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炳文：难以记录的批斗会（陈年旧事3）

pzj737618411 · 发表于 2018-11-7 12:13

   难以记录的批斗会（陈年旧事3）

                                    杨炳文

   1970年的一天早晨，邛崃县新民公社（现邛崃市南宝山镇的一部分）四大队党支部书记邓宗清找到我：“杨老师，今天上午十点要批斗劳释犯王淑玉，学校停课，你负责作记录。”我当时在四大队大胡民小教书，那时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书记的话就是“圣旨”，我脆声答应担负这个“光荣任务”。

      批斗会在三中队公房举行。九点过，公房里已黑压压坐满了人。批斗会由邓书记亲自主持。他作简短讲话后，只听大队长一声令下：“将劳释犯王淑玉押上来！”两个膘悍的基干民兵将王淑玉快步推上台前，有人大声喊：“低下狗头！”
一中队保管杨大爷第一个上台批斗。他脸红筋胀地控诉王的“滔天罪行”：“妈的P，你把老子说安逸！你借生产队的粮食老子喊你还，你妈P不还，骂老子‘保管官’，保管你妈的P官！”杨大爷是真资格贫下中农，他反复大骂大批一通，还不解恨，又拿出“杀手锏”：“妈P你说老子保管官，你硬把老子说安逸！你羊子re马猪re牛，你妈P够不上！你借粮食老子叫你还你不还，你妈P母狗P，拿进去安逸拿出来就不安逸！”他说说停停，停停说说，把这些在大庭广众下难以启齿的脏话怪话反复说几遍，说得气喘吁吁。开始有年轻姑娘发出几声“嘻”，但立马打住。批斗会是严肃的，谁笑谁就在扰乱会场！

      这可苦了我难了我！怎么记录呢？不如实记录，会挨批评甚至掉饭碗。如实记录吧，我不心甘情愿，更何况有些字我也写不起！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巧妙地用汉语拼音搪塞，反正当官的也不认识。

      我盼望下一个文明点的揭发批判，结果让我失望，杨大爷发泄完批斗会就收场。
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岁月，有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现象。“劳改释放犯”简称“劳释犯”，犯了罪被判刑劳改，刑满释放了按理已是普通公民了，或者叫“劳改释放人员”。但社会还不能宽恕他们，在他们的头衔上加个“犯”字，真是“一朝劳改终身为犯”。借公家粮食未按时还只说了“保管官”，就犯了滔天大罪，被大会批斗。那个时代奉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对被打击的人（含走资派）要“批深批透批倒批臭”，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永世不得翻身”。

   但愿这样的岁月永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