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煤油灯照亮的村庄略显昏暗
茅屋里的人被菜色缠绕
说话的音量一矮再矮
充满十月的月色
男人的眼神阴翳重重
横过院坝边落了叶的老榆树
落在几把长了霉的黄豆上
奢侈的梦想和识文断字有关
读书回来的细娃数着天上的牵牛北斗
把一群牛羊放牧在银河里
女人却截然相反
她只在几分薄地上种植着人生的希望
三餐炊烟,上午鸡鸭,下午田里回来
在夕阳下洗涮生活的尘垢
灯下缝补。而日子还是漏洞百出
即便如此,仍不忘告诫细娃
安贫乐耕。要像清除稗子一样清除杂念
细娃由此萌生了天上的星子跟爬上山顶看到城市的灯火
有着同等的距离,遥不可及
由此把蜻蜓,蝴蝶,狗尾草
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多
放进青春相簿里最靓丽的那一页
那时相信有鬼
走夜路把狗血涂在额上
那时不相信爱情
男女组合着拉扯日子
娱乐着生娃带崽,不再分离
让民政局的工作同志闲得蛋疼
偶尔擦出的火花燃烧在玉米地里
却活不过好事者的舌头
女的喝药,男的低头
一家人被道德鞭打得伤痕累累
从此大屋基的人们便谨小慎微
在男女性事上只作谈资
无人尝试
如此风平浪静十余年
让芭茅枯了又长
茅草铲了重生
一茬茬庄稼养着饥饿的胃
更多的鱼游在水里
更多的鸟飞在天空
梦在被窝里一成不变的藏着
2018-10-29 9:43:04
初民 2018-10-29 9:43:04
从乡镇上来的电攀上古老的屋顶后
霍元甲陈真郭靖在黑白屏幕上哼哼哈哈
人们规矩地并排坐着
如痴如醉的迷恋每一个动作
眼神, 亲嘴,对白
八十岁的老人开始迷惑
这些人怎么都是铁打的身体钢打的胃
不吃不喝只说话?
那笑料比姜昆唐杰忠的还猛
足足横过那时到而今
而四季依然如约更迭
花开花谢瓜熟蒂落
新鲜的在新鲜里过渡
沉寂的在沉寂里继续
比如东家的小二来时自啼
西洼的老黑去时别人哭
时间仿佛就停滞那么一两下
然后带领人们继续前行
复归井然
要来的所有的梁子都挡不住
集体生产,分产到户
卷卷头,喇叭裤,手表收录机
港台剧流行歌曲像风穿过茅草屋
走不到前沿就抓住流行的尾巴
条条大路通罗马
踏上古老的青石板路
就能看见城市的灯红酒绿
就能听见夜总会卡拉OK夜夜笙歌
毕业后的小姐姐丢下围裙走了
待了一年的小哥哥挂上草帽走了
剩下的爸爸妈妈升起思念
剩下爷爷奶奶守着孤单
剩下的乡村干部依旧忙碌
偶尔还抽空照顾留守妇女
女人的告诫终究老去
剩下的田地开始长出稗子杂草
剩下的老榆还是落叶
剩下的铁锁终究生锈
空留一声叹息
腐朽的终将腐朽
无人顾的岂不生尘
老屋蛛网,遗忘镰刀锄头
弃之背篓箩筐
食之老牛病马
任人心不古老鼠横行
我吟着婉约词自在向远方
2018-10-29 14:53:55
初民 2018-10-29 14:53:55
一些人回来
把血肉跟青春一样丢在异乡
一把骨头丢在匣子里
亲人用哭声接回
再用哭声送走
然后遗忘在时间里
一些人回来
把用过的两轮四轮堵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把城市残留的气息带回大屋基
谈资多起来
钞票,高楼,流水线
女人红唇,一期梅毒,淋病
剩余的时间在牌桌上交流
荒废的感情在酒杯里增加
年难过年不难过年年过
借钱,修房,老人办寿儿子娶媳
拿上桌面的都是事
拿不上桌面的是吵闹
矽肺病,骨质增生
肝部阴影,愁肠百结
明日又南下北上一别天涯
老实人在汗水里隐忍人性
不安分的迷失在婚外情里
再次用性欲阉割道德
嗯世界乱了我怎么能安之若素
我不入洪流谁入洪流
不偷盗不淫邪你就是完美的吗
经理如是说。村长如是说
把初中生带入世界
把高中生带入社会
把大学生带入交际场合
大慈大悲的佛你叫我怎么信你
我守住信仰你叫我看脚下
守住身体的人都赤贫如洗了
守住老屋的人都苍老如斯了
谁还能守住那层层约束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非空空非色
与其枯坐问心不如纸醉金迷
欢苦短,痛漫长
活着是活着的最好诠释
而贫瘠与沉寂死气总在讽刺着人生
不得不走了
洪水冲破堤堰
一官踏着万骨
都是寻着生的方向
11:19:50
初民 2018-10-30 11:19:50
0.7平方公里的大屋基
风在吹水在流
1/2的土地上还长着鲜嫩的庄稼
1/2的土地上遵照时代的指令
退耕还草
100只野鸡占领茅草丛
100只野兔霸占灌木林
1/3的房屋倒塌
成为老鼠与蛇的竞技场
4/5的人去了附近的城镇
为社会的发展注入新生能量
剩下的人们继续着30年前的耕作方式
成为政府一块沉重的心病
一个抢劫犯与三个妓女最先修建的小楼
依然矗立着人们复杂的猜想
它与一个包工头快速的崛起
再次毁掉人们旧有的三观
谁开着宝马抽着中华
谁一年一度回家扫墓
烧最大的香烛送最多的纸钱
谁爬上狮子山头振臂一呼
故乡真TM美啊
煽情得草木簌簌
然后乘着一缕烟回到城里
他们曾经是我的乡亲
他们曾经是大屋基的子民
他们美容养生
收敛起大爷二爷遗传给他们的草野气息
他们喝保健茶沐足
洗去大屋基红薯洋芋苞谷带给他们的泥腥味
他们立志有别于给他们打工的幺娃幺妹
不能换血的继续存在
古槐木讷拱桥庄重日月东升西落
燕归来,雁南飞,油菜花开榆钱籽落
古道西风,山顶云散
狗啃骨头牛吃草
变的继续浓墨重彩面目全非
农药加重,城市来的假冒伪劣进驻
嫁娶礼仪没落,丧葬改革到请人假哭
从城里买回饲料鸡蛋然后以土鸡蛋返销城里
明天,政府官员是否决策将油菜花地斑竹林里的空气打包
然后远销广州北京上海
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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