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还有“秋老虎”

鼎尚者

       《管子》说：“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今天就是立秋节，8月7号（有些年份是8号或9号交节）。立秋过后，阴气渐生，万物也就随阳气下沉而慢慢萧落了，也意味着降雨、风暴、湿度等处在一年中的转折点，趋于下降或减少。正如立秋“三候”所说：一候凉风至，起风时人们能感到凉爽，不同于之前的热风；二候白露生，早晨地上会有雾气产生；三候寒蝉鸣，感阴而鸣的寒蝉也开始鸣叫了。不过，按照“三伏”的推算方法，立秋这天子（1）往往还处在“中伏”里头（2），闷热酷暑天气并没有过完，只是一早一晚有些凉快（3）罢了，地面的温度甚至比之前的还要高。所以，民间有立过秋也要“晒二十四块（4）秋老虎”的说法。

       我们川西有句农谚，叫“秋前十天无谷挞（5），秋后十天满坝黄。”立秋后晚秋作物开始成熟，有些地方还要栽晚稻之类的，虽然即将进入秋收大忙时节，但还是有许多传统的文化习俗和节庆活动。

       一是迎秋。又叫立秋节，是一块很古老的礼仪活动。早在周朝时候，每到立秋节，天子都要带领三公六卿、诸侯大夫到西郊及（6）“迎秋”，并举行祭祀少昊、蓐收（7）的仪式。天子回朝后还要犒赏军士，因为秋季是选兵备战的季节，也顺应了天地肃杀之气。一直到汉代，也是继承了这一习俗。《后汉书·祭祀志》记载：“立秋之日，迎秋于西郊，祭白帝蓐收，车旗服饰皆白。歌《西皓》、八佾舞《育命》之舞。并有天子入圃射牲，以荐宗庙之礼，名曰驱刘。杀兽以祭，表示秋来扬武之意。”到了宋朝，立秋这一天，宫廷还会派人把盆栽的梧桐搬到殿内，等立秋时辰一到，太史官就高声奏到：“秋来了！”梧桐应声落下一两片叶子，以寓报秋之意。

        二是秋社。和春社一样都叫社日节，也叫土地诞——古代把土地神和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叫作“社”，是古老的传统节日。春社按立春后第五个戊日推算，一般在农历二月初二前后；秋社按立秋后第五个戊日，大约在新谷子出来的农历八月。这合（儿）（8）民间一般还在举办春社，只是活动内容和形式有了很大变化；而沿袭秋社祭社的大多只有南方沿海那些榻榻（9）了。

       三是乞巧节。在我们小时候，吃过夜饭（10）大多要到丁坝头（11）乘凉，额爷、额奶（12）一边摇着笆笆扇（13），一边摆（14）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横跨夜空的天河和宝石一样的星星总是把我们带入美丽的神话世界和无限遐想之中。但那各（15）时候好像没有啥子拜织女（16）、穿针验巧（17）、种生求子（18）、喜珠应巧（19）等过七夕节（乞巧节、女节）的拜祭活动，反而这些年的七夕情人节是搞得越来越闹热了——邛崃还有个文君文化旅游节暨七夕情人节，大有南宋刘克庄《即事诗》（其五）所描绘的“粤人重巧夕，灯火到天明”的盛况。而今年因为闰四月，这块节气挪到处暑期间了。

       四是啃秋。民国年间的《首都志》有：“立秋前一日，食西瓜，谓之啃秋。”的记述，也叫“咬秋”。据说这样可以防止冬春季节闹肚子等疾病，其实是在表达一种迎接秋天丰收的喜悦，而且在互赠与品偿西瓜中可能会发现好的品种，以便交流改进种植技术。而我们四川有些地方的喝“立秋水”、吃“凉宵”习俗，也是在迎秋祈顺的同时，有预防秋来闹肚子的作用。

       五是贴秋膘。因为苦夏，两三个月下来，人的体重大都要减轻。立秋这天就要称哈体重与立夏时对比，好在秋来胃开后补一下，也就是“贴秋膘”，在立秋这天大吃一顿红烧肉、炖肉来“贴膘”。而东北时兴通过立秋吃饺子“抢秋膘”；江淮一些地方还有选择阴凉地方躺一躺，表示夏天快过去了，可以好好安睡了，多躺一下，有利于把瘦下及的肉长回来，叫“躺秋”。

       六是戴楸叶。北宋孟元志在《东京梦华录》（卷八）记述了立秋这天东京（现在的开封）人戴楸叶的情形：“立秋日，满街卖楸叶，妇女童辈，皆剪成花样戴之。”唐朝陈藏器《本草拾遗》说，唐时立秋这天，长安城里已卖楸叶，供妇女儿童剪花插戴。可见这一风俗很是久远。楸叶色彩美丽、叶片肥大、叶茎坚韧，妇女的首饰耳环等都喜欢仿照它的样子来制作，很有点“文创”的意味。

       七是晒秋。在湖南、江西、安徽那些榻榻的山区，因为地势复杂，平地很少，为防止收割的农作物不便晾晒而发霉，当地村民只好利用房前房后及自家窗台、屋顶等搭架来挂晒，时间一长就变成了一种农俗现象。秋高气爽时节，到处山间村落民居的土砖外墙、晒架之上，都挂满了火红的辣椒、金黄的胡瓜（20）、碧绿的青菜，与灰瓦、白墙、绿树相映成趣，恰似一幅幅色彩斑斓、美丽浑朴的油画，尤其是江西婺源篁岭古村的“晒秋节”更为书画家、摄影师们所追捧。“晒秋”从六月初六一直要持续到九月初九，具有很强的地域特色。

        而江苏盐城一转（21）则有摸秋的习俗，立秋日晚上，可以在别人家瓜园中“摸”回各种瓜果即“摸秋”，丢了瓜果的人家叫丢秋，也不追究，表现了“秋”带来的喜悦和安然。这有点像我们遮（儿）（22）正月十五的“摸青”习俗。

         除这些传统习俗而外，立秋节还有忌洗澡、忌打雷等说法。说是立秋洗澡会生痱子、得痢疾，这种说法应该不可信，但立秋后注意清淡饮食、多吃酸防燥倒是有利于养生。而打雷呢说是冷的早、冬季的农作物收成要损失很多，所以有“雷打秋，冬半收”的谚语。

        我们小时候是啥子都不懂，成天只晓得“天上都是脚板印”（23）地憨耍，但不喜欢听到大人伙（24）些说“立秋了”。因为秋凉一来，下河洗澡（25）、摸鱼逮虾的日子就一天天少了。

注释：（1）这天子：这天的意思。（2）里头：期间的意思。（3）凉快：凉爽。（4）块：个。（5）挞：打（谷子）。（6）及：去。（7）少昊、蓐收：少昊姓姬，名玄器，远古华夏部落联盟首领，又称白帝，号青阳氏、金天氏。为黄帝、嫘祖的长子，五方天帝之一、华夏共祖之一。蓐收是传说中少昊的辅佐神和儿子，是西方的秋神（金神），左耳有蛇，乘两条龙。《淮南子·天文篇》说：“蓐收氏曲尺掌管秋天”。（8）这合（儿）：现在的意思。（9）榻榻：地方。（10）夜饭：晚饭。（11）丁坝头：院坝里。（12）额爷、额奶：爷爷、奶奶。（13）笆笆扇：用薄细竹片编的竹扇。（14）摆：讲、说。（15）那各：那个。（16）拜织女：七夕之夜，少女、少妇们在月下摆上酒水瓜果等祭品和插上鲜花的瓶子，焚香祭拜织女，祈求自己的心愿早日实现。（17）穿针验巧：传说宫女立秋日登上九引台用五彩丝穿九尾针，先穿完者为得巧，迟完者谓之输巧，各出资以赠得巧者。投针验巧的习俗是由穿针乞巧演变而来，但与穿针不一样。《直隶志书》记载：“七月七日，妇女乞巧，投针于水，借日影以验工拙，至夜仍乞巧于织女。”这一习俗在明、清两代比较流行。（18）种生求子：在七夕前几天，人们会在小木板上铺一层土，在上面撒上粟米种子，然后让它长出芽来，再在上面摆上一些小房子之类的东西，把它布置成村庄的样子，这就是种生求子的一种方式。（19）喜珠应巧：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记载：“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20）胡瓜：南瓜。（21）一转：一带，周边。（22）遮（儿）：这里。（23）天上都是脚板印：形容耍的地方远而多，好像都在天上留下脚印了。（24）大人伙：大人，成人。（25）洗澡：这里指下河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