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童年,我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在我还在上三年级的时候,我父母两个人就进城谋生计去了。
时至今日,我总还能想起回乡必经的那条盘旋的山路,冒着凉水的井,在稻田里游动的鱼,以及挽着裤脚戴着草帽在田里灌水的大人。
傍晚,我奶奶从水盆里揪出白天给田蓄水时捉到的鱼,敲晕,刮掉鱼鳞,再剖开,冲干净。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再往干净的菜盆里一丢。还来不及洗干净脚上的泥,就光着脚去菜地里转一圈,回来的时候,用衣服前襟挽成的包里装满了辣椒青菜还有翠绿的蒜苗。再在晒坝边上的花椒树上摘几串新鲜的花椒,奶奶将这一包蓝的东西往水池边上一丢,就钻进了厨房里。
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爷爷就坐在院子里靠着墙纳凉,时不时扬起摇在手里的蒲扇往腿上一拍,再给腿上挠两下。若是院子边上过人了,听着擦地的懒散的步伐声,我爷爷才懒洋洋地将眼睛撑开半条缝。若是对方打招呼了,爷爷这个人精老头儿才会立马热络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跟别人闲话。
很快,奶奶的厨房里开始飘出香味儿来。
电视剧里段誉还是乔峰还是小燕子五阿哥都已经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了,我在想奶奶的鱼,一块块鱼肉浸在红油里,还有奶奶自己腌制的酸菜,刚从菜园子里弄得蔬菜一定也被奶奶下进去了,还有新鲜的花椒的味道。我咽了咽口水,如果不是进了厨房会被奶奶使唤打下手,我肯定像我家那只麻猫一样迈着大步子去奶奶身边撒娇骗吃去了。
香味源源不断地飘出来,飘出了院子。
“你屋里老太婆在煮饭安,这么香。”
我爷爷这个人馋,在吃的这一方面他向来大方不起来。我在屋里头没有听到爷爷回话,那人倒是大步跨进来了。他见着我拍了拍我的头,就要去厨房,叫着我奶奶的名字。
我撇嘴,回头也看见一起撇嘴走进来的爷爷。
奶奶这个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大方热情,见着来熟人了,就招呼留他吃饭,那人说着不了不了,还没有等奶奶拉他自己就坐去了桌子边上。我知道从来没有人能抵抗得住我奶奶做得鱼。
奶奶说饭好了,我立马飞奔进厨房,拿出碗筷,规规矩矩地坐在饭桌旁。
奶奶将盛满鱼的盆端上来,还没有下筷子,我嘴里就已经在不断分泌唾液。
那是让我回味了整个童年的味道,就算现在身在异地,我也总是想起那样的日子,不单单是奶奶的鱼,还有炎热的夏天,湛蓝的天,满满的稻田,还有大人满是泥巴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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