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娃子（二）
（接上期）
讨娃子父亲六六年之前原本在高桥仅有的一家集体商店工作，因为历史原因那年他被开除了工作，两年后又被下放农村。于是利用辞退回家的这段时间讨娃子开始了他长达两年的进京上访之路。八零年仲春讨娃子带上一百二十元钱离家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进京上访之旅。讨娃子对于上访的认知就是只要你能找到北京的大官然后将你的冤屈讲给他，他就能一个电话让县里或者公社里的头头们将事情办好。可当他好不容易到了北京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这一次他虽然到了北京可好几天到处瞎转连该去哪个部分都没能搞明白。尽管省吃俭用可带的盘缠很快就所剩无几。为了省钱他不得不和其他几个也是到北京上访的人一起在桥洞里过夜，几天后被相关机构把他们当成流浪汉给强制遣送了。遣返途中他遇到了一个已经上访过几次的广元人，从他那里讨娃子学到了不少经验。第二次上访讨娃子收集了能够证明父亲冤案的文件又找人为他父亲的事情写了较为详细的资料同时还为这次他的北京之行琢磨出了最为节约的路线。那年九月初他先是搭便车到了广元，然后在离广元不远的一个火车小站上又遇见了前次哪几个熟悉的上访人员，他们便一起一段一段地爬火车往北京方向前进。那时候火车的时速一般不超过八十公里，货车速度就更慢了，即便没有扒火车经历的人只要有懂行的人稍加点拨就能比较容易的爬上货车。一路上辛苦劳累，肮脏不堪，喝的是火车给水站的自来水，吃的是从家里带上的干饼子。在宝鸡他们几个人因为天黑看不清还错爬上了开往兰州的火车幸亏发现得早才没被火车带到西北去，最终他们在第六天到了北京郊外。两千多公里的路程，他居然没有花一分钱，摸一摸缝在内裤前档处经过精心叠制成长条块状的二十张十元面值的纸币，一路劳顿瞬间烟消云散。这一次，和他同行的一个上访人员邀他一起住在京郊的熟人处。在北京他们几个上访人员颇费了些周折终于找到国务院的上访人员接待中心递交了上访资料。那时国庆节临近，他们一行上访人员又被强制遣返了。八一年六月，讨娃子又一次去了北京，这一次家人和街坊对他的上访都不报任何希望了。可一个月后讨娃子兴高采烈地回来了，逢人就讲他在北京的传奇经历。据他说一天凌晨两点左右他们一行上访人员在中南海新华门前堵住了几辆红旗大轿车。
“你猜其中有谁？”讨娃子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邓，小，平。”他神秘地一字一顿地对街坊们说。
他说邓小平当时不仅下了车，还和他们几个站在前面的上访人员握了手并交代在场的相关部门负责人一定要认真对待并处理他们的诉求，一边说讨娃子还一边把他的右手往人面前伸仿佛那上面还有邓小平手的余温。讨娃子的描述其真实性无从考证，但那年底他父亲的户口还真的从乡下返回到了街道，不久自己便开始干起了百货个体户。
八一年底讨娃子和他爱人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房并开了一家小面馆。那些年像高桥这样的小乡场是三天赶一次集。这也就限制了生意的规模。刚开始小面馆的生意比较清淡，但讨娃子能吃苦，小媳妇勤快爱干净加之他们做的面条味口重分量足，这正好适合乡场上农村里那些整日劳作的辛劳人群，加之讨娃子生性乐观，逢人招呼见面玩笑，渐渐地生意有了起色。那年头一碗面条在乡镇也就卖一毛二分钱，除去各项成本每碗面只能赚差不多四分钱。讨娃子的面馆在赶场天可以买两三百碗，而冷场天就只能买二三十碗了，这样算来，一个月也赚不到一百来块钱。为了能多赚钱，夫妻俩又在卖面的同时蒸馒头、打饼子，后来还卖起了卤肉。
八十年代初期，政府为了搞活经济，凡有场镇的乡镇实行错日赶集。高桥、石滩逢1、4、7，下两逢2、5、8，人和场逢3、6、9为赶场天。凡高桥当场日，夫妻俩都会留在高桥开店，其它时间妻子在高桥开店，讨娃子就背上卤肉馒头饼子到其它当场的乡镇摆摊叫卖。那时候高桥到其它乡镇均没有公路，街道上的小贩们到别的乡镇赶集只能步行。高桥到下两二十华里，到石滩三十华里，到人和场虽然也只有二十华里但需要爬坡的山路却有十五华里。无论酷暑严寒，为了早点赶到场镇，小贩们早上五点不到就必须起床。匆匆吃上几口饭就背上七八十斤重的货物花将近两个小时一路小跑地赶往赶集的场镇。春夏秋冬风雨雷暴酷暑严寒，小贩们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他们的货物，挥洒汗水透支身体来换取他们的所得。这支赶集的小贩队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人，赶路虽然艰辛但只要讨娃子在，他一路上和别的小贩人特别是队伍中的大嫂大妈们荤荤素素的玩笑总能让大家忘却辛劳。
讨娃子卖的是食物，冬天还好夏天为了不让卤肉变质他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对身体更严重地透支。卤肉必须在凌晨四点前做好，五点左右出门，如此方能保证在赶往目的地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同时他的卤肉还冒着热气。这样可以保证他的食客们一定能在上午买到口感质量上乘的卤菜。做卤肉的量他也必须反复掂量，不仅要预估第二天的销售行情，还必须考虑诸如天气、节日和预测诸如雷雨大风之类的突发事件。做多了卖不完，第二天可能坏掉，坏掉的卤肉通过一些手段也是可以卖出去的。讨娃子虽生性大大咧咧，但他想把他的生意长期做下去，因此他就必须陈实守信。蒙人的事情可以在短时间里赚钱可口碑只能是长期坚守方能传扬，这个道理他懂！做少了不够卖，不仅少赚钱而且有些老顾客买不到就会去买别人的。
讨娃子虽然做的是小本生意，但乡镇市场同样弥漫着竞争的硝烟。别的摊主随时都瞪圆了双眼寻找着挖墙脚的机会，一旦有人上门他们便会使出浑身解数去吸引。所以，卖食物的摊主为了不让老顾客流失，他们往往都会留一些备份等待自己的老食客，只有在散场之后摊主才会将留下的东西出手。有些时候这些备份可能卖不出去，因为分量不多这些备份大都被摊主拿回家自己吃了。
每个月，像讨娃子这样的小贩们有二十七天要赶集而只能在逢零日无需去别的乡镇赶场，因此这三天也可以被认为是小商贩们的休息日----尽管他们在家也不会闲着。起早摸黑，讨娃子每天只能断断续续睡上四五个小时。尽管他可以以各种姿势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打盹，尽管他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但长期的睡眠缺失已经使他面颊开始消瘦，头也开始谢顶了。辛苦一个月，讨娃子夫妻俩可以挣到两三百元钱，这在当时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收入了。那个年月，做生意的人大多不愿意把挣来的钱存在信用社而更愿意存放在家中自己认为最为安全的地方。于是，每到月底的晚上夫妻俩就会把每次赶集日已经数过并且叠好的各类面值的纸币镍币全部拿出来放在堂屋里一张饭桌上关起门来再一次清理计数。他们会小心翼翼地把一月的全部收入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大簸箕里，然后挽起袖子再一次捋顺纸币的褶子，再一次分面值叠齐不同的纸币，再一次按大小归类相同面值的镍币，最后再一次用大拇指一边沾着口水一边数钱。那一刻，甜蜜的笑容会荡漾在夫妻俩的脸上，这满桌子的钱币便是对历尽辛劳人们的一种补偿吧。
八二年中，讨娃子爱人怀孕了。那时正值盛夏，酷热难耐，讨娃子爱人妊娠反应又相当严重。虽然她坚持要帮丈夫做生意，但讨娃子却决意要让爱人好好休息为他生儿子，生意上的事情他自己几乎完全承揽了。辛苦自不必说，但他心里高兴。再过几个月他的胖儿子就要出生了，一想到白白胖胖的儿子，讨娃子浑身都透出兴奋。挑水扫地挂面卖肉洗菜劈柴煮面卤肉招呼客人玩笑朋友，一个人里里外外挥汗如雨。八三年春天爱人给讨娃子生了一个胖儿子！而这时讨娃子不仅更加消瘦，头顶上也出现了一个银元大小的光秃秃的谢顶。
有了孩子，父母就多了一份责任。讨娃子与老婆开始谋划起他们的宏图大略：要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店面！那时候高桥有部分在外工作的人纷纷将家眷亲人接到他们的工作地，街上便有了一些空置待卖的房子。这些房子大多是木结构且沿街相连----一个墙壁连两家。这样的房屋保暖隔音性能均不好，但价钱相对便宜，一栋两层六间且临街的堂屋可以改做店面的房子一般在两千元以下即可买到。那时也可以自己申请一块地皮自己修一座土墙房子。根据位置大小的不同，一般修一座两层三开间一进二的土墙房屋大约需要三四千元。小两口几番合计下来觉得为了儿子，他们应该自己找地方修房子。钱不够可以挣，没有自己的房子就等于没有根基，他们觉得必须为儿子建一个根基！
寻访地块申请地基准备建材，生意不能中断卤肉面条馒头饼子一个都不能少而且还必须想方设法扩大经营以便为建新房挣足资金。新房地基选在下河街街头通往下两的新修的公路旁。按计划他们的新房是一座两层一进二的三开间土墙房子，其中面向大路的三间房都是他家的店面，这比现在他们租房的店面大了至少两倍。那年六月，新房开始打地基了。讨娃子老婆一边带孩子一边尽其所能为新房生意忙碌，但家中大部分活计还是由讨娃子一人承担。修房期间父母妹妹过来帮忙，这让讨娃子感动，因为自打他出生在这个家里，父母就没有怎么待见过他。小时候他感到过奇怪，后来慢慢地顺应了再后来也就习惯了。他知道他身上有好多缺点毛病，他知道自己邋遢，他知道他与妇女们开玩笑，他知道他没心没肺不分时间地点就能倒头瞌睡，他也知道他睡觉放屁磨牙打呼噜还流哈喇子，而这一切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因此他更关心的是他该如何拼命劳作为他的儿子和家多挣钱去修房子然后去挣更多的钱让他们过好日子！
一个多月后新房修好了。经过几个月的晾干，再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收拾，讨娃子的新店就正式开张了。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新房还有了自己的店。怀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讨娃子在自家的新房外四处查看。额前稀稀拉拉的长头发在寒风中飘零，黑瘦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大路上不断有人通过，背力的，赶场的，从外边回家探亲的，走人户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讨娃子打着哈哈与认识的不认识的招呼着玩笑着。在他心里，他从来就没有觉得与人开那些荤荤素素的玩笑有什么不好。干体力活的人如果没有笑声，他真的不知道日子该如何打发！
新店生意很快就上了路。一年前高桥到下两也有了简易公路，出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讨娃子新店的生意比老店好了许多。虽然高桥的生意不错，但讨娃子还是坚持去下两、人和场和石滩赶场。那两年石滩、人和场也都在修路。原来的步行大路大部分挖断了，新的公路又没有修好，路面到处是石头泥堆土坑，边坡还时时有石块掉落。早起赶场，小贩们大都肩背七八十斤重的货物，走这样的路他们得小心翼翼艰难行进。要是遇上下雨天，稀泥碎石黏土污水大洼小坑，真是寸步难行啊！有了新店，雨天讨娃子在就留在高桥不去别的场镇赶场了。少了讨娃子的野语粗话，插诨打科，赶场的队伍开始变得沉闷无趣。他们开始怀念讨娃子，甚至那些曾经厌恶他那口无遮拦无拘无束的粗俗玩笑的人也觉得没有了讨娃子他们走路都觉得更累人。儿子一天天长大，讨娃子爱人有了更多的时间协助讨娃子的生意，于是他们除了卤肉小面馒头饼子之外又开始经营起炒菜米饭。之后高桥又通了国家电网，讨娃子买了冰柜购置小三轮。这时一个月的营业收入可以达到了七八百元。小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这样过了五六年，讨娃子的儿子开始上小学了。小家伙天资聪明，调皮可爱。别的孩子还需要连骗带哄威逼利诱的往学校里赶，讨娃子的儿子却能自己每天高高兴兴上学放学，回家后还能自觉做家庭作业，这让讨娃子很是自豪。生意红火顺利，儿子听话上进，老婆勤快贤惠，这一切不都是普通百姓希望并为之追求的目标吗。
八八年初春，天气还有些寒意。那天是高桥的赶场天，讨娃子和老婆一边早早地伺候儿子吃完早饭上学一边准备开店做生意。为了节约开支讨娃子夫妇俩没有雇人帮忙。在店里讨娃子既是厨师也是堂倌、采买，他老婆是堂倌、洗碗工还兼任收钱管账。临近正午来店里吃饭喝酒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两口各司其职跑前忙后招呼客人。忙得正欢时，只听“哎呀”一声两盘炒菜从讨娃子爱人手中应声滑落。盘子掉在地上碎了，盘中的炒肉散了一地。讨娃子急忙从灶屋奔出来，一面忙不迭的向要菜的客人道歉一面嘟囔妻子的不小心。
事情很快被淡忘了。但自从那次“打碗”之后，讨娃子好像觉察出妻子有些不对劲。原本勤快麻利的老婆干活时行动变得迟缓，之前连续几个小时忙进忙出不见她面有倦容，而现在干不了多久就会坐下来歇气；端菜递水时不仅走得比以前慢而且还常常气喘吁吁有时甚至流汗满面。讨娃子没有功夫细想，他压根就不会细想。在他看来爱人可能是累了，“我自己有时也会觉得累”----讨娃子心想----“过几天没准就好了”。一切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卤肉炒菜烙饼下面开店迎客赶场叫卖。又过了几个月，讨娃子觉得妻子好像变得越来越懒了，他觉得必须好好问问妻子。经过多次追问，爱人终于对他说：她时时觉得双手没劲，拿东西费力；有时候手拿稍微重一点的东西在开始时觉得正常但走几步手指就会突然变得绵软起来，手中的东西也会随之掉落。她说：如果坐一会儿会感觉好些，但干不了多久她会感到更累，心里总害怕碗盘从手上滑落，越害怕手就越没劲。为了不致摔盘打碗，她不得不在每次上菜的间歇歇一会儿，所以在生意好的时候，客人会抱怨。听了妻子的叙述，讨娃子觉得该带妻子去医院看看。他们先是在高桥乡卫生所找医生看病开药，几个月过去了收效甚微；然后在下两区医院看病开药，几个月过去了效果也不明显。而此时妻子还告诉讨娃子现在她还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也不如从前有劲了。事到如今，讨娃子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们去了县医院并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爱人得的是“重症肌无力”。
在医院里，医生向讨娃子讲述了重症肌无力的一些知识。医生说：“你爱人的病已经有至少四五年时间了。从外表看病人好皮好肉也没有肌肉萎缩，在一般人看来好像没病一样。但病人会常常感到严重的全身无力，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蹲下去再站不起来会感到非常费劲有时甚至连洗脸梳头都很吃力。病人的肌无力症状休息一会儿明显好转，但干一点活又会显著加重，有时候别人会误认为病人是在装病。如果不及时治疗，病人的病情会慢慢加重，到后来病人甚至会因为肺部呼吸肌无力呼吸而窒息死亡”。听了医生的解释，讨娃子并没有觉得害怕他甚至觉得这个医生为了挣钱在有意夸大其词。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必须为爱人治病，他认为人是大事不管挣多少钱，人病了甚至没了便无福消受挣钱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回到高桥。讨娃子把儿子送到父母处，关了小面馆，按照县医院医生的建议他们带上几年来做生意的几乎全部积蓄去了成都有名的华西医院。经过近一周的反复排队最终拿到了专家号----好在那时还没有现在猖獗的号贩子。然后缴费、验血、验尿、药物试验诊断、眼部和全身肢体诊断、生理化免疫诊断、照片、B超、全身CT、核磁共振等等等等。一项项检查一次次奔波一趟趟受累一回回折腾，四五天下来检查关过完了，病情也终于确诊了：后发性中度全身型重症肌无力。医生说：由于病人发病时间较长，病情虽进展缓慢但对药物敏感，除眼肌受累外咀嚼肌也受累进而影响咀嚼同时又累及延髓支配肌肉而发生
吞咽困难。该病无生命危险但恢复时间较长。医生最后建议病人需要至少住院三个月再然后再根据病情恢复情况制定后续治疗方案。医生说的这些东西讨娃子听不大明白，不过对于大医院的医生讨娃子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所以他认为无论如何还是得住下来好好听医生的建议进行必要的治疗。
一个月过去了，讨娃子带的两万元钱也所剩无几。爱人坚持回家，但讨娃子一定要按医嘱住满三个月，于是回了一趟高桥，一来看看儿子二来筹集后续治疗费用。借钱不容易但看到儿子乖巧读书认真心里还是有了些许安慰。治疗在一天天进行，病情虽有好转但并不明显，倒是老婆的体型发生了一些微妙地变化。一个月前带来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变得小了，双手肉多了双脚笨重了腰围更圆了面颊松弛了，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服用激素类药物的缘故。这些天来，她看见丈夫头上的秃顶又加大了一圈，脑后的头发不仅稀疏还夹杂了不少的白发----自己的丈夫才三十五六岁啊。虽然丈夫见到她还是若无其事，见了人还是喜欢开几句玩笑，但她知道丈夫为这个家的付出，也知道丈夫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背后所表现的直率和对生活的积极态度。结婚十年他们俩辛苦劳累起早贪黑去经营自己的小家，从无到有从每天都要计算第二天的米钱到有了小小的积蓄，而今不仅有了自己的小店而且还有了自己的顾客圈子。虽然自己的身体在几年前就有了异样，但她不愿让此成为他们生意的阻力所以没有对任何人包括丈夫提起自己的病情。而今身体的病变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他们的家庭，而后面她还不知道这个病会持续多久才有转机。一想到每天都要向医院缴纳不菲的费用心里就会感到非常难受。她想决不能让自己的病拖累了她们的家。不善言辞的她将所有这些想法深埋心底，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减轻她们小家的负担，于是两个月不到，爱人就强烈要求出院。起初讨娃子极力反对，但没能拗过固执的老婆。住院才两个多月他们回家了。
离家不过两月，当讨娃子爱人走进那曾经热闹的属于自家的小店时，真有恍若隔世之感。屋内凌乱不堪到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桌子板凳上一块一块的污渍霉斑还有灶屋里之前没有吃完的已经腐烂的瓜果蔬菜。眼前的一切让她难过，让她觉得原本红火的生意因为自己的病而衰退。她恨不能立即动手收拾以便第二天又继续他们的生计。可当她站起来准备去拿扫帚时顿觉胸口憋闷双手也随之发抖然后又不得不无力地瘫坐在板凳上。
这时，讨娃子到父母家将儿子接回来了。知道妈妈回家了儿子一路蹦跳一路喊着“妈妈”往家跑，一进家门，讨娃子爱人就将儿子拥入怀中。她再三努力想使劲将儿子从地上抱起，但最终她只能坐在板凳上用双手将儿子揽在自己的怀里，那一刻豆大的泪滴瞬间从眼角滚下。为了让妻子好好养病更为了不让她为家里的生意分心，在重新开业之前讨娃子将妻子送回了娘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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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17 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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