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浇糖人

山水如画 · 发表于 2019-1-25 17:11

渐行渐远的浇糖人

邓四平/文图

小时侯，老家蓬安永兴场的正月里最是闹热，正月初一一大早，乡下的人们就穿戴得花花绿绿整整洁洁的到街上来赶场了。正月初一这天，人们都习惯称作是春节，顾名思义就是春天的节日。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小镇虽小，山高地远，但在浓浓的年味之中，在人们喜悦的眼神中，一切也都是新的，一切也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小时候的我们最钟情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浇糖人的活计。

　　浇糖人的人大多挑一个担子，一头是加热用的炉具，另一头是糖料和插糖人的草把。浇糖人的多打着铜锣沿街叫卖，在人山人海如织的人流中，艰辛异常地穿梭往返，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焦虑和忧愁。也有的在街沿一隅蹲踞而坐，现浇现卖，担子旁边还带着一个画着花鸟兽虫的圆盘，那盘上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花草、小说中的人物等等。交上一角钱后就可以转动盘上指针，指针慢慢地停下，指针指在哪儿，浇糖人的就比对着浇制什么，以此来吸引孩子。那盘上画着的最小的糖人是浇一根蛇，最大的也是最复杂的是浇一条大金龙，腾云驾雾，张牙舞爪的。其次是莺歌燕舞象征吉祥如意的金凤凰。但凡交了钱的小孩子便可以转动盘上指针，那围观的人群比买糖人的人还要紧张得多，个个屏着呼吸伸长脖子瞠目结舌地看，看到指针指着蛇时，人群里便发出唉声叹气的一阵唏嘘声，看到指针指着大金龙时，人群里又兴高采烈地发出一阵啧啧的赞叹声。每个人都流露出直勾勾的目光仰望着那插在草把上的张牙舞爪的大金龙，即使当转盘的指针指到了比大金龙稍小一些的大凤凰，买糖人之人依旧会无限惋惜地摇晃着脑壳唉声叹气。

小时候，哪怕只是转动指针摸到一根最小最小的小蛇的糖人，我就早已知足了，而没钱买糖人的小伙伴便只好站在小摊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买了糖人的小孩，确实忍不住了，就靠上前去小声地问一声：“糖人好不好吃？”那正吃糖人的小孩，马上将身子往后飞快地一闪，然后用警惕的眼睛审视敌人一般地迸出一句：“好吃！”

　　浇糖人，是以糖为材料来进行造型的，所用工具仅一个瓜笠和一勺一铲而已，一般以红糖、白糖加上少许饴糖放在炉子上用文火熬制，熬到糖料可以牵丝时即可以用来浇注造型了。那糖料大多为棕黄色，也有的加入颜料或色素使之呈红色或绿色。在浇注造型时，浇糖人的人用小汤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在雪白的大理石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注，画出造型，飞禽、走兽、戏曲人物、吉祥花果等等，其中以人物和动物的造型最为有趣，若是侧面的形象，便以线造型；若是正面的形象，则用糖料将其头部堆成浮雕状。由于糖料的流动性，即使相同的形象，亦不会出现雷同的造型。这时，浇糖人的人的手上功夫便是造型的关键。因为在浇注时，糖料是经火加温后溶开的，一旦冷却后糖即凝固了，所以，要求浇糖人的人要眼明手快，眼到手亦到地进行造型，以求一气呵成。当造型完成后，随即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粘上竹签，稍俟凝结便插上草把出售。

　　在80年代初，几分钱或几个牙膏皮就可换一个糖人。现在沿街的浇糖人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偶尔在城里一角还可以惊喜地见到一位两位浇制糖人的老者，饱经沧桑古铜色的脸，画着花鸟兽虫的圆盘，雪白的大理石石板，旗帜一般迎风招展插满糖人的草把，让人仿佛穿越神奇的时光隧道，又回到了那渐行渐远的金色而有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