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舟，谢谢您的糖丸。

1823383987 · 发表于 2019-1-9 06:58

1月2日，92岁的病毒学专家顾方舟先生去世了。

你或许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很可能救过我们父母甚至你我的命，而且你一定吃过他研制的糖丸。

虽然很多童年记忆模糊了，哥对糖丸的记忆依然清晰，冰冰的甜甜的，自从吃过就再也不曾忘记，至今都认为是最好吃的糖果。

这枚糖丸叫脊髓灰质炎减毒活疫苗糖丸，在我国消灭脊髓灰质炎（小儿麻痹症）的过程中功不可没。研制糖丸的顾老先生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一辈子都在跟病毒较劲。

顾方舟在1926年生于浙江宁波，成长在中国最动乱的年代。求学时他选择学医，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死于病毒感染。

毕业后同学们以为他会选择外科，因为他在外科上的成绩最突出。结果顾方舟选择了公共卫生领域的疫苗研究。用老先生的话说，外科即便天天做手术，一辈子也救不了多少人。在公共卫生方面做好了，可以救一大片。

后来，他确实救了一大片。

1955年，脊髓灰质炎在江苏南通大爆发，有统计的就达1680例，病死率近28%。随后几年，病毒爆发的趋势有增无减，不仅东南诸省，甚至蔓延到了中西部的南宁，肌肉萎缩、瘫痪甚至死亡的人逐渐增多。

1959年，南宁的“脊灰”发病率比南通高出了3倍。那年的7、8月份，南宁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就怕孩子感染。

这时，一种“背包族”在中国出现了，就是家长背着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孩子四处求医。

“交通不方便，没有通车的地方，家长就背着孩子走，带足几天的口粮，憋着一股劲，从一个医院走到另一个医院，不断地看见医生的摇头，却一直不愿意放弃治疗。”

顾方舟回忆，曾经有一位家长知道他专门研究小儿麻病症，就带着孩子上门求助。

“顾大夫，你把我的孩子治好吧。他以后还得走路，还要建设国家。”

“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后来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告诉顾方舟，那个家长瘫坐在长椅上，一直呆坐着，很晚才慢慢走开。

缺少有效的治愈手段，他们的脸上只有无奈。

像这样的孩子，每年都会增加数万例。

研究疫苗迫在眉睫。

可是不仅时间紧迫，各种干扰也接连不断。

1958年，“脊灰”病毒在我国被成功分离出来，为了进一步研究，顾方舟和同事跑到云南山区筹建医学生物学研究所，虽然有国家支持，但山沟中什么也没有，一帮科学家只有亲力亲为，拓展出了一片实验基地。

不仅环境艰苦，物资还非常少，尤其是普遍挨饿的那几年。为了研究病毒，做实验的猴子比人都精贵。后来有人饿得扛不住，就去偷猴子的口粮，顾方舟只能含泪劝阻：人可以饿，猴子绝不能饿着。

技术落后，物资匮乏，干扰不断……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的研究还是在一点点进步。

1959年，包括顾方舟在内的四名科学家被派到苏联学习“脊灰”疫苗的研制技术，宝贵的机会来了。

很庆幸，顾方舟从苏联专家手里获得了疫苗原液。

这是宝贵的资源，只是疫苗原液有了，却没人给他们详细数据，毕竟跟苏联的关系崩了。

疫苗的活性和有效性都要进一步检测，经过自己的努力，顾方舟和同事们终于搞出了疫苗样品，可该找谁测验呢？

顾方舟率先拿自己试验，喝下疫苗样品，时刻观测自己身体的变化。

再次万幸，成功。

成人没问题，但是考虑到疫苗主要给孩子使用，成年人身上可能早就自带抗体了。检测结果不完善，真正的目标群体还没有试验数据。

可是，又去哪里找儿童测验者？

顾方舟瞒着家人，把脊灰活疫苗先喂给了自己的孩子，小孩当时五岁，一旦失败，孩子将面临瘫痪甚至死亡的问题。

“那段日子，也是顾方舟做父亲最细心的时候，孩子出去玩，他会远远望着，晚上孩子睡觉，他也会守在床边，等孩子睡着了，看起来很健康，他才会走到书桌前继续工作。”

需要说的是，当时提心吊胆的不止顾方舟，研究所其他科学家也跟着给孩子喂了疫苗，因为首先是测验的样本不能只有一个，还因为大家觉着，自己的孩子都不敢用，凭什么给别人的孩子喂药。

每天，研究所的同事上班彼此问候的第一句话，就是家里孩子还好吧？

还是万幸，试验成功。

1960年，顾方舟成功研制出首批脊灰活疫苗，450万支疫苗先后被送往11个城市接种，效果显著，发病率大幅度下降。

到此为止，只剩下一个难关需要克服了，就是如何运送疫苗。那时的中国，疫苗全程冷链运输对边远地区而言并不现实。服用时也有问题，家长需要将疫苗滴在馒头上，稍有不慎，就会浪费，小孩还不愿意吃。

脑洞时间开始，顾方舟牵头，用滚元宵的方式把疫苗加在糖衣里，由此，配方神秘好吃到爆的糖丸诞生。

这样一来疫苗不仅延长了保存期限，大大方便了推广。

糖丸获得迅速推广，并且不断得到升级改造，结果就是从1994年至今，我国再没有发现由本土野病毒引起的脊髓灰质炎病例。面对孩子，医生终于不用担心再说“对不起，我们治不了”，而是可以骄傲的说“给你个糖丸，还没有小孩不爱吃的。”

2000年，中国消灭脊髓灰质炎证实报告签字仪式上，已经74岁的顾方舟作为代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国成为无脊髓灰质炎国家。

顾方舟也实现了当初在周总理面前立下的承诺：我们这个疫苗要是成功了，给7岁以下的孩子吃，我们就能彻底消灭脊髓灰质炎。

2016年，糖丸完成了历史使命，被新疫苗取代，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顾老先生载誉而去，数十万儿童的健康甚至生命因他得到保全。

对于老先生，除了感激没有其他，不仅救人还成全了大家舌尖上的童年。

哥当初吃到糖丸，还觉着那是为了忽悠小孩打针，特意给的糖果奖励。工作后甚至特意查过哪里能买到糖丸口感的替代品，可惜买了一堆口感都不对。

那种口感，只能留在记忆里了，就像这位老人家的故事，应该也会长久被大家记住吧。

最后，哥只想说，老爷子，谢谢你的糖丸，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