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达县城北门上那些人和事

秦巴闲士

    达州晚报《秦巴闲士说事》专栏

今天北门外区域不再叫北门上，而叫中心广场

      老达县城北门口，位于今天大北街华夏大厦路口。“上”字用在名词后，表示某种事物的范围，以前的北门上指北城门外即今天华夏大厦北向范围，今天大北街口对面中心广场至烟巷子路口区域。
       民国时期，北门上青瓦木板房依城墙而建，也有不少茅草房，住着城镇贫民。解放后，达县人民政府，沿着城墙修建贫民房91间，免费租给无房城镇居民。

       1952年出生的李开成（邮票公司经理），一直生活在北门上，今天在他家里还可看见坍塌的城墙。童年时，常与小伙伴在北城壕下嬉戏，流水清澈，捕鱼捉蟹。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北城壕填平修成小石子铺成的马路，逐步拓宽改修，成为今天的来凤路。
      北门上有一个开阔地，叫大锣坝，达城人在此开展习武活动。1919年靖国军颜德基部驻达县警备司令王维舟，苦于达城无练兵场地，在大锣坝征集土地80余亩，平整为大操场，成为驻军练兵，乡团、民防组织操练之地及群众体育锻练场所。达城人将经过平整改进的大锣坝叫大操坝，或大操场。
       五十年代经改建，大操坝南修建主席台，左右两侧修建小规模看台，东面修建达县专区农业技术展览馆。大操坝成为集会、庆典、誓师、动员、游行的公共场所。五六十年代，大操坝经常播放露天电影，逢年过节，还会燃放烟火架，彩焰升空，蔚为壮观，倾城人观看。
       小时候，我与小伙伴常来大操坝，挖黄泥巴，做泥巴手枪。有的小伙伴拿着自己制造的木质手枪，有的挥舞着象征着刀具的长篾片，我们喊叫着一二一，一二三四……仿学着解放军走操，迈步前进。有时玩官兵捉强盗，斗鸡公游戏。那时，大操坝活跃着几个体育人物，印象颇深，是我们小伙伴心中偶像：吕井声，青岛海军俱乐部转业，20多岁，脸部轮廓分明，充满坚毅，运动式平头，目光威严，穿着8号背心运动服，我们叫他海军8号。州河涨大水时，水势凶猛，珠市街、箭亭子街道被淹，达城人谈水色变，吕井声穿着8号运动服几个浪花游到对岸，至今为达城人津津乐道。朱渝生，20岁，国字形脸，学生头，英武帅气，穿着蓝色运动服，始终笑嘻嘻。李成志，年近20岁，脸瘦削，分头式头发，穿红色运动服，说话风趣幽默。他们常在大操坝跳高跳远，田径跑步训练，身上的肌肉疙瘩深深吸引着我们，在他们影响下，我与小伙伴每天麻麻亮就在大操坝开始跑步运动。
       大操坝1979年改建，1982年竣工使用，更名为巴山体育场，由张爱萍将军题字。场内设田径场，增设钢筋水泥建筑结构阶梯式看台，能容纳3万名观众。1986年巴山体育场举行四川省青少年运动会，体育场座无虚席。2002年改建为城市中心广场，集商贸、金融、休闲、娱乐、健身于一体。
       吕井声：曾任达县城关镇民办中学教导主任，多才多艺，音乐、绘画、诗词、体育颇有造诣。那时风靡达县的歌曲《达县是个好地方》，由他作词谱曲创作。手风琴演奏堪称高手，还教授几个徒弟。他曾负责组建达县民兵师文工团，任团长，不时在工人俱乐部（马蹄街）举办大型文艺表演。主要舞蹈节目《快乐的哆嗦》《阿哥追》很受欢迎，该节目由凉山歌舞团编舞，安渝（达城人）谱曲，北京汇演获奖。六十年代，全国各艺术团体争跳《快乐的哆嗦》。他善水粉画、油画，画技上乘。吟诗作赋填词，出版过诗集。曾任达县专区排球队队长，1959年他带领城关代表队参加达县第一届运动会获团体冠军，吕井声、李成志、唐胜云、朱渝生夺得４×400米接力赛第一名。改革开放初期，吕井声是建设凤凰山公园最先发起者，创办人。初办凤麓园艺场，任场长，带领凤凰山村民自己挣工资。开照相馆、小食面馆、皮蛋生产点，办动物园，借用农户母鸡孵抱孔雀，安排回城知青就业。在凤凰山公园建设启动中，吕井声为副组长。而今，凤凰山公园成为达城面积最大的城市公园，市民休闲娱乐健身好去处。吕井声功不可没。
       朱渝生：母亲原为文华街天主堂侧五完小校长。他1957年高中毕业，六十年代初在达县城关民办中学当教师，古典诗词赋、绘画、照相、体育均有杰出成就，撰写的《天主堂赋》闻名遐迩，达县第一届运动会跳高冠军，团体冠军、400米接力赛冠军、100米短跑亚军。
       李成志：1957年高中毕业，绰号“簸尔客”，打篮球时他常呼唤队友“簸球”（发球），故名。六十年代初民中教师，后任蔬菜副食店会计、经理。文学、数学、体育均有傲人成绩。达县第一届运动会跳远冠军，100米短跑冠军，团体冠军、400米接力赛冠军。李好学不倦，七十年代末以40岁年龄考入四川电大读书毕业。李交友无类，不分贵贱，侠肝义胆，多有助人善举不图回报。2003年因病去世，悼念的花圈多达一百多个无从置放。时传：做人当做“簸尔客”。
        五六十年代的来凤马路，不时有一辆马车奔跑，赶马车的人是一个北方汉子，满脸络腮胡，听说是军分区后勤人员。那个年代，达城马车稀少，牛拉车是主要运输工具，赶车人不断挥舞着响鞭吆喝，黄牛无动于衷，喘着沉重粗气，拖拉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慢前行。有时，牛拉车刹车时会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音，整个北门上都听得见。

       北门上有一家钉牛掌的活计，位于北门口外右侧坍塌的断墙残垣上，几根大树木桩牢固栽立，用于捆套钉铁掌的黄牛。师傅姓贺，满脸胡碴，耳根夹着裹好的叶子烟，系着油渍围裙，技艺熟练。他先给牛戴上捂眼罩，用手轻挠牛的左前腿，待牛感到舒服时，一下子把牛的左前腿往上搬圈起来套牢，三条腿站立的牛，因另有二根粗麻绳将牛身捆套在木桩上，不致倒下。一切就绪后，贺师傅用工具把牛蹄上残缺不全的旧铁掌取下，再用锋利的铲刀把蹄子铲出新的平面，从木筐里拿出一只铁掌摁在牛蹄上，另一只手拿出铁钉，插在铁掌的钉孔里，用羊角锤敲击蹄钉，很有节奏，黄牛仿佛听着音乐，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任贺师傅操作。此时，若有观看的小伙伴挤到了前面，影响工作，贺师傅就会吓唬：“将这个细娃儿捆起来，也钉上铁掌!”吓得我们顿作鸟兽散，大人们开怀大笑起来。

      那时，大北街口对面是猪儿坝，生猪买卖的地方。等待钉牛掌的牛拉车聚集在这里，农民赶猪吆喝声和赶猪用的响藁（赶猪的竹竿，并将竹竿的前端用刀划成若干条）声，黄牛鸣叫相互此起彼落，甚为热闹。猪儿坝有一条小通道，可由来凤路通行至田坝、达一中。八十年代初，道路拓宽，建成混凝土路面，叫朝凤路。今天，朝凤路不复存在，猪儿坝旧址已建设成春天百货大厦（国美），滨江·名都城商住楼（摩尔百盛），高楼大厦林立，与商业中心广场区域相连。
        六十年代大操坝地下修建有防空洞，后开展多种经营。2006年，随着地面上中心广场建设，地下防空洞改建成地下商场，为川东地区最大双层地下商场。
       八九十年代，江湖象棋传奇人欧祖明（欧癞子），在大北街口对面，朝凤路口交通宾馆门前摆烟摊谋生。一年四季戴一顶黄色军帽，不时有人前来切磋棋艺，聚集着不少看客，指指点点，甚而争得面红耳赤。冬天的深夜，大雪袭来，两个下象棋者一动不动，雪花堆积，仿佛像两个“雪人”一样。
      七八十年代，北门上有一家知名餐馆窝窝店：位于大操坝对面，背倚老城墙，原为青瓦木板房民居，七十年代改建为楼房，因店堂在来凤路街面呈凹窝状，门前留有空地，故达城人叫“窝窝店”。初为达县市饮食公司管理，1983年移交达县市集体商业联合公司。其经理谢家新曾是达县城最早上山下乡知识青年，1963年主动响应号召上山下乡，时有顺口溜：知识青年谢家新，不恋城市爱农村……窝窝店200平方米，厅堂摆放12张餐桌，二个雅间，为北门上最大餐馆。1985年厨师刘世道为窝窝店经理，菜品质量稳定，门庭若市，有口皆碑。1988年刘世道上调总部作餐饮经理，分管集商公司所属餐食店，推荐厨师唐光友（1950—2018）作窝窝店经理，实行经营承包责任制。唐曾在一品香餐厅受过培训，精于红案烹饪，2017年被四川烹饪界评为川菜功勋匠人。唐光友上任伊始，聘特级厨师陈良玉为厨师长，挖掘整理达州菜，研发出三个品牌：蛋皮酥丸、怪味鸡块、麻辣牛肉，被评为达县地区名菜。另有传统菜，芙蓉鸡片、白糖羊尾、溜鸡片、脆皮鱼、全家福等，颇受顾客喜爱。达城人争相品尝，生意兴隆，名噪一时。九十年代中后期，随着集体商业联合公司改制解体，窝窝店香消玉殒，但培养了不少人才：李健（达州市餐饮烹饪行业协会会长）、陈刚（达州市餐饮烹饪行业协会副会长）、张贤波（经理兼总厨）、唐庆（经理兼总厨），庞烈成（经理兼总厨）等，他们是达州第三代厨师的佼佼者。
       陈良玉：1947年生，个头不高，坚毅刚强，思维灵活，不拘形式，烹饪技艺举一反三，窝窝店三个品牌菜，是他在传统制作方法上改革创新。1962年学厨从艺，2017年被四川烹饪界评为川菜功勋匠人，2019年获四川省烹饪学会“传承川菜突出贡献奖”。曾任一品香餐厅掌勺、巴山羊肉馆经理、通川饭店经理、蜀凤宾馆餐厅部经理，华厦大厦餐厅部经理兼行政总厨，水车楼餐厅经理、银丰大酒楼餐厅部经理兼行政总厨。
       今天，北门外区域不再叫北门上，人们多叫中心广场。这里，已成为达城繁华商业闹市：高楼大厦林立，大北街商业步行街，商业中心广场，来凤路商业街，相互辉映。这里，宾馆、餐厅、茶坊、咖啡、服装、皮具、糕点、珠宝、医疗、超市、金融，应有尽有。车水马龙、华灯璀璨。
       北门上已成为过去，昔日年少轻狂，我今天已是怀旧老人，每路过这里，总会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左赴费

王元达先生的《老达县城北门那些人和事》将我们又带回到往事的记忆中，十分熟悉，亲切，使怀旧的五零后我们又品尝了一道可口的传统老菜。

牟描糕

北门大操坝在解放初期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全城集会场地。很多万人大会就是在此召开。特别是公判公捕大会，更是万人空巷。宣判死刑立即执行的罪犯，会后即押至操场朝北一侧（今临朝阳东路）行刑，枪响之后，人犯倒地，群众一拥而上，场面甚是宣闹，我小时就曾親临观看，其情景至今难忘。
谢谢闲人的专栏文章，它勾起了我们难忘的回忆！

乜乜也

您真是达城的历史字典，把那么多碎片化的东西整理出来！我希望能读到一些达州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人和事。

秦巴闲士

谢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