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哪里有微瑕
——也谈郭沫若的文君井题词
高义奎
读了邛崃市《瓮亭芳草》第8期刊登张平轼《白璧有微瑕》一文，颇有感触。在此也谈点浅见,以飨读者。
该文论及郭沫若于1957年（原文错写为1953年 ）国庆节应邀为邛崃文君井题词。其词曰：“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佳话传千古。会当一凭吊,酌取井中水，用以烹茶涤尘思，清逸凉无比。”
该文认为题词“第一句话‘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就是一句病句。因为‘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是表时间和处所的，以名词‘时’与‘处’为中心词的两个偏正词组，不能作‘前驱’的主语。因为‘前驱’是在前边起引导作用的人或事物，而不能是时间或处所，……语法称这样的病句为主、谓语搭配不当”，云云。
我认为：第一，“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这句话中的“前驱”并不是单独的谓语（因为名词一般不能单独作谓语），只能与判断词“是”一起组成判断合成谓语“是前驱”。第二，句中的“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这两个以名词“时”与“处”为中心词的偏正词组，恰好是本句居于句首的特殊状语。说它特殊，是因为在这两个居于句首的状语中，包含着本句的主语“文君”和“相如”。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在句首状语之后，重复出现主语，不然的话，本句将成为“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文君和相如，反抗封建是前驱”了，这样不显得有点画蛇添足之嫌了吗？所以，本句是特殊的“承前省略主语”的句子，也有人把它称为“主居状中”的特殊句子。这种看似没有主语的特殊句子，其实读起来语句简洁流畅，语意明白无误，且节奏铿锵，具有诗意，真看不出哪里“有微瑕”。
我们不妨举些例句来探讨。
例1、“大军到处，攻无不胜，战无不取”。（见《三国演义》第六十回）
这句的“大军到处”正是一个表处所的偏正词组充当了句子的状语,而主语“大军”恰居于句首的状语之中。
例2、“周瑜和子翼同学业时，不曾望有今日”。（见《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
这句中的主语“周瑜和子翼”又包含在居于句首，且表时间的特殊状语“周瑜和子翼同学业时”之中。
例3、“丞相驱兵到处，战必胜，攻必取，松亦素知”。（见《三国演义》第六十回）
这又是一个“主居状中”的特殊句子。
例4、“刘秀大军入城后，张贴文告，安抚吏民”。（见《刘秀大帝》第十章）
这同样是一个“主居状中”的特殊句子。
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句子，如“红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八路军进村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等等，都属于“主居状中”的特殊句子。
不管叫“承前省略主语”也好，或者叫“主居状中”也罢，总之，这是一种传统的、约定俗成的语言现象，且语句简洁流畅，语意明白无误，深受人们欢迎，并被人们广泛应用，切不可武断地将其误判成病句。
附张平轼原文照录如下：
白璧有微瑕 张平轼
1953年国庆节，郭沫若先生应四川省邛崃县文化部门之请，为邛崃名胜文君井题写几句话，其辞曰：
题文君井
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佳话传千古。
会当一凭吊,酌取井中水,用以烹茶涤尘思,清逸凉无比。
郭先生的题辞，文字铿锵有韵，寓意深远，书法飘逸，笔力遒劲。将卓文君、司马相如这段历史上的爱情故事提高到政治的角度来评价，给予了极大的赞扬，使这一爱情佳话富有重大的反封建的意义而更加光芒闪耀。邛崃县在国内外也因之而增加了知名度。
邛崃有关当事者对之也极为重视，将郭辞勒石立碑于文君井旁。2003年，邛崃的形象工程五彩广场建成，又将郭辞刻石立碑于广场的显著地位。名人效应确使邛崃增色不少。
这几句话若稍加分析，有两层意思。一是：文君、司马酒肆卖酒，追求自主婚姻，可称是反封建的前驱，其事迹流传千古；二是：表达了作者的向往：定要来此凭吊，汲取井中之水，烹茶煮茗，以涤去尘世杂念，精神上的潇洒清逸想来是无可比拟的了。
可惜白璧有微瑕，完美的意思中出现了一点语病。从语法的角度来看，其第一句话“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反抗封建是前驱”就是一句病句。因为“文君当垆时”，“相如涤器处”是表时间和处所的，以名词“时”与“处”为中心词的两个偏正词组，不能作前驱的主语,因前驱是在前边起引导作用的人或事物，而不能是时间与处所。“前驱”译成口语就是先行者，带头的人。只有人物或人物表现出的行为动作在句中才能与“前驱”搭配使用，“时间”和“地方”是万万不能与“前驱”搭配使用的。语法上称这样的病句为主、谓语搭配不当。
郭先生在人们心目中，可说是文章里手，语言大家，若一时写作态度不够严肃，疏忽马虎一点，难免要出现语句不通的弊病。我辈稍懂写作皮毛的习作者，若不引以为鉴，为文叙事，写出来的东西，岂不纰漏百出，贻害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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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1 19: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