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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艺术] 钟明全:严王手中的笔(小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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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优秀版主团队

        严王手中的笔
            (小说原创)

          作者:钟明全

        严王,没有听错。是的,严王,但不是阎王。
        严王这名字听起来或者叫起来,心中总会有些不快,常会让人感到晦气、悲伤,抑或恐惧、怨戾。所以,但凡现在能见到严王本人,很多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叫他的名字——严王了,而会尊重地叫他严总、严董。除非,遇到比严王年龄更长、辈分更高或者职级更高、权威更大的人,就是那些比严王更荣耀、更显贵、更严王的,他们不避讳,可能还会直呼其名。或者直接就叫他小严,或者——喂。因为现在的严王,已不是能随意见到的一方诸侯——他已是能主事一方、手握权杖、朱笔亲批的真主了。  
        据说一般的人要进严王的王宫——严王的官邸,必须经过重重叠叠的门禁、关隘,征得类似黑白无常或女秘审查通关报验,才能觐见。而见到严王的尊荣,已殊是荣幸,没有谁还会口吐怨艾。他们急于想见到严王,不是真的为了俯首帖耳聆听严王的庭训或呵斥,根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得到严王手中的那一支能使觐见者们起死回生的万能的御笔写下的字。所以无论经历多少周章,遭遇多少蹉跎折磨,只要能得到严王朱笔亲批,便心生感激、百怨顿消、惚兮恍兮、幻若新生。设若严王心情阴郁,不愿动笔,则要等那一支笔在回生簿上落下哪怕一横或者一竖,则如登天,须觐见者再沐浴更衣,焚香祈愿,再过关闯隘,从头再来。因为在严王的心眼里,他一定要对那支来之不易的神圣的笔重视重视再重视,切不可让那支笔再出现乱批乱点、影响人类心情的事发生。至少,再不要影响到他自己的心情不快。不然,他对不起这支笔,更对不起为他付出过生命的亲爹亲娘。这话,自然还得从严王悲惨而忧伤的幼年说起。

        严王,生于严家,其母王氏。在严王刚刚探出他那颗不懂事的小脑袋来到人间的时候,他的母亲王氏就因生产而大出血,不治身亡。其父悲痛不已,痛咒阎王的绝情寡义,说三千年前我们本是一家,何必那样不近人情。说你既然要送一个来、何必又要收一个走。为此,他发誓要到阴曹地府,找阎王理论。后经族里长者劝阻,严王的父亲才渐渐平息心头的怒火,但仍然发誓说改时一定要找阎王说清楚。
        在给孩子起名的问题上,严父既采纳了逝者王氏生前的建议,也听取了族人的意见,还添加了自己对孩子的期望。将新生儿的乳名唤做王子,其意既有姓王的孩子的意思,也有王者王也、贵重贵气的意思。王者,大也,天也,有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之意。当然,这里还与王氏身怀六甲时某天深夜所做的奇异的怪梦有关。
        那天还没到擦黑,王氏体内的胎儿就在不断踢腾,比以前的胎动更加频繁、活跃。王氏叫来夫君听胎儿胎心的跳动,看胎儿的手脚在王氏的腹中鼓动拨拉,心情自然是高兴不已,期盼着孩子早日降临人世。但由于胎儿的过分异动,王氏身体倍感疲乏,便早早地上床睡了。睡梦中,王氏忽见一个头戴王冠、威仪神圣的人,在一黑一白长相凶恶、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陪同下,敲开严家的大门。王氏打开大门,若王者范的人说,你所怀的孩子是我前世孩子的转世,我特送他来到你的府上。你要好好善待他,不得告诉你的夫君。孩子的名字我也给他起好了,就叫阎皇。他的乳名,就叫皇子。谁知王氏梦醒,惊骇不已,就将梦中所见告诉了她的夫君。严王的父亲心悸,知道这是阎王和黑白无常要带走他的亲身骨肉。遂请来方士设坛作法,驱邪逐鬼,期望将附着在严夫人身上的阎罗鬼魅驱离。严王的父母的这一做法,既破了梦,也应了梦。其时,阎王已遣了他信赖的小鬼,附着在了严夫人身上。他的本意是,除了黑白两位无常能通阴走阳外,他自身的灵魂的使者——小鬼,也要能在阴阳之间行走,以知晓阴阳,管控天地。
        王氏辞世后,严王的父亲记起了夫人曾经的那场梦靥,便顺了天意和心意,将孩子的大名称做严王,取夫妇二姓,也不悖阎皇之意。乳名唤做王子,谐皇子之音。既为纪念已故的夫人,也为让王子记住,夺走他母亲生命的是一个叫阎王的人。是那个名叫阎王的,用他手中的笔将她的母亲的名字、肉体和灵魂,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提早勾走了。他给新生的孩子取这个名字,也是为自己和严家后世着想。心想自家里也有严王,那个阎王便再也奈何不了他家了,以此求得长命百岁、富贵荣华。
        严王得名次日,严王的父亲却真的也随了严王的母亲而去。至今人们仍不知道,严王父亲的突然去世,是否与严父痛骂阎王有关,是否与严王冲撞了阎王的名字、没有避讳有关,是否道破了阴间与人世的秘密有关。
        一般来说,平常人家为了孩子好带,往往会将小孩取一个很贱、很土、很丑、很俗的乳名,如狗儿、石头、蛮子、告花。可严王父亲不信邪,偏要用王子、严王去怼阎王,心想我要再看看阎王能拿我严家怎么办。黑白无常知道了严父怨恨阎王,加上他到严家来收严母,没有得到严父的善待,严家还请道士做法,钟馗到场,让他们在提拿王氏的时候,多花了不少时间。为此他们回到地府,便添油加醋地将人间发生的一幕幕报告给了阴间的阎王。阎王心头不说,内心不悦。便拿出了他的杀手锏——那支夺命的朱笔,在生死簿上找到严某的名字,画了一个勾。当然,这都是事发后,人们猜想的事情,却并未得到阎王明证。

        没有父母呵护教养的严王,从小却极其知事,内敛。自发蒙读书,到高中状元,一路顺风顺水,出类拔萃。求学期间,他师从的导师便相中他,希望他留在母校设坛,培育更多英才。严王心有所属,回绝了学堂和师长好意。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是要尽早地找到他的用武之地,尽早地让自己怀揣在心的那支微妙的神笔显示威力——他也要去勾阎王的命,也要用这支笔去获取他所需要的荣华和贵气。在读书求学的过程中,他研究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用笔,如何将笔当成神秘莫测的武器,当成解决问题的利刃或枪炮。他在寻找和研习,像研究家一样,专门研究怎样才能让一支笔产生魔力,主宰他人的荣华、生死、悲喜、苦乐。严王在一个人的时候,也常常有一种想对那支笔进行抚摸、亲吻的冲动。但严王真是一个有心的人,他不愿意让人一下就读懂隐藏的内心。也因为严王的名字,人们一般都会对他敬而远之。严王为此感到孤独中有高冷,高冷里有孤独。但是他是严王,他觉得这就是他在人间的宿命。他要与命相搏,用命相搏。
        一有闲暇,或者只要有空,严王就没有停止他的练字、运笔。打小,严王练字就一丝不苟,终日不辍。在没有笔的时候,他就捡树枝练,捡石头练,用脚在大地上写。发蒙后,开始用铅笔、圆珠笔、蘸水笔、钢笔、毛笔练。后来,他将自己的心意对着广袤的天空或奔流的江河,吐露出一个一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字或符——他将这些字符叫做天书。严王想,要将自己的心意向天空投诉,希望苍天能给自己作证,大地能给自己作证,江山能给自己作证。他,严王,才是真正的人间豪杰,才是生杀予夺的宰口。总之,无有一刻,严王停止过练字、练笔。他要让他写出来的每一个字能力透纸背、匹敌万夫,要让每一横、每一撇都能风生水起、纵横江湖,让每一个字都能变成前行的铺路石、敲门砖、进军号、手中枪。
        严王心机很深,说到做到,他知道自己的最终奋斗目标,就是要做大做强,做到自己能发司道令牌、自己能在城门上挂一张大王旗,在人世、天地、阴阳间再也不惧惮,即使有黑白无常护佑的阎王,严王也不想将他们放在眼里或心中。严王想,自己手中紧握的那支笔,自己百般磨练练出的那些有血性的、有生死道行的念了咒语、加持了内心独白的字符,一定要它物有所值、物超所值、物尽其用。对,他要知己知彼,为此,他专门研究过阎王的笔。甚至,严王相信自己在书法领域的造就,已可以和颜真卿媲美,甚至已经是严体字的新的专门家了。在他的学业文论中,曾经就写过这样一篇文章:论笔或字的力量。正是这篇论述充分、论点突出的论文,让带着厚重眼镜的老师叹服不已,直到想拜在严王的门下。足见严王研习用笔写字,功夫的深。

        再说阎王的笔,能勾生死,那都是民间几千年的传说。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阎王,谁也没有见过那本神秘古老的生死簿,那支旷古至今的神笔。世间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得让你五更活。正是说的,阎王要确定人的生死的时候,都会在阎王簿上查找。这个阎王簿,据说是专门记载人类在人间是否行善积德、听从天命,或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由于阎王长期生活在阴暗的地下王宫,一般不轻易到世面巡查、调研,他所得到的信息主要通过黑白无常传递。白无常,面白如粉,穿白衣,戴白帽,白帽上刻书“天下太平”。黑无常,面黑如墨,穿黑衣,戴黑帽,黑帽上刻书“一见发财”。黑白无常既是阎王的心腹大臣、肱骨二将,也是阎王了解世相的主要渠道。这黑白无常说的是“天下太平”、“一见发财”的大吉大利之语,实则是暗含人见人怕的夺命幽灵。试想,谁愿意听到黑白无常的祝语,就是想到黑白无常两个常字、想到他们的恶的模样,就会感到心头害怕,避之莫及。更何况如果阎王宣见,岂不更加惶恐?
        世上就有这样神奇或邪乎的事。严王和其他的人不同。严王是阎王前世的爱子转世,再加上阎王派了小鬼附着在严王的身上。换句话,现在人们看到的风光无限、威仪四方的严王,其实,他的背景或者身体里、灵魂中,却有着小鬼的魂魄。即使阴间阎王,也会念及旧时父子之情,袒护严王。即使别人再三弹劾严王,阎王也以舔犊之情,大事化小,小事不提。 何况,严王本身,既有大王的气质,又有小鬼的元素。严王本是神胎,由阎王爷托梦送来严府,岂是一般凡人所结的俗常人胎。
        一物降一物。一物帮一物。阎王自知对严王造成的亏欠,让转世的儿刚一出生就失去亲爹亲娘。为此,阎王总是将严王当成自己的心头宝贝、掌上至宝。阎王也看到,严王在世间所做的事,即使放在他的管辖区域,也是有违章法,必受诟病。他看见严王用笔,邪念多余正念,也有心想请严王修正。为此先请白无常,后请黑无常,在严王睡觉的时候,托梦给严王。严王虽然在梦中诺诺有声,醒来后却对阎王和黑白无常更加恼怒,将阎王阴劝的好心,当成阎王要和他争功,嫉妒他的才德。于是,严王更加紧地练字,更注意用他手中的笔。

        志得意满的严王,在人间用笔,书写的字不外就是“同意”或者“不同意”。严王对英文排斥,所以,用笔朱批的时候,不会写“yes”或“no”。在严王心眼里,他只知道天老爷、玉皇、阎王。他不知道,世间,还有上帝、真主、天主、菩萨、神佛。当然也有天使、魔鬼。
        严王在一次梦里,梦见头戴王冠的威仪的人,在黑白无常的陪同下,来到他的梦中,从他的手中硬生生地将那支他心爱的笔收走。他不依不饶,苦苦哀求,但是仍无挽回的余地。梦醒,严王发现自己躺在圈椅上,王宫里似乎真的有谁来过。
        
        严王拍拍颈项上那颗脑袋,转转眼珠。发现,桌上的那支笔,不见了。

                   2019年11月15初稿,17日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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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优秀版主 2021年优秀版主 2020年优秀版主

发表于 2019-11-17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已拜读!

2015年优秀版主团队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7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你的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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