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碎片 巴蜀子/向胤道（向一）

向胤道

清溪碎片

巴蜀子/向胤道（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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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次，我回到下乡插队的小尖山下流连那平静的小溪。这条溪流阅历过多少并不非凡的坎坷，它的叙事手法依旧寂静流淌。
      那年，一群山城的、达城的青春年华的少女少男打破了溪水的平静。酷夏，鸟鸣，黄昏，少男在河水中裸泳、摸鱼，涤荡一天劳累的疲惫；入夜，少女们在溪流里嬉戏、洗衣，圣洁的溪水偏袒美丽，山雾令夜色朦胧显得穷酸而迷离。我原本是带着诗意的潜质来看清溪的，想写出半句王维“清泉石上流”似的山水诗，想与这条不动声色、也不懂风月的溪流按古代的韵脚匹配在一起，没料到我被一朵朵花样翻新的少女平白无故地钉在彼岸，千百年来清清的溪水首解风情：据于规矩、守于祖训、立于德贤、依于纯净，想不到今天这条貌视平静的溪流居然藏匿着骚动的青春。青青的大山，潺潺的小河，竟然还可以如此生动的叙事。
      重庆的少女像一朵朵绽放的牡丹，达城的少女像一朵朵洁白浪花，本地的少女像一朵朵含羞的兰花，为贫瘠乡间增添着如此优美的软实力，胜过文笔，藐视载道。我远远地**，冥思，多想以清溪的身份坦白从宽，抑或参与静水的亲和，抑或恭敬的捧起一掬水花……。少女在河中别开生面嬉戏，我在岸边别出心裁构思，彳亍默吟唐诗宋词，倾听小溪别有用意地叙事。
日出日落，异乡的土地便锁住少男少女们的飞翔，需要静水去洗除远离父母亲友的愁肠。开始，扎根的思想深入每一个知青骨髓，被固化在山地间、荆扉中。后来，眼看有关系有能力的或参工、或当工农兵学员、或接父母的班、或因病回家一个个慢慢飞走，压力与苦恼嗖嗖嗖地在留下的知青心中不甘寂寞地蹿跳。
      那时，我为人狂狷且不善词意，为人处事不善张扬。雨天，我手捧书本，胸中丘壑，脑海激情，思绪古今。一天，山城妹妹英英硬要我为溪流写首诗，为讨她欢心，沉思片刻说，不要笑话我哈：“潺潺溪流向远方，摄张瘦影寄家乡，爹娘不要将女想，我在青山绿水旁。”现在想来，我也曾为这条小小清溪为洋叮叮（当地人对重庆妹的称呼）写过值得留念的打油诗。正是英英的鼓励，我又重拾高中数理化，努力去复习记忆那些枯燥无味的公式定理，才有1973年考上的欣喜及张铁生的石头打破美梦的悲哀。一喜一悲，这是清溪留给自己的一段被岁月堙没的情事。这时我想起了尼采那句名言：凡杀不死我的，必将使我更加强大。”
      知青们无权给溪流制定游戏规则，小溪也并非为了某些既得利益集团而叙事，它只是以静水流深的哲学态度昭示平凡的人：活着艰苦，但方向不会变、意志不会停、爱不会少，隐迹人间，儒流俊逸，自成体系。
      后来，一次聚会，我跟插一个队的知青汤圆聊到了调回城市、参工就业、结婚生子和各自利用各种机会读完大学等诸多现实问题，聊到我们都已经大学毕业读完研究生的儿子，同时聊到了清溪。这时，眼前晃动着那条生动活泼的溪流，潺潺水声充满耳膜，叙说着改革开放，由穷变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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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暮春于凤凰山下之山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