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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土人情] 封城十五日:我曾后悔留在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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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0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封城十五日:我曾后悔留在武汉


养病的日子,我吃药、昏睡,有时还会莫名哭泣。”
凶猛的疫情,已令所有人无法置身事外。

到1月29日,全国31个省区市均已先后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我们首先需要向一线医护人员的伟大付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此外能够看到,无数企事业单位及个人的规划及行程,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而它所带来的深层次影响,目前还难以估量。

更难估量的是身处其间,特别是身处风暴眼武汉的每个人的牺牲与伤痛。

武汉封城正在跨过第十五天。我们今天发出这篇文章,希望以一位普通市民的视角,真实记录这十五天来围城武汉所发生的一切对每一个个体的影响。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同时也是2020春节900万留守武汉人口当中的一员。她的经历与思考具备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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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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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01

我在封城前决定留下


武汉发布封城的消息,是1月23日上午10点,从这一刻起,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武汉真正变成了一座围城。哪怕在此前的一天,甚至一个小时,我都想象不到、也没有任何征兆表明这种极端的情况会发生——我被限制了自由,留在了一座被疫情笼罩、没有半个亲人陪伴在身边的城市。




我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按照原计划,我本来可以离开这里。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就订好了回家过年的机票,请了两天年假,准备在1月22日中午返程,爸爸专门空出时间,带着从杭州回来的妹妹一起到机场接我,奶奶在家包饺子,妈妈下班以后,一家人会吃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这样圆满的安排出现“拐点”,是在1月19日,身边戴口罩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和“新冠肺炎”有关的字眼开始频繁出现。就在这个时候,男友感冒了,咳嗽、头痛、乏力,两人凑一块对着网上的新冠肺炎病症一比,魂都吓飞了,立刻打车去了位于汉口南京路的中心医院。

同济、协和离我们不远,但我们没选,就是觉得中心医院向来人不多,可以降低交叉感染的风险。可万万没想到,我们刚开始挂号就被劝退了。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呼吸内科已经排了几百号人在前面,即便挂号成功,也要再等四五个小时,建议去其他医院看看。

我们几乎难以相信,坚持挂了号,可单子攥在手里,又实在不敢面对呼吸内科人山人海的病人,只能打车去了第六医院。还好,这里的人相对比较少,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男友化验了血常规和超敏C反应蛋白,没有大碍。

男友的病和中心医院几百号排队的人,让我在武汉第一次直面了新冠肺炎的残酷。

男友身体底子好,休养了两天,到1月21日下午已恢复得差不多。我们都计划22日回家,但在药店我们连N95口罩都没抢到,只买了两包普通医用口罩。朋友圈里新冠肺炎开始刷屏,大家开始为“人传人”被证实而忧虑,但也有人拿百步亭万家宴的事调侃“大无畏”的武汉人。

我已经半年没回过家,但新冠肺炎还有14天的潜伏期,回去到底有没有可能携带病毒,成了我和男友反复讨论的话题。奶奶82岁了,2018年因为冠心病发作住院一个月,几乎命悬一线,这一年身体刚刚恢复;男友家里还有个刚满周岁、走路还不稳的小外甥女。

万分之一传染家人的可能,也让我们不敢冒险。“干脆留在武汉过年”这个念头开始在我们心里成形。

做决定之前我给奶奶打了一个电话,当了大半辈子医生的她支持我留下来,还条理清晰地列了几点:一是返程路上人多,有感染风险;二是生活环境骤变,适应不好家里的寒冷,免疫力下降反而容易生病;三是武汉毕竟是大城市,就算病了,医疗也更能得到保障。

连最盼我回家的奶奶都这样“深明大义”,我就放下了忐忑的一颗心。在男友也征求父母的同意之后,我们退掉了往返的机票、高铁票,准备人生第一次远离亲人,孤零零在异乡过年。

身边很多人都走了,我们觉得没什么,反而忐忑又激动,觉得自己做出了成熟的牺牲。

1月21日的晚上,夜色笼罩了这座城市,我和男友约着一起采购过年的物资。超市里人很多,货物也充足,可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戴口罩。我们叽叽喳喳商量着买各种食物,挑福字、春联和给彼此的红包,像一对准备筑新巢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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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跟男友彼此打趣,这个春节可就是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那时的我们以为,所谓的相依为命只不过是一次甜蜜的考验,就像我们觉得新冠肺炎可能就像武汉冬天里一场连绵的雨夹雪,虽然旷日持久,冻人也恼人,但终究会云散天晴。


我们甚至计划在戴好口罩的前提下,大年初一去看场贺岁片、吃个海底捞。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当初的我们勇气,让我们用天真、无知的眼光对这样一场即将带走无数人生命的瘟疫做出如此轻浮的预判,彷佛我们留在武汉,自己和家人都安全,一切风险都能够解除了。

02

一场突如其来的低烧


这种糅合了恐慌和乐观的个人状态只持续到了1月22日上午,就在我取消机票不足12个小时,退掉的钱尚且没来得及打回银行卡账户,我的喉咙就开始痛,体温也升到37度3,达到了发热门诊的标准线,跨进这条线,就无限接近新冠肺炎。

我接连试了3次体温,每次试完都狠狠把温度计里的水银甩回最左边,重新再夹上,但每次结果都一样。我立刻翻箱倒柜,给自己泡了一包疑似过期的感冒冲剂,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再用厚被子裹住,告诉自己睡几个小时,温度一定会降下去。

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捱到了傍晚,可喉咙的痛感越来越明显,我又试了一次体温,37度2。这时外面下着雨,空气潮湿而阴冷,咬了咬牙,我裹上羽绒服,找出医保卡,滴滴打车半天才打到一辆优享,不到两公里的车程将近三十块钱,但我已经没力气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二进第六医院,我发现它跟几天前大不一样了,大厅的导诊护士少了大半,仅有的几个也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我因为体温降了一点,可以去急诊就医,但急诊的病人还是很多,我不敢挤着别人坐,就一个人站在急诊室的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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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隔着玻璃墙,我看到一对爹爹婆婆正拿着厚厚的化验单给医生看,医生声音传出来,说既然你们已经确诊,就要到专门的定点医院住院,我们这里不收治确诊病人。同样的话,医生翻来覆地说,老人翻来覆去地求,最后爹爹婆婆还是互相搀扶,从我身边低着头离开,慢慢消失在了人群里。

这是我跟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离得最近的一次,看着他们那么无助,也没有子女陪在身边,我分不清自己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我还是觉得很冷。

急诊室的旁边是抢救室,坐诊的医生一边看病,一边去抢救室帮忙,所以叫号很慢。这期间有个大叔等不及,大吼不治了,把水银温度计狠狠摔在医生面前,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医院。轮到我进去的时候,地上全是玻璃碴,医生让我在一边等着,她先把桌上的水银擦干净。

简单的询问和检查过后,医生开了化验单据,血常规、超敏C反应蛋白、咽拭子、肺部CT……平时可能只需要喝热水的病,医生也不敢掉以轻心。就这样,我开始在迷宫一样的医院里排一个个长队,在这里被扎一针,在那里躺一躺,然后在砰砰的心跳声里等待每个结果。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瞬间崩溃的。可能是排队被人挤到后面,想争一争奈何普通话拼不过武汉话的时候;可能是在透风的长廊等着拍CT,好不容易到了却被告知CT室要清洁一个小时的时候;也可能是男友病刚好,打不到车冒雨步行到医院,然后气喘吁吁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其实这些又都不是。我最崩溃的时候应该是1月23日的中午,我一觉醒来拿出手机看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封城。奶奶给我打电话,一边打一边哭,说当初就应该让我回来,还是在她身边比较好。这个可怜的小老太太,完全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有理有据。

我嗓子疼得说不出来话,连安慰她几句都做不到,这个时候我最崩溃,最后悔退掉机票,最不想呆在武汉,最想回家。没有封城的时候,是我自愿留在武汉的,可一旦封城,我就被困在武汉了。在我看来,两者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人生病的时候容易脆弱,脆弱了就爱钻牛角尖。即便在内心深处,奶奶也好我也好,我们都知道,我决定留在武汉,武汉决定封城,都是最最理性的决定,可有时候情感它不受我们控制,就像眼泪不受我们控制一样,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这次我怂了。我不是冲锋在一线的医生,也不是濒临死亡的危重症患者,我才触到新冠肺炎的一点边缘,就陷入了惶惶的不安。如果说,这场以武汉为起点的灾难测出了人性的贪婪、制度的不足,那它也测出了我的懦弱和渺小,以及我很想活下去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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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03

斗室养病的日子


我的几项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只有肺部CT不能当天出片子。医生出于审慎,也不敢排除新冠肺炎的可能,叮嘱我回家自我隔离。

没想到第二天封城,公共交通停运,私家车禁行,疫情越来越严重,本来应该给人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医院,却成了我没法去也不敢去的地方。

从1月22日到1月28日,漫长的一周,我持续低烧。作为一个基础体温只有不到36度、从小发烧不超过38度5的人,37度以上的体温给我带来的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还是心理压力,我逐渐养成了两个毛病,频繁试体温和疯狂刷新闻。

封城刚开始的日子最难熬,我相信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大多数武汉人都一样。短短几天,太多噩耗爆炸式传来——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不断飙升;大量疑似危重病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只能在朋友圈求援;医护人员缺少基本的防护物资,几乎在跟死神贴面肉搏……

在武汉,在汉口,我和身边的人都关在一间间密闭的房子里,明明身处疫情的风暴眼,却又彷佛与现实隔离开来,大家对于世界的认知也都是基于手机里的文字和图片。太多人给我打电话、发微信,问我武汉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样可怕。

我能说什么呢?我闭门不出,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一切只能靠猜测和想象来还原无数个真实的场景——单位退休的一位老先生在住院疗养时不幸感染,短短几天就离开了人世;男友的同事怀孕六个月确诊新冠肺炎,几家医院都不敢接收,挺着大肚子辗转寻找床位。

这些对于我而言还算熟悉的人,我都没有真正见证他们的苦楚和绝望,又怎么能向远方的人贴切形容这座城市正在遭遇的劫难?我能呈现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恐惧,它一半来源于死亡,一半来源于未知。

养病的日子,我吃药、昏睡,有时还会莫名哭泣。在梦里我甚至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爷爷,他在家乡的老房子等我,说会永远为我留着属于我的那个房间。梦醒之后,我在手机上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8个来自我爸。

男友怕我担心,还是冒险跑去第六医院帮我取片子。结果因为被急调到影像科的医生操作不熟练,片子有10%不完整。看着医生疲于奔命的憔悴,男友欲哭无泪,只好喊我过去重拍。我走了很久的路,换回了一个安心的结果,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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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我在小区唯一一家开门的水果店买了几只火龙果。水果店旁边摆了满地的菊花,黄的白的一片灿烂。听老板说,附近有走了的老人过新飨,菊花用完来不及收,就丢在了这里,最后他还问我,如果不介意也可以拿几支回去插瓶。

我没那么超脱,抱着火龙果落荒而逃。

随着低烧慢慢退去,咽喉痛、咳嗽的症状也逐渐消失,留在武汉不那么吓人了。几个微信群的氛围也不再是封城初期的六神无主、哀鸿遍野,大家不会随便往群里丢不知真假的新闻和土方,甚至在双黄连风靡的时候都稳住了阵脚,实在难能可贵。

我又加了几个新群,有抱团取暖打气群,有连锁超市订菜群,还有代购口罩酒精消毒水的群。在这些群里,我和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起建立并适应着生活新秩序,跟肆虐的新冠肺炎病毒默默对峙,并期待战胜它的一天。

我在武汉读书、工作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却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跟这座城荣辱与共、血脉相连。武汉封城十五天,我收到了四面八方的问候,想到我的留下会让武汉拥有更多的体谅和心疼,我就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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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楼顶的流浪猫



前几天武汉的天气很好,阳光清亮而温暖,我戴着口罩去楼顶放风,发现一只流浪的橘猫,决定定期投喂它食物。我希望武汉的春天真正到来那天,这个小生命也可以跟我一起分享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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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2-10 21:26 | 显示全部楼层
文:
[color=rgba(0, 0, 0, 0.5)]齐介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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