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原的祭月,俗语也称鬼过年。也就是关中平原的秋末冬初,麦苗发绿,生死之交的季节,闲暇之际。 在周原一望无际的麦绿之中,洗妹这些天来,也听着人家狗蛋的老婆说在看香港的录像了,农村过事时候说的,也是闲话,地分了以后,农村的二八月,就是空挡了。 五十五,黑夜,内景,张寡妇家炕上。 当农民经过八十年代风调雨顺,基本上才能放开大老碗咥干面的时候,刚吃饱肚子,就突然复生了一种农民式的小麻将,日日麻将声,夜夜熬通宵,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用来打发时间的消磨。 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跟集赶会,赌博耍钱之风气,在当时的社会无孔不入,无地不生,农家小院,泡桐树下,房前屋后,炕上地上,到处是场合。 就像当时的民谣所云,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不跳不赌二百五。 张寡妇:我把你这三个鬼呀,一阵阵一缺三,一陈阵三缺一,半年半天先成全不在一搭么,赶紧上炕,麻将桌桌已经摆好了,只等开战了。 求蛋:我坐庄了,西风,也费事的和啥一样,要给老婆编上个谎,才能出门呀。 张寡妇:八万,轱辘客嘴里面没实话,你改好货呀。 驴蛋:三条,我把耍妹打发到苟村去赶场合了,也才能出来,要不改回家就把我脸挖烂了。 张寡妇:三饼,哎呀,男人呀,出门鼓的硬的和棒槌一样,回家里面就像无脊椎动物了。 毛蛋:打个麻将,派出所把人赶的像抓贼一样,啥事情都难弄的很,九万。 张寡妇:胡了,你没听人说过,屎好吃,钱难挣吗,开门红呀,上铜吧,广大社员贫下中农同志们。 五十六,白天,外景,村口的大皂角树下。 驴蛋老婆耍妹:洗妹呀,命那么苦,也该踢打一下周娃打工的钱了吧,打牌走。 洗妹:不想去,有时间了我可以给娃洗衣服,打上几次磨子,时间也就一天过去了。 耍妹:洗妹呀,人家村上男女老少齐上阵,都在垒长城,搬砖头,在幺鸡二饼之中打发时间,而你给人也不给那么一点的面子呢。好像谁把你吃了迷魂药那样可怕,打牌吗,谁能把谁吃了呀,好像谁把你引到玉米地里面去了。 驴蛋的老婆耍妹,好看,乖,皮肤白的呀,像出自华阴的美女。西施一样的脸蛋,遗憾的是,就是有些腿瘸,小儿麻痹的后遗症。年轻时后,也没有继续上高中,成天三村六队跟着看露天电影,到了初中年级,成天上课睡觉,听不懂呀,辍学后经常爱胡跑,有资本,长得乖,蛮。听说,在宝鸡那钻了好几个男人呢。 耍妹:我见过宝鸡的男人多了,你阿公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玩家。 洗妹:没有时间,你好好打去。 打麻将与看戏修庙当时在农村很普及。特别是农村人过白事,门板一立,亡命纸刚一挂起来,吹手乐班都没进门,麻将桌桌就支起来了,有些好赌的人,几天几夜就陪丧,连家都不回了。 天黑了以后,狗蛋黑蛋驴蛋那些就是去张寡妇家里摆阵去了,有时候就像关中人所说的那样,入迷了,成瘾了,麦黄了,人还在场合之中。 神州无处不天朝,农村到处是战场,秦人,好酒好赌好稼穑。也就是那么个样子了,洗妹只是在哪里手拿一个肉夹馍一边在,吃一边回忆起了与吹哥在周公庙中学农场的岁月。 五十七,白天,外景,周公庙中学农场的麦田。 吹哥:洗妹呀,农场也快没人了,咱们到麦地里面去,好吧。 洗妹:去就去呀,老姐还怕你呀。 二十多年前在周公庙中学的农场麦田里面。洗妹也曾经把吹哥压在身下面,让吹哥叫老姐呢。 洗妹:吹哥,你在我下面难受不,叫老姐,我就不压你了。 吹哥:不叫,你该叫我老哥,叫不叫。 洗妹:我让你不叫老姐,小鸡鸡疼不,不叫把你小鸡鸡不松手,叫不叫,吹哥。 吹哥:好好好,哥认你的黄了,你把我下面抓的疼了,老姐呀,求饶了。 洗妹:哈哈哈,你还是很听话呀,乖娃娃,吹哥,给你奖赏一个绿苹果。 五十八,黑夜,内景,洗妹家,工伤事故谈判。 洗妹看着发绿的麦苗,心里老是不安,有时候就想起来了关中祭月的上坟事情了,坟上的枯草,掩盖不住洗妹内心的荒凉,秦人的祭月,总是一种不祥之兆了,秋末的一声午夜惊雷,很罕见的在关中周原,这一夜,洗妹心惊了,一夜未眠。 惊雷过后,祭月,一场噩梦,周娃的工厂把周娃的遗体送回了周原老家,半个头用白纱布缠着,头上只剩下一只眼睛,从东莞到深圳送货,高速路上,出事了,湖北的两个人也死了,三个人尸首都没有完全,送货的车已经成了烂铁了,那些南方人送尸首进村的时候,狗蛋驴蛋求蛋按照关中的丧俗,收了进尸费,才让他们进村。 眼镜叔:狗蛋,驴蛋,求蛋,毛蛋,黑蛋,一条人命,谈判你们一定要听我的,我说打那些南方老板时候,你们一定要配合好,势要扎的很恶势,要让他们感到是真打,但是不能动人家,以这么一种恶势逼迫人家多给些钱,洗妹眼下成了单身了。 驴蛋:好的,叔,那就让我充当恶人打他们。 眼镜叔:能行,你也长的恶势,其他人就充当红脸好人,毛蛋就用笔记吧。 东莞老板:哎呀,周娃在我厂里也是表现很好,长干苦力,风险大的工种,这次事故,也对周娃家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我愿意给你们陪人命价,你们先开个价吧。 眼镜叔:最低十万,十万以下就不行。 东莞老板:我也问你们这律师了,最多也就是六七万。 驴蛋:你放屁,人命就那么贱啊,告诉你,我是洗妹他大哥,十万以下不能谈判,你不给钱就把你狗日的打死了。 东莞老板:谈判吗,你咋骂人。 求蛋:骂你狗日的是轻的,你今天把话说不好,把你狗日的狗腿就打断了。 眼镜叔:哎呀,老板,年轻人火气大,场面失控了,我也没法,改娃是到少林寺学过武艺的,你看着办吧。 东莞老板:钱好说,文明谈判就可以,老者呀,你只要不让他们打我,钱好说,钱好说。 眼镜叔:驴蛋呀,咱人穷也不能打人家,就按十万定下来,老板,你看能行呀不。 东莞老板:哎呀,也只有这样了,就这样定了吧。 眼镜叔:那就好,求蛋狗蛋驴蛋,把咱的陈年西凤酒拿出来,到街上置办酒席,招待南方的贵人,人家也义气大方,咱们也要学习人家的长处,记住人家的好处,毛蛋就写合同吧。 东莞老板:好好好,就这么办。 经过几天几夜的谈判,南方的老板答应给10万,除过丧葬费用,但是是一次性付清,以后永不纠缠。 另外,话也投机,酒也投缘,那些客给了村上的拿事的人给了一万元,答应把丧事办好,洗妹,这几天已经快疯了,难言呀,到底是钱好还是人好,一直是心在哭。 洗妹:人,没有钱了,别人也把你不当人看,人,不在了,钱也就没有多大用处了,荒凉呀,一条命,也就换来了10万元与一口棺材。 五十九,白天,外景,雪中周娃的坟地。 三个娃娃,哭的都不像样子了,关中的丧俗,外面死了的人,不能进中堂,丧就停在了房外面,等到起丧那天,除过亲戚,也就来了几个村级干部,当时也很荒凉,只请了两个乐,祭灵的时候,用借人家的塑料纸搭的哭丧台,喝酒也就是三两块钱的便宜酒。 吹哥:洗妹,周娃打墓好了,墓也箍好了,就等着起丧了。 洗妹:哥呀,这几天你出力了。让三个娃给你作揖磕头下跪吧。 快阳历十一月底了,下葬的那天,下起了雪,很少见的,点点雪花落在了吹哥的头上,也落在了洗妹跪着的孝服上,村上的人埋完了土,吹哥把几大瓶太白酒洒在了周娃的坟头上,洗妹跪在雪地里谢过埋土的人。 雪,突然下大了,好像为周娃诉说着一种打工生活的冤屈。 丝丝丝丝的雪落声音,洗妹跪在那里的白色,三个娃娃也与白色融进了一片哭声与眼泪了。 送葬的人走完了,洗妹瘫坐在地上,像气死了一样,三个娃娃也只是低头哭。 洗妹:哥呀,我难受呀。 吹哥等人家走完了,在雪中,把洗妹抱了起来,让雪落在洗妹白净的脸上,也让雪把洗妹叫醒。 吹哥:人生,该面对的就要面对,人死了也活不过来了。一片白雪中,洗妹,吹哥,三个白色的孝女,五个人走出了雪地的坟墓。 凸起的坟墓,已经被白雪淹没,身前,身后,雪,越来越大了,洗妹一路都让吹哥搀扶着走。 那时候,吹哥喝醉了,洗妹气昏了,身前雪后人,迷茫在路上,秋末的关中,周原的白雪,一路送行着周娃,苍天好像在催促,雪大了,快回去吧。 一片白色苍茫的关中秋末雪打玉米杆摞子声音,好像周娃的地下之灵在催促。 周娃:不要牵挂我,我含恨打工,含笑回周原,我的灵魂见过了杨柳村的大涝池边的大柳树,秋天发绿的水波。吹哥,你按照周礼三十六跪七十二拜把我安埋,我死了也就这么个样子了,吹哥,我也不恨你,也知道你上学背上馍馍,从大柳树下走过的身影,我羡慕你,爱你,我死了,也就是命。你与洗妹,老天爷不让你们在坟头上停留的呀。 吹哥搀扶着洗妹走过了那个大碑子的时候,突然风声像呼啸一样,起了风声,洗妹才把吹哥的手抓紧了,翻着白眼把身子依附在吹哥的心口,那么一种冷风,雪落周原,垂柳随风落叶,吹哥心都快碎了。 六十,白天,内景,外景,关中亡人三周年的丧俗 洗妹:吹哥呀,我对农村的红白喜事规程也大不懂,吹手乐班皮影还要你联系呀。 吹哥:也没有啥,多跑些路而已,也是应该的。 卸孝的时候,参与的人员多了一些乡镇一级的公务员。那时候,洗妹有个表哥在青海当公务员的处级干部,大概给乡上捎了一些话,吹哥在周娃三周年时候,给人家乡镇的父母官请了一出秦腔大戏《大升官》。 六十一,白天,内景,洗妹酒店的开业,凤凰的涅槃。 洗妹在周娃三周年过后,活脱了成了一个浴火的凤凰了,跟着吹哥也学了好多事情,至少,黑了不怕出门了,也敢登台唱秦之声了。 就像周公那时候一样了,凤鸣岐山了,周原上的大美女了,杨柳村的大柳树,已经容纳不下这么一个浴火的凤凰了,准备在宝鸡开办一个岐山臊子面馆 吹哥:洗妹,招牌《大老碗》,哥给你写的,好看吧。全是隶书的松木大黄板,仿李斯的。 洗妹:很好看,开业又要你张罗了,我实在有些愧疚呀。 吹哥:你哥我命苦呀,没法。 那天,吹哥的一些文朋诗友画家也送来了一些书画作品,诗为文之祖,篆为心之始,画为魂之依,酒为人之缘,在北首岭一带开张了,琴心陪伴,吹哥几乎用尽了心思让洗妹开心。 洗妹:我洗妹生在周原穷乡僻壤,旱的跟啥一样,没有钱的时候,干的呀,就像锅盔馍馍一样,吹哥也把书念成了,周娃用命给了我今天的机会,我先喝三杯,不管酒哈酒好,我爱你们,吹哥也爱好写写画画,你们能来,我高兴,薄酒三杯,能胜千里长棚,洗妹我今天豁出去了,酒不湿衫,我不走。 吹哥:洗妹今天是个好日子,三月初三,三六九,往上走,我受洗妹委托,说几句话,作为欢迎词,也希望大家开怀畅饮,能给洗妹的酒店带来财运,希望大家不醉不归。 宝鸡的朋友,请将不如激将,也就都放开了,喝吧,人生苦短,来日大难,何必口燥舌干,洗妹今生最高兴的一天, 那一年,洗妹,也进了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老板了。 六十二,黑夜,内景,洗妹的酒店。 经过了那么多的阅历,洗妹,也见过的世界多了,成天应付生意,也就渐渐的淡忘了吹哥,已经不像年轻时候那么心急火燎,坐立不安那么一种心情了,慢慢的降温了。 也是人之常情,都要生活,三个娃娃都要成家,忙的跟啥一样,对于吹哥,已经不是那么的求之不得恨不得飞过去的难言之隐了,时移世易,洗妹也是都快有孙子的人了,把爱情生活就逐渐移情于三个女儿身上了。 为啥呀,都老了,既要当房奴,又要情奴,还要当娃奴,高铁霓虹灯网络一起来,生活快的基本上就把人撕裂了,吹哥与洗妹,逃不了那么一种生活。 生意上,酒店的事情把洗妹忙的王朝马汉慌乱不堪,等晚上关门的时候,累的呀,好像要瘫痪的那么一种状态了。 再者,吹哥,也不是常来看洗妹,两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了,经过了那么一个各自屏蔽的时期。一个混工资,一个忙着发家致富,似乎好像有些冷淡了。 洗妹与吹哥的聚会,几年基本上没有几次。 吹哥:时间长了,也该去洗妹那看看了。 洗妹:哥这几年过的好吗,难呀,哥呀,一言难尽,店里面人手少,你先喝茶,我得里里外外打点,烟酒糖茶吃喝我让前台给你拿,你尽管用,我完了陪你,好吧。吹哥:你忙去,我也不是外人。 洗妹像一只蝴蝶一样在大堂翻飞,也是给吹哥露一手吧,大概是当初的面皮西施吧,一露脸,客人就多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 商业世俗社会,大概是圣人所言,一食一色吧,只能如此了。就那么一个臊子面馆,吹哥当时是也没有当成一回事,折腾去吧,爱咋弄就咋弄去,估计不可能把凤翔府的城墙弄垮吧。就成了这么个样子了,洗妹当时就是那么一种生活忙碌生意状态。酒店关门了,洗妹在梁祝的乐曲之中与吹哥坐饮。 吹哥:好像是钱里面有火一样的着魔入迷,人啊人,灯没油黑着,人没钱龟着。没有钱的时候,谁也看不起你,就连一家人也难除心影,难啊,人皮好披,人势难扎。缺啥怕啥,钱那么难挣。 洗妹:也是,有了钱的时候,我痛恨这个世道,给周娃上坟的时候,就是烧钱,也就是烧那么几万元的事情,到周娃坟上烧钱的时候,那么一种火气上升,好像明白,你的灵魂保佑我挣了那么多钱,我也知道,你也知道,人生就是那么的短暂,你的坟头上已经荒草灰色,我也就是凭着这么一个小生意,把三个娃娃都生活的差不多,生活也罢,活人也罢,就是那么个样子了。 吹哥:你是有潜力的女人,哥隐隐乎乎有那么一种感觉,当时那么个社会,我也不太成熟,也是缘分吧。 洗妹:就像有些人总结的那样,你需要的时候,生活不会给你,你不要的时候,来了也是没有多大的诱惑了。 吹哥:也是,生活的规律,老了,就要跟着走社会走,花能重开,人无再年少。古文就是,时也,世也。 洗妹:我也已经厌倦了各种社会应酬,有时候,低下头,想着这些年的苦雨,难免坐下来伤心落泪。 吹哥:哎呀,下层社会的人,天命之年过了,才知道,年轻时候多么的幼稚可笑,大都是为了虚荣心,而根本就对社会一无所知,只知道考上大学就进了天堂,其实,社会对于一个个体大学生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海子顾城死了以后,有多大的社会意义。 洗妹:是啊,社会在撕裂你我的人心,我们现在好像有一种突然的陌生感,是吧,吹哥。 吹哥:我也是有同感啊,感觉到只有上小学初中那些 时光才是真的,虽然生活是破烂棉袄烂布鞋,煤油灯,布证粮票,吃了上顿愁下顿,但黑夜里,煤油灯散发的微弱光芒,潜藏着一种关中三月麦浪的生机,咱们两个在同桌时代,你抓我下面的时候,我都疼的吱哇乱叫,那一种童真的记忆,就像关中三月凤翔流泪的红蜡烛,引燃你我的生命之光,是我灵魂永远的回忆。 洗妹:哎呀,记性真好,我差点忘了,我一直保存着呢,就是凤翔的红蜡烛,我去取。 吹哥:好呀,也好长时间不见了,点燃吧,那一种红色呀,是咱们儿时既痛苦又欢乐的记忆了。 洗妹:好的,这个白酒是通过关系从西凤酒厂弄来的内部酒,点燃红蜡烛,你尽管放开喝吧,我喝洋酒,醉了也没事,我这有大红房,今夜我陪你不醉不睡,比起来老家的热炕,柔软多了。用你们文人的话来说,就是,会当一饮三百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吹哥:喝吧,但愿长嘴不清醒,但愿长醉不清醒,现在一切都变得那么暗淡呀,求蛋,你也知道,小时候跟我一起挑猪草,跳麦草摞子,拾麦,去年喝药死了。 洗妹:我都不知道,人家也没有人给我说。 吹哥:农村白事,谁给谁说呀,没人说,也不是亲亲呀。喝吧,洗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三周年时候,行个人情就行了。 洗妹:好的,喝好了,咱两去套间。 六十三,白天,内景,宝鸡的咖啡厅。 吹哥:开了三天会,烦死了,就像哨子面一样,煎上,套上,一级重复一级,快让人疯了,出来喝些咖啡也好。 洗妹:也好,我听哥的呀。 吹哥:钱永远挣不完,也挣不够,还是要考虑身体呀,咱们两个都已经很虚弱了,我也知道你为了挣钱,几乎不要命了。 洗妹:哎呀,没法呀,哥呀,生意刚开始时候,也就三五个人,就那么一场小门面,既是老板又是伙计,又是账房先生,又是跑堂的,不知道要漂泊在多少想花钱的人手里面,要看人家顾客的眉高眼低,雨,雪,眼泪,与吹哥周娃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关系,人世场的事情,饮食男女,也就是那么个消费时代,直到扩大店面以后,才总算能稍微歇息一下了,有了一些小钱,心也就不慌了。也算把活人商业社会看透了,人世场,也就是花钱与挣钱的事呀。
吹哥:对呀,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么个社会,就像那些文学大家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很好的饮食时代社会,但又是,一个文化精神崩溃的坏时代,谁也逃不出去。 洗妹:也是,我现在成天除过在挣钱了,心空的呀,啥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安顿破碎的心,吹哥呀,你说下一步到底该咋办呀,三个娃,有去美洲留学的,有去欧洲移民的,有去加拿大入籍的,我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了。 吹哥:社会呀,没法,要不是农业社生活太苦,谁愿意半夜点灯熬油挤独木桥,我也与你一样,心里面,空的呀,就像空气,要啥没啥了,时间也不早了,哥也该回南山了,你也自己操心,现在社会暴力化倾向也已经浮出水面了,谨慎一些好。 洗妹:好的,你也自己照顾好家庭,嫂子也有病,过年前,来我这,我这里有南方浙江商人送的茶叶,咱们再见,好吧。 吹哥:好的。 六十四,黑夜,内景,洗妹的酒店。 黄昏,腊月的周原,忙碌,欢快,悠长,等待,年的气氛,很有诗意的季节,西府灰白色的天空,西秦人聚集的最佳时间。 洗妹:哥呀,放假了呀? 吹哥:放了,也没事了,你生意忙完了吗? 洗妹白底淡花的丝绸旗袍,淡淡的发亮,诱人的银白色底色,行走在优雅的腊月。 见了吹哥还是以前周公庙中学见了吹哥那么一种笑容,欢乐,含羞,心急,情不自禁,还是几十年前在周公庙中学那么一种老样子,让吹哥很想很想抱呢。 洗妹:忙死了,等快关门了,哥呀,洗妹我慢待您老人家了,让你听班得瑞太久了。 吹哥:做生意挣钱事大,哥也是闲坐一会。忘掉那些曾经的雪落周原的荒凉,贫困,哥也很羡慕你,几十年的商海起伏,在宝鸡西安总算有了自己的名店,哥服你了。 洗妹:三十年前,咱们喝的是,三块五毛钱的茉莉花茶,现在,茶叶基本上喝贵一些的。你回去的时候,洗妹我给你一些几千块钱的茶叶。 吹哥:好呀。 洗妹:哥呀,我现在也就是不太缺钱花了,你看得见,年关腊月酒店事很多,很忙的,生意上的事情,先喝茶,门关了,就是你我了,有啥不能说呢。 吹哥:也没事,你忙你的,哥也不是外人吧,今年的雪,很大,哥在这赏雪也很有诗意,让我回到了咱两在大雪中背馍上学的那一年大雪之中,你看,窗外,下去吧,周原的雪,洁白。 洗妹虽然没有李清照的风姿气质书香韵味,但也是很好的身材,微胖型的美女,大约在五十左右吧,周原美女的共性,红黄色的健美肤色,腰杆笔直,皮肤弹性,浓眉大眼,长眉掩目,银白色红花的旗袍,俯仰红酒沾唇之间,静静的看着吹哥喝茶,饮酒。 点燃一根烟,洗妹也才心静下来,看着吹哥那么一种高兴,洗妹也笑了,不觉回忆起了与吹哥在周公庙中学的那么一场欢乐时光。 洗妹:那个时候,多么的想逃离农业社,你出去了,我那时候恨不得你死了呢。现在,想起来多么的幼稚呀。 吹哥:哎呀,哥死了,今夜你一人独饮呀,缘分吧,好了。 洗妹:喝吧,今夜喝茅台,也值不了几个钱,你也很长时间不来,洗妹我气的呀,叫了多少次,你好像脚底下生了根,不来的不来呀。今夜,你来了,我恨不得把你吃了才好,吃喝由你,我听哥的话,不过呀,菜的话,咱们的西府凉盘,必不可少,其他吹哥要啥都有,也不是小店了,咱们西府人的过年当家菜,哥呀,我知道你最爱吃,好吧。 吹哥:好吧,客随主便吧。 洗妹:回想起过年,难言呀,过去一年连一顿肉都吃不上,那一年我家是倒灌户,人家队长硬是把肉扣着给我不分,我妈几乎是哭着跪着求人家,才分了那么几斤肉,我是一边吃肉,一边流眼泪的,吃吧,吹哥。 吹哥:茅台酒还是好喝,那些年,很难言,大年三十人家孩子有新衣服穿,我家是父母为了妹妹没有新衣服,老两口在进行一种关中式的骂仗,互相掏着掏着骂先人,哎,不要说过去那些事了,难受啊,喝酒吧,洗妹。 洗妹:好吧,咱两一块喝,我陪你。 吹哥:洗妹啊,你像洛神,我好像进入梦游状态了。 洗妹:三国演义历史太远了,吹哥呀,说一次近的呀,现实的。 吹哥也是酒兴才有,给洗妹说了几个大笑话,西府人的黑色幽默之类的,洗妹,好像被吹哥又一次拉近了灵魂,高兴地呀,不停的给吹哥倒酒。 如斯,良辰,葡萄美酒夜光杯,落雪,散关,腊月的微风,那一夜,两个人都醉了。洗妹坐着吹哥的腿,泪水往下流。 那一夜,洗妹哭了。 吹哥:别哭了,哥给你胡乱吟一首小诗吧: 一杯酒消愁,心思眼泪流。 今夜酒满杯,不见周娃回。 命苦归命苦,日月不迁就。 月下交杯酒,谁知明天路。 天道也昏暗,唯恐空对月。 洗妹:吹哥,我好想哭。 关中女子的石榴花,那么的艳丽,也是那么的沧桑,石榴花开放的时候,红红的呀,洗妹与吹哥一起吃贵妃石榴的时候,烛光下,显得那么那么的苍凉。 腿还是以前的腿,没有杨柳村涝池边上的那么一种洁白了,生活经过岁月的长跑,已经有了痕迹。 那一场烛光夜饮,洗妹才脱现了周原美女的风韵,嘴很燥,好像跟吹哥生气,胸很挺。 洗妹:你当初为什么看不起我,陈世美的人呢,吹哥呀,看看我呀,两朵牡丹花。我发如瀑布,我身如浮萍,我心如你在,你不要把我忘了,就好。 吹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洗妹:现在生活可以放松了,已经没有啥大操心的了,我也学写一首诗吧: 红尘亦何苦,何必叹人遇。 良宵度春风,我身已无力。 我本渭河花,岂顾西凤残。 花开人心荡,依旧解前伤。 风雨一夜间,越过几千年, 人生何其短,今夜巫山眠。 六十五,白天,内景,洗妹的工作室。 周原落雪的时候,洗妹,已经把自己到海南,厦门,上海,香港那些旅游照都发给了吹哥邮箱,给吹哥晒一下她的游记,估计是今生最后一次醉饮了,分别之时,看着周原散关的大雪,做了最后的告别。 吹哥:也许这一次遇见,估计是最后一次了,周娃不在了,你嫂子也病的不轻,你就自己管自己吧。 洗妹:也是,我会给嫂子联系最好的医院,你就放心吧,那一年你把我从周原医院背上背下,我也得对嫂子操些心啊。 六十六,白天,外景,风搅雪的周原。 吹哥:北方的雪,太冷了,雪落周原,那么一种风搅雪,放佛让我回到了童年雪中的奔跑,回到贫穷而又有幻想的周原。 洗妹:吹哥呀,我也最爱看,周原的落雪,恨不得脱光衣服,在周原的雪地里疯跑,让我浴女神游,雪肤天地,用这么一种方式,让我回到了周公庙中学的难忘岁月。 那一夜,洗妹抱着吹哥在风雪中, 不停的奔跑,浴雪,仰卧,雪花, 杨柳村的大柳树,发冷的涝池, 似有似无的周原风摆柳, 吹哥也才吹起了洗妹最爱听的走西口,遥望着一片大雪的周原,风过雪落,茫茫无际的周原,洗妹醉了,雪花弥漫在洗妹的胸上,一片一片的消融,雪落尘世,也是记忆周娃,也是与吹哥在风雪之中奔跑。 在路上,洗妹,吹哥,一直在路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