个个体大匀称，一看就是好核桃。那老头从衣袋里拿出一个核桃夹子，一边随手拿起一个核桃夹开给王老抠看和尝。一边说:“你看我这核桃，个大皮薄，不是抠米子（一种个头小不好取仁的老种山核桃），全是县上推广的1592品种，又好剥又好吃。你要要的话， 价钱好商量。”
        王老抠从那品相上一看就知道这是好核桃，他一边拿起老头夹开的核桃仁剥了皮放在嘴里咀嚼，一边问啥价。
      那老头说:“别人卖15元每斤，我少一元，一斤14元。”
     王老抠:“贵了，少点，我买得多。”
     那老头:“你买好多 ？买得完不？买得完我一斤再少一元，13元一斤。”
      王老抠:“一口价！12元！我全要！”
      那老头犹豫起来:“这也太少了， 今年哪有这么低的价啊？你就当可怜我老头子不容易，给13元嘛！”
         王老抠:“不说那么多，要卖不？要卖就过秤，不卖我就走了，耿直点。你看到的，这市场上多少核桃？！这会儿是早上，你不卖，错过我挨到下午，说不定还卖不到这个价钱。”说着就车转身作势要走。
        刚走了两三步，就听那老头在后面喊:“好好好，卖给你，卖给你。唉，一斤少卖三元钱，回去老婆子又要骂我了。”
       王老抠心里暗喜，嘴里却说:“啥子少卖多卖的哦，核桃树长在那里又不要你背又不要你扛的，人家每年自己结的核桃，你们白捡着来卖，还嫌多带少的。”
      那老头一边急赤白脸地说:“虽说树苗不要钱，可核桃树要长五六年才能结核桃， 还要施肥、除草、修枝、防病，结两年核桃还要歇树，哪里象你说那样好象是捡的样。”
       说着话，那老头已在旁人那里借了秤称出来两麻袋核桃共78.56 斤。老头说0.56就算了，算78斤。但王老抠说算70斤，鲜核桃水分重，除点秤。老头不依，说价格便宜了 秤不能再少了，两人差点又说僵了。还是旁边卖核桃的出来做和事佬说算75斤吧，各让一步，这笔买卖才完成。
        王老抠付了钱，喊一个背兜（在市场上转悠着专给人背重物回家的一种职业，因为工具就是竹编的背兜，所以就把做这种的人叫背兜，相当于重庆的“棒棒军）过来把核桃背回家。
        回到家王老抠叫背兜把核桃扛到早就收拾好的阳台上倒出来，背兜拿了力钱走了自不必说。王老抠一边得意洋洋地给老伴讲如何买到这么便宜的核桃的经过，一边端着茶杯喝茶看老伴把核桃摊平。他老伴本来兴致勃勃地听着王老抠的讲述 ，套着塑料袋的手在核桃堆里推抹，突然觉得不对头。说:“老头子，我觉得这核桃手感咋怪怪的？赶紧拿核桃夹子来夹开看看。”
        王老抠一边说:“不可能  我看那老头一副地道农民相，不会骗人的。”一边拿出核桃夹子把老伴递过来的核桃夹开一看，王老抠脑子“嗡”的一下:烂的！再夹:还是烂的！一连夹了十几个， 只两三个好的。王老抠当时就急眼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皮相那么好……，”
     老伴怕他急出毛病忙说:“算了，算了，上回当逃回奸。他这是把好的放在上面，下面全是坏的。看来这是去年没卖完的鲜核桃没及时晒干，沤烂了的。他又弄去晒干了放到今年，泼点水发了几天，混在鲜核桃里来卖。他肯定不是农民，一定是那些贩子心厚傲价，想卖高价鲜核桃，没及时把没卖完的鲜核桃晒了，又不愿亏本，才弄成这样的。”
        王老抠气得嘴青面黑的，哆哆嗦嗦地说:“这狗日太不日栽了，没想到我一辈子打鹰，这回让鹰叼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