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考证论证
常璩《华阳国志》五津
为金马河五渡
一、考证常璩《华阳国志》五津的范围和原则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卷三·蜀志·十)记载: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始曰白华津;二曰里津;三曰江首津;四曰涉头津,刘璋时,召东州民居此,改曰东州头;五曰江南津。入犍为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
考证常璩《华阳国志》五津,首先要明确和确立,考证范围及原则。
揆诸以往考证,就是没有明确确立考证范围和原则,以“想当然”或“疑是”来注解,五津在某条河上,某五个渡。因此经不起推敲而不被认可。
那么,东晋常璩《华阳国志》记载的五津,其考证范围和原则是什么呢?
根据常璩《华阳国志》记载,考证范围这就是“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考证原则就是,不能脱离《华阳国志》“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的范围,不能脱离常璩“刘璋时,召东州民居此”的时代背景注解,不能脱离“入犍为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的再次注解说明。
二、六考证五津就是金马河上的五渡。
经考证,东晋时,常璩《华阳国志》记载的“大江”,是指岷江正流金马河;“湔堰”是指都江堰;“犍为”是指东晋时的犍为郡,郡治武阳,今彭山江口镇,新津时属犍为郡管辖地。“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就是说,金马河上从都江堰到新津有五津,其考证有六,细述如下。
考证一:明确《华阳国志》所记“大江”就是指岷江正流金马河
常璩《华阳国志》记载“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其中所指“大江”,是指岷江主流金马河,这一点,是基本得到公认的。
任乃强、刘琳两位是我省著名的古籍专家教授,两位对东晋常璩《华阳国志》都有注解专著。任乃强有《华阳国志校补图注》(
上海古籍出版,1987年);刘琳有《华阳国志注解》
(校注修订版,2007年出版)。
两位教授都认为,常璩所记“大江”,就是都江堰外江,即岷江金马河。
(左为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右为刘琳《华阳国志校注修订本》)
任乃强在他的《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有插图(见图),《华阳国志校补图注》132页至133页间的插图注解,并在注解7(154页)中解说,此所云“大江”指郫江干流和外江(汉代以来,把内外江都认为“大江”)。
而任乃强则把图中的岷江金马河独注为“大江”,见下图。
(图为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132页至133页间的插图注解)
刘琳在
他的《华阳国志校注》,指出“《华阳国志》所说的大江是指金马河”,并有证据(一)、(二)说明(见下)。
(刘琳《华阳国志校注》(修订版)119页)
其实,金马河自古以来就是岷江,是名副其实的“大江”,修都江堰后为岷江正流。
水利史专家谭徐明教授,在她的《都江堰史》(中国水利电力出版社)第134页中的图示说明,外江为岷江正流,即金马河。
(图为谭徐明《都江堰史》(中国水利电力出版社)第1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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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谭徐明,女,1954
年生,四川成都人,教授级高工。现为水利史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主要方向为水利史,
兼任中国水利学会水利史研究会秘书长,自撰有两本《都江堰史》著作,(见下图)左为科学出版社2004
年出版的《都江堰史》,右为中国水利电力出版2009年社出版的《都江堰史》,两本著作,互为补充,形成了完整的都江堰史权威专著。) (图为谭徐明撰的两本《都江堰史》著作)
考证二:五津在都江堰至新津的这段金马河范围内
“其大江,自湔堰下至犍为有五津”,即“都江堰至新津的金马河上有五渡”。说明五渡就在都江堰至新津的金马河范围内,而不是其它河。
常璩《华阳国志》的记载,清楚、肯定、明确,一点都不含糊。若超出这一范围,就不是常璩《华阳国志》记载的五津了。
任乃强教授,一方面承认都江堰外江金马河为“大江”,一方面又把“五津”注解为内江至成都的河流上,这显然是自相矛盾的,不符合常璩记载的五津范围和考证原则。把五津注解在内江至成都的河流上,是“想当然”的,没有依据,因此,是不能认可的。
(图为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132页至133页间的插图注解)
刘琳教授,认为常璩“大江”是指金马河,但他注解的五津,除“江首津”在温江三渡水外,其余都打堆注解在新津及以下,即进入犍为郡的岷江金马河上了(见下划线书图)。刘琳教授以“疑即”来考证注解五津,所注解的五津显然是超出了考证范围和原则,因此,刘琳的注解也是不能认可的。
(刘琳五津注解《华阳国志校注(修订版)》119页)
考证三:同一条河段上的五津只因时代改变而名称变唤
东晋常璩《华阳国志》记载的五津,是岷江金马河都江堰至新津的河段上的五个大津。分别为:白华津、里津、江首津、涉头津、江南津。
千百年后,社会在变,时代在变,地方称谓也在变换,津的名字也在变,以前叫津后来叫渡。这千百年来,没变的是岷江,是都江堰,是都江堰外江金马河的特征(夏秋丰水摆渡过河,冬春枯水搭桥过河),金马河上的五个大渡,基本位置变不了,变的,只是以前叫五津,现在叫五渡了。
因此,东晋《华阳国志》五津,就是金马河上的现代的五渡。按序用图表示。
常璩《华阳国志》五津与现代五渡(都江堰至新津的金马河上)
徐渡
离都江堰下游10公里,来往于青城山的人多。青城山是中国著名的
道教名山,
中国道教的发源地之一,
全国各地传教拜教于此,来往人多,这里可称都江堰下第一渡。晏家渡是
崇州怀远、三郎、元通等三镇,去温江成都的河渡。温江三盛渡又叫“三渡水”渡,是邛崃、崇州市、大邑县城等,去温江成都的大河渡。双流擦耳岩渡,是邛崃、崇州、大邑等,过双流去成都最近的渡口。新津渡即新津县渡,是邛崃、眉山、大邑等,经双流去成都的交通要道。
(图为岷江金马河上的现代五个著名渡口)
同是岷江金马河这段河上的五津,只因时代变换而改称五渡,一切未变。这是考证常璩《华阳国志》五津为五渡最基本的证据,也是最重要的证据之一。
考证四:常璩注解“四曰涉头津,刘璋时,召东州民居此”
按序对应,五津之涉头津就是双流擦耳岩渡,而常璩对“四曰涉头津,刘璋时,召东州民居此”的解释,更是佐证了涉头津就是双流擦耳岩渡。
经考证,东州民是古蜀外来游民。东汉末年(约公元200年),因政治腐败,黄巾起义,天灾等,导致南阳、三辅出现流民,一部分流入益州,视为“东州人”。东州流民数万家十几万人,他们到益州来的目的是为了求生存,夺得生存空间。因为这里“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蔬菜、果实之饶”。但当时益州豪强地主势力得到发展,地主势力多次向益州统治者刘焉、刘璋挑战。为了维护政权的需要,统治者刘焉、刘璋,就与东州人相互利用,成为了刘璋的“东洲兵”。在益州豪强地主反对刘璋的斗争中,正是“东州兵”的殊死战斗,才保全了刘璋的政权。于是东洲人成了刘璋政权维护的功臣。为了保住政权,安抚东洲人,一部分东洲人就住在了成都城中,另一部分就安置在了土地肥沃的岷江金马河边的涉头津,后改曰东州头之地。
将东州人安置在涉头津,是因为这里离成都最近,一旦有事,东洲人半天就可赶到成都汇集。这是因当时的社会的背景决定的。其一,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是豪强地主势力与政权统治者的矛盾,益州统治者刘璋,虽然靠东洲人保住了政权,但还要依靠东洲人继续维护政权,巩固政权,还将随时召集起来战斗,所以东洲人不能分散太远;其二,东州人也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生存空间,维护自身的既得利益,所以东洲人不能分散太远;其三,更是战争策略的需要,分两地安居,可防住在一起被人包围一锅端消灭,分两地形成犄角有利于战略战术,但也不能分开得太远,半天不能汇聚不起而被人分头消灭。
陆游有诗《自江源过双流不宿径行之成都》,说得就是双流擦耳岩古渡距成都近,半天即可赶到成都。可见,东洲人安居的涉头津,就是金马河双流擦耳岩渡。由此还证明了擦耳岩渡有一千八百年历史的考证。
任乃强教授对东洲人安居的理解为:涉头津,盖即今成都、新津间之毗河渡。秦汉时北道要冲也。刘二牧时,自中原来之移民(东洲民)与蜀地人不睦,故聚居于此,以其为蜀与广汉两郡分界处,以其应变进退也。以是被称为“东洲头”。任教授的解释,显然是不符合当时的社会背景的。
刘琳教授把“涉头津”解释为“沙头津”,说“沙头津在彭山县北”,桓温伐蜀,李势将昝 [zǎn] 坚自犍为由沙头津北渡成都,即此。又说刘璋时,南阳、三辅人流入益州万家,收以为兵,名曰“东洲兵”。把“东洲兵”安居在彭山县北,这完全不符合时代背景。也有人理解为,把“东洲兵”安居在此,是为了抵御外侵,如桓温伐蜀等。可知,东洲人入蜀(约公元200年),比桓温伐蜀(公元346年)早百余年,两者为两不挨边的事。
因此说,常璩对涉头津的注解,证据佐证了涉头津就是双流擦耳岩渡。
考证五:“入犍为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的强调说明
常璩《华阳国志》对五津,还有“入犍为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更是对五津在都江堰至新津的范围内,不能入犍为郡的强调说明。这是考证五津范围的重要原则,也是常璩对五津考证打的重要补丁。
刘琳教授把五津中的四津,都注解在了新津犍为郡内,显然超出了考证范围和原则。
考证六:考证证据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把以上五考证连结起来,可以看到:
考证一考证了五津所在的大江就是岷江金马河;考证二考证了五津在都江堰至新津金马河的这段河范围内;考证三说明,这段河上的五津,随时代变换而五津改称五渡。证据一、二、三说明,五津所在的大江是金马河,是在金马河都江堰至新津的河段上,这就是常璩五津的范围。考证四是常璩特别注解,说明涉头津就是擦耳岩渡,符合时代背景。这既考证了涉头津就是擦耳岩渡,又反证了其它四津按序的正确性。考证五则补充强调,五津不能入犍为郡,这是常璩对五津在江堰至新津河段上的强调说明,是最后的打补丁。
以上考证,证据之间不矛盾,不冲突,互为补充,符合考证范围,符合考证原则,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特别是其中涉头津就是双流擦耳岩古渡的佐证,更是有力地考证证了五津就是金马河上的五渡。
以上六考证,证据是充分的,过程是严密严谨的,考证是全面完整的。特别是先明确和确立考证范围和考证原则,从而保证了考证的准确性。
揆诸历史上对常璩《华阳国志》五津的考证,应该说,这次是最全面最完整最准确的一次五津考证。
常璩是东晋历史学家,他是崇州小亭乡人,他的家乡就在擦耳岩渡下游对岸的崇州三江镇,他自然要常走这里过河去成都。因此,常璩对都江堰至新津的金马河上的津渡,是熟悉的。因此,他在《华阳国志》里记载的五津,才有多处注解说明,以让后人不要误解。
蒋剑康 2019.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