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千里上战场 口述 刘同安 整理 肖卫兵 陈显福 韩松林 在采访刘同安之前,我们从他老伴和幺儿媳妇的介绍中得知,刘同安前几年患有老年痴呆症,有时连回家的路和家人都不认识了。但当笔者伏在他的耳边,试着问他的基本情况和抗日经历时,老人突然来了精神,仿佛又回到了70多年前,口齿清楚地回答了笔者的提问。 问:刘老英雄,请把你的基本情况向我们介绍一下好吗? 答:好!我叫刘同安,原名刘正九,生于1925年6月29日,家住营山县绿水镇谷仓村。小时候,家里很穷,无田无土,靠租种他人的田土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我只读过一年私塾就没钱读书了。 问:你是怎么去当兵的? 答:1943年夏天,我刚满18岁就被抓了壮丁。保长和保丁把我和其他壮丁押到安固场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押到营山师管区住了几天,等凑足了壮丁人数后,就把我们押到南充,经壁山县到贵州毕节,再到云南安宁。 问:是走路还是坐车?途中生活怎样? 答:唉,哪有车坐,2000多里路全都是走。每天走60里,一天吃两顿饭,每走30里吃一顿,吃的是掺了沙子的米煮的饭,每人每顿大半碗,很少有菜吃,时常饿肚子。路上生病的壮丁多,特别是“拉肚子”(痢疾),很多壮丁拉死在路上,连埋的人都没有。到了贵州毕节,我们的鞋子都走烂了,没钱买鞋就赤脚走。到云南安宁住了几天,穿上军装就开始训练,训练了将近20天,我被编入中国国民远征军第2师6团运输连3排,后到辎重连,我们的师长叫陈明仁,是一位很会打仗的将军。我在辎重连主要负责押运武器弹药,有时也押运其它军需物质,一般用车押运,有时候车不能通行,就抬、就挑、就扛、就背、就推,无论如何都不能误了前方作战,这是死命令。 问:你在押运途中遇到过哪些困难? 答:多得数不过来。云南的山多,有的山上没有路,部队在前面打仗,我们必须要把武器弹药和吃的喝的运上去,就只能肩挑背扛。在运送途中,经常遇到日军飞机轰炸,敌人总想切断我们的补给线,把部队困死在阵地上。有一天,我们刚扛上弹药箱,日军3架飞机飞来轰炸,我们立即躲进树林,飞机就在树林上空乱扔炸弹。我看见连里有一位战友的肚子被炸烂,肠子都流了出来,但他还是死死的抱住弹药箱。轰炸一停,我们马上从树林里出来,扛起弹药箱就向前方阵地跑去,有的战友负了轻伤,顾不上包扎,也扛起弹药箱跟在我们的后面。不知多少次,我们的双肩磨出了血,手也磨破了皮,晚上用消炎水擦伤口,痛得直叫唤。那时我个子小,力气也不大,扛几十斤重的弹药箱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炸死,身上现在还留有伤疤,但我一想到日本鬼子杀我们的父老姐妹,就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怕,一心想着怎样把武器弹药和生活物质运送到前方阵地,让战友们多杀日本鬼子。 1945年3月,我被编入中国国民党远征军第2军9师27团辎重连,部队先后在怒江、保山、高黎贡山、龙陵和腾冲一带与日军作战。在战斗中,我们辎重连完成任务很出色,多次受到军部和师部的嘉奖。 问:辎重连除运送武器弹药和生活物质外,参不参与作战? 答:参与,大多数是遭遇战。1945年7月的一天,我们辎重连在腾冲与日军打了一仗,当时我们正往前方阵地运送弹药和生活物质,在距离阵地大约3公里的山坡上遇到了一个小队的日军。我们有50多人,全部用的美式武器,在人数和武器上我们不输给日军,但日军在地形上占了优势,把我们压在山坡下狠狠地打。我们马上散开队形,各自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回击敌人,连长派了两名战友绕路去请求前方部队救援。我们和日军打了20多分钟后,前方部队派了一个连的兵力,从日军的后方猛冲过来,日军被夹在中间,打了不到10分钟,日军除4名受伤的外,其余全被歼灭。还有一次在龙陵,我们辎重连路过一个村庄,见几个日军在抢老百姓的鸡鸭,我们就悄悄靠过去打死了3个,其他两个吓得钻进树林躲起来,最后被我们活捉。老百姓把家里最好吃的拿出来招待我们,后来我们辎重连只要路过这个村庄,就有许多村民为我们送吃的和喝的,待我们像亲人一样。 问:抗战以后,你的主要经历有哪些? 答:日本投降后,我参与了国民党发动的内战。1949年5月,我随部队在湖北向解放军投诚,1950年被遣返回家,改名刘国安,后进入营山酒厂工作到退休,现享受抗日老兵相关待遇。 考虑到刘同安老人的身体状况,笔者准备结束采访,但他余犹未尽,叫老伴拿出几枚抗日纪念章,我们给他一一戴在胸前,并给他戴上了我们送去的“抗日老兵”大红花,还送上了礼金和礼品,他连声说“谢谢”,缓缓站起身,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 撰稿 韩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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