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这稀奇的人世,我要向谁感嗯
聂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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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多人都在谈感嗯,我蹭个热点,也来谈谈感嗯。大道理我不懂,也讲不好,我只讲我自己,即以我个人为例。就如标题所说:活在这稀奇的人世,我要向谁感嗯?花了三分钟,抽了半支烟,一个刚迈过知天命门坎的人,终于想明白了。如果可能,我要向他们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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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我的祖先,那些早已消失的,化作了泥土和腐殖质的祖先。
任何生物活在世上,第一要义就是种的繁衍。身为人类链条上的一环,我们每个活在今天的人,他的根都在泥土里。那些沉睡的祖先,无论哪一代出了问题,都不可能再有你我。
所以,我的祖先从猿进化到人,历经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工业时代,一路向21世纪走来。必须感嗯他们生命的韧性与生存的智慧,感嗯他们没有在周而复始的由乱而治、由治而乱的折腾中死去,没有在连绵不绝的战争、饥荒和瘟疫中把链条折断。
非常庆幸,惟其如此,才有了我,这条卑微的小命。
当然,你也一样,他也一样。
甚至,达官贵人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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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理成章,其次,就应该感嗯生育我的父母。
感嗯他们像历代祖先一样,活得卑微而坚强。当生活没有意义时,活下去就是全部意义。
感嗯他们没有在自然灾害中饿死(母亲几岁时,差一点点就饿死了),否则,也不会有我今天坐在窗前写这些字。
感嗯他们把我养大,如同全天下的所有父母一样,教育我成人成才,祈祷我平安幸福。
前几天有谁说过,全世界所有的人,真心实意盼你过得好的,只有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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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要感嗯我的儿女,他们让我的生命得到延续。
多年以后,当我已经从艰难人世撤退,他们将代替我,继续活在世上,并经由他们的子孙,把我和祖先的基因往下传递。
我们的基因里,有祖先的记忆。
子孙的基因里,有我们的记忆。
只是,惟一希望的是,当他们白发苍颜,在向他们的子孙说起我们时,不是像我们这样百感交集,而是深感不可思议,如同传说。
就像父母向我说起大饥荒,也仿佛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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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要感嗯我爱的和爱我的女人。
年轻时,我曾经写诗说,爱情和酒精,伴我闯荡人世,穿过沉沉的午夜去流浪。
年老时,爱情就会变成亲情。相濡以沫,必胜过相忘于江湖。
除此,还要感嗯那些我爱过和爱过我的女人。萍水相逢或相守一生,都是缘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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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要感嗯师长。
师长有两种。一种是各个时期教过我的老师。尤其是村小的晏老师和乡小的唐老师。他们教我识文断字,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发蒙。尽管人生识字忧患始,但即便不识字,忧患同样要拍门,而且拍得更厉害。
二是文学之路上指引过我的师长。比如张新泉先生。
我相信,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会有这两种师长。他们的给予和鼓励,是一种潜滋暗长的力量,让我们得以前行至今。
到今天,我还经常梦到村小的破教室,石头的桌子,石头的板凳,两扇小小的木窗,光阴黯淡。我坐在角落里,习字,描红。直到后来,以码字作为职业,也作为给苦难的一次次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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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要感嗯朋友。
混迹文学圈二三十年,我的文学朋友并不多,更多的都不写诗弄文。就好比蒋胖子号称诗人,可他最知心的朋友却是杀猪的臧胖子和开歌舞厅的胡小姐,他们号称江油三剑客,常聚在一起,谈理想,谈人参,谈天麻,谈杜仲。
文学圈朋友不多,倒不全是同行相轻,而是三观相近的实在太少。
比方说,当你的同行已经写下一首感谢冠状君,你又怎么能说你和他一样都是诗人?
所以,三教九流的朋友啊,我要向你们感恩。
感嗯牌友陪我凌晨鏖战,感嗯酒友陪我深夜泥饮,感嗯损友陪我出入KTV按摩房。
只是,我们都不再年轻,回顾昔年种种,打量如今次第,但愿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记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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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要感嗯大好河山。
多年来,我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见识过杏花春雨,也见识过铁马秋风。然鹅,旧江山,都是新愁。
不过,也惟有江山,能抚衷肠;也惟有江山,能让人对这一国心生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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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要感嗯美酒美食。
古人有副对联:东不管,西不管,酒管;兴也罢,衰也罢,喝罢。
看上去有点悲观有点不正能量。可是,既然大事有肉食者谋之,天下兴亡,匹夫便无责了。
匹夫倘能独善其身,做一个人畜无害的好人,就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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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准备感嗯灵桃或部门或机构。
就像我文章写得好,也不准备感嗯物业公司一样。因为把小区管理好,是物业公司应尽的职责,是他们份内之事。
当然,物业公司也没要求我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