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在论坛上看到一名摄影师分享的这张照片,倍感亲切,尘封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夯土墙、雕花木梁、青瓦、石板院…这是八九十年代典型的川北民院,而我也就是在这样的一座院儿里度过了童年。
老家的院子,比照片上的规模更大,童稚时,和小伙伴们称所居处为“大院子”,大人们则称其为“石院墙”,“大院子”一共有十余户人家居住,大部分为王姓。听长辈们说,这里原是旧时一位地主的宅院,那时院子四周有成排石条砌称的院墙围护,故名 “石院墙”。后来,地主被打倒,院子分给了劳动人民居住,用于抵御的石条院墙被一一拆除,作其他建设,但“石院墙”这个名字还是保存了下来。诸如这样的院子,村里还有很多,规模大小不一,但风格如出一辙。
大院子总体如照片所示呈“∏” 型,下方是往来院子的主要出口(私下猜测,按照旧时建筑风格,这应该是一座完整的四合院,下方是院门,甚至还有影壁,后来被拆除了,由闭合式四合院变成半开放式三合院)。
院子侧面、后方,种植着成片的毛竹林,影影绰绰,绵延不绝,成合围姿势环抱着院子,边上辟有一条小路可以由院子后方通向外面。竹林深处睡着王氏众多先辈,大人们除重要日子不轻易来,却是小伙伴们的天下,在这里是童年嬉戏玩闹主要场所,过家家、捉迷藏、荡秋千、捉竹虫(竹林很大,不是在他们睡觉的地方)。
院子中央,全是用青石板铺就,平整,光滑,谷物晾晒在此处,夏夜乘凉也在此处。每面有一、二组青石石阶,顺石阶而上,同样有青石砌的平台(原谅我找不到专业的建筑名称),方言唤此处为“该因”,长约数丈,宽约半丈,大人们常常在这里和邻里闲聊,也在此处吃饭,或蹲或坐,吃饭、闲聊两不误。院屋有几扇门平向朝外,有双开、单开,旧时为不同的房间门,现在无论大小,皆是通向住户各自堂屋,记忆里小伙伴们便是常常在这儿,被各自的大人揪着耳朵拎回家。
屋子整体是采用木架结构,以竹片加夯土为墙体,榫卯结构连接的梁柱之上,覆以青瓦,部分梁柱、门槛还留有雕花。由于当时院子已是老旧,木质门槛大多已经腐朽,雕花也因腐朽呈现出一些坑洞,蹲在门口,往这些坑洞里填沙倒水,是当年的一大乐趣。
由于没有具体的现代称呼,沿着旧时的叫法,暂且把上方连屋称作“主屋”,东西各为“东厢”“西厢”。
“主屋”整体高大,带有小阁楼,进屋便是堂屋,用作会客,进餐场地,天花较现在的房屋稍偏矮,两扇木质网格小窗,透不过多少阳光,更显得昏暗,堂屋有木质楼梯可以上阁楼。我家便是在整个院子的主屋右侧,童年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爬到阁楼上跳来跳去,木质的楼板不隔音,砰砰作响,这时往往会被大人们一番数落,但乐此不疲。
“东厢”“西厢”较“主屋”偏矮,没有设置阁楼,抬头即可瞧见木梁、青瓦,空间显得大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结构上较“主屋”简单,没有更多的木梁支撑,“东厢”“西厢”更容易被岁月摧残,如照片上右边所示,原来的屋子已经被推倒,重新用青砖砌成,整体风格上虽也和谐,但却能一眼看出,不再是原来的“配方”。“石院墙”里也有这么一处砖房,童年时还羡慕过住在砖房里的小伙伴,羡慕她家墙看似更稳固。如今想来,我却宁愿要那不隔音的小阁楼。
去岁归家,特意回去逗留了一时,“石院墙”早已与时俱进,邻里或在旧址、或搬出另寻他处,纷纷建起了现代化的小洋楼,只剩下零星两处被已定居城里的邻居抛弃,如今或摇摇欲摧,或已被风霜侵蚀后的断壁残垣。
题外话:以前不知为何处处是青石,后来无意中看到县志才明白。原来,所属的镇历来便是著名的“青石之乡”,以盛产青石闻名,场镇街道铺的满满的全是青石板,很多地方命名都是与青石相关,如“青岩铺”(中间字读ai三声)、“青石村”“大石村”等。
有知道文中描述的这个地方是哪儿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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