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社区

校外培训 高考 中考 择校 房产税 贸易战
阅读: 147970|评论: 6

荥经旧事(连载之一)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0-10-13 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滔滔荥水,滚滚经河,多少兴亡事,化作烟与尘。

  且说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七月的一天,西康首府,雅安城内,小北街于馥记餐馆二楼一包间,有三人正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出得餐馆,揖手分别而去,两人结伴往北,向青衣江畔而行。一人独自往南,往南的是一位壮硕的中年汉子,汉子斜叼着牙签,喷着酒气,刚才生意谈成,汉子脚下生风,一脸志得,全然不知危险正悄然来临。

  汉子走到小北街尽头,前面是个十字路口,正走过路口是兴贤街,右转是西大街,左转是中大街,汉子想也没想,往左向中大街而去,刚行至二十来米,“砰”,一声枪响,汉子还未回过神来,只觉腰腹部一阵巨痛,用手一摸,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汉子猛一回头,却见身后一黑衣精瘦男子手拿一枪,对准自己,正要开第二枪。汉子慌急之下,忙蹬腿往街边墙根窜去,想要逃跑。还未及跑到墙边,身子却已不支,软软倒了下去。黑衣男子走到汉子身旁,蹲下检视一番,见汉子已无生还可能,方慢慢站起,在路人惊吓讶异的目光下,从容离去。

  袍哥大爷熊纪香当街被人打死的消息传回荥经,整个荥经炸开了锅。第二天,熊纪香的尸体被拉回荥经,倒底坝熊家大院内,熊家人哭声连连,恨意不绝,却也无可奈何,人死了,别说报仇,就连官也不敢报。

  来往吊唁人等,各怀鬼胎,心事不一,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幸灾乐祸,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有的说死者太过自不量力,敢去得罪五老师,有的说熊大爷虽言语不周,祸从口出,但五老师做事也太过毒辣,为点烟土掺了膏子,就要了人命。众人议论纷纷,上罢香纸,匆匆而去。

       荥经县衙后院,几人围坐在县长唐登汉身旁,半响,大家都不作声。终于有人耐不住这沉默,开口问道:“唐大爷,这事,如何收场啊?”

  唐登汉对这称呼很满意,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唐县长,叫“唐大爷”合他胃口,这位袍哥县长叹了口气:“收场?有啥好收场的?千怪万怪,就怪熊三娃胆子太肥,敢放五老师的黄!他娃娃自作孽,不可活,五老师要收拾他,天老爷也挡不住!我也是仁至义尽了,诸位,你们知道,当初我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就叫熊三娃跑路,这娃不知天高地厚,要跑路,跑远点嘛,去雅安,纯粹是找死!五老师一定要办他,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顿了顿,唐县长又开口说:“我考虑了下,明天我干脆去趟安仁,探探五老师的口风,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何,熊三娃已死,这事应该有个了结了。”

        第二天,唐登汉马不停蹄赶到了大邑安仁镇,轻车熟路,唐登汉进了刘府,一进门,唐登汉就感觉不对劲,刘家上下人等,没有一个好脸色,连以前熟络的门客,也只泡了杯淡茶,并不和他寒喧客套,就让唐登汉在会客厅候着,然后头也不回走了。

  唐登汉枯坐了半天,才看见刘文彩阴沉着脸从内堂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安玉勤和贾成之。唐登汉讪讪地站了起来,叫声:“五老师!”

  刘文彩不说话,更不正眼看唐登汉,自去客厅中间太师椅上坐了,安玉勤和贾成之分站两边,刘文彩挥了挥手,示意唐登汉坐下,唐登汉局促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坐下了。

  刘文彩呷了口茶,方缓缓开口道:“唐县长,今日有何贵干啊?”

  唐登汉只觉后背一阵透凉,头上却冒出了冷汗,忙欠了欠身,恭谨回答道:“五老师,叫我唐县长,兄弟我万万不敢当啊,五老师栽培兄弟多年,这碗饭,兄弟知道,是五老师给的,五老师的大恩大德,兄弟不敢忘!”

  “不敢忘?我看你早忘得一干二净了!枉你在我身边做医生多年,你医得了别人的病,却医不了你自己的病啊,当初举荐你去荥经县当县长,才两年,翅膀就硬了嗦,不要以为你攀上了陈耀伦的“荥宾合”,当了袍哥的大爷,就可以狂了!”刘文彩厉声说道。

  唐登汉战战兢兢,自不敢辩驳,好在安玉勤往日和他处得不错,这时出来圆话道:“这事也不全怪湘帆(唐登汉字湘帆),熊三娃这小子自作主张,吃了熊心豹子胆,钱是一分不少交给他,十二万两烟却完不成,还敢掺膏子作假!居然还放话说“五老师在安仁镇,我在顺江乡(今新添、大田、庙岗一带),天高皇帝远,就算发现了掺膏,难不成,五老师还来把我锤子咬了吗?听听,这话,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湘帆当了县长,事情多,有不察之处,熊三娃这小子一向性野,湘帆拴不住他,也在情理之中”

  唐登汉感激地看了安玉勤一眼,说:“熊三娃的事,兄弟确实不知情,五老师交办的事,兄弟没有做好,监管不力,兄弟任打任罚。要说这熊三娃,早年在荥经犯了事,雅安城防司令张伯言通缉拿办,要不是五老师看他有些本事,也是袍哥中人,收留他在集贤馆,包吃包住,躲藏在安仁几年。最后又托人撤销了他的通缉令,还让他回荥经做了顺江乡乡长,这小子,本该念着五老师的大德,却恩将仇报,不知好歹,也是自作自受.”

  刘文彩脸色似乎和缓了些,说:“熊三娃的事,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你回去,继续做你的荥经县长,另外,顺江乡乡长,今后就让熊大章干吧”

  唐登汉吃了一惊,“熊大章?”,脑子里迅速闪了闪,记起了,熊大章,熊纪香的本家,一直想做顺江乡乡长,取熊纪香而代之,曾给自己送来几根金条,唐登汉推托了。唐登汉并不是不贪财,只是和熊纪香交情不薄,才拒绝了熊大章的请求,却不知这小子,手早伸到五老师这里来了,怪不得,近些时间,熊大章似乎有些得意。

  “有问题?”,见唐登汉默然,刘文彩不悦,正待发作。

  唐登汉慌不迭回答:“没问题,没问题,那个熊大章,也是个能干人,兄弟回去,就安排这事”

       唐登汉回到荥经,不到两月,一纸调令下来,免去唐登汉的县长职务,任命伍作儒继任,唐登汉不明就里,搞不清是西康当局的意思,还是刘文彩的主意,不过失去了刘文彩对自己的信任,是毫不含糊的了。县长大位没有了,唐登汉在心里又暗暗责怪起熊纪香来,莽撞多事,害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好在这两三年在荥经也捞了不少,怏怏不乐之余,也就释然了,不几日,交办了事宜,收拾了财物,回了祟庆县老家。

        时光迅疾,转眼又是十月霜降,荥经各乡各村,又开始迎来了新的一年烟苗下种时节,从顺江到峡口,从六合花滩到荥河,从古城坪到石滓,田间地头,垄上垄下,到处是忙忙碌碌的烟农在劳作,一幅“四乡无闲田,烟苗遍地生”的繁盛景象。

  荥经的种烟历史,大约始于民国十三年刘成勋驻军时期(1924年)。随着清朝灭亡,中华大地,连年军阀混战,有枪便是草头王,先是陈遐龄驻防雅州,任川边镇守使,后被刘成勋击败,刘成勋就任西康屯垦使。军阀要扩充实力,招兵买马,筹措军饷,而西康本是个山区,土地贫瘠,人民自给犹难,何谈军需保障供应。为拓宽财源,驻军开始倡导防区百姓种鸦片,以鸦片青苗捐作为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知道这鸦片不是个好东西,起初,荥经士绅大都竭力反对,百姓也持观望态度。但枪杆子掌握在驻军手里,几番威逼利诱,高压之下,只得就范。最初小种小植,后来大家看利润颇丰,金钱刺激之下,道德正义自然就靠边站。不到几年,先山区,后平坝,先旮旯犄角,后良田熟地,四乡遍植,终成燎原之势。大小地主见有利可图,也纷纷改变租地方式,有的将土地亩年租额从原来的6斗玉米(每斗三十八斤)减为三至四斗,小春平分,分获鸦片。或收回自己雇人,一亩可得大烟二十至四十两,那时一两烟可买一斗米(二十公斤)。头年霜雪天种,次年五月收割,种烟的工钱也水涨船高,匀苗、薅苗从半个工变成一个工,折合一升米,挑粪溉苗为两个工,还管三顿饭。而荥经的地理气候偏偏适宜鸦片种植,烟质也在天全、芦山邻县之上,产烟量大质优的有东区的苦荞坡、西区的磨刀溪等等,其中双溪子的筲箕湾(今荥经县山河村)最是烟中珍品,一两生烟可熬八两熟烟,其上等品牛肉红沙口烟,冲头香味不输云南丽江土,一度供不应求,而刘文彩让熊纪香代为收购的,就是上述烟土。

       每到收烟的季节,俗称赶烟会,更是热闹非凡,在荥河、花滩、新添等乡场,收烟卖烟的生意人,玩杂耍的江湖艺人,行乞的叫化、偷窃的扒手、看相的术士、卖淫的妓女,小商小贩,四乡八邻,三六人等,悉数登场。更有荥经张明清的明荥剧部,钟国安的川戏班子,也搭台布帐,锣鼓喧天,响彻不停。

      大烟经济成为荥经的龙头产业,荥经城里,烟馆林立,视烟客消费高低,烟馆提供有清水烟、揭烟皮、漂烟、翻烟、拌烟、二道烟,分行别类,供烟客选择。烟客们抽了鸦片,常自言道:“终日无事只烧烟,坐也安然,睡也安然;日高三尺我犹眠,不是神仙,也是神仙。”。如此大蛋糕,除了驻军,从县到乡,各级地方政府人员,黑恶势力,民团武装,土匪流寇,纷纷参与其中,从中牟利。民国十五年(1926年)四月, 还发生了驻军与民团的战斗,荥经驻军二十三军朱光彩所部炮兵团,强征烟捐,因烟捐过高,引地方民团反对,北区彭锡如组织民团,在花滩、荥河、梓潼宫等地与朱部抗衡,东区民团亦扼梓潼渡口参战,经三天战斗,击溃朱部。

       民国十六年(1927年),刘文辉二十四军进击雅安,刘成勋战败归隐。也就在当年,刘文辉所部川军二十四军营长张行在荥经主持拍卖会,拍卖官产、公产、营产、庙产、会产,辟地80余亩修建荥经县“东方公园”。亭台楼阁,游泳池、动物园,一应俱全。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刘文辉与刘湘为四川控制权,叔侄相争,刘文辉接连丢失宜宾、自贡、乐山,一直败退到雅安,不得已示弱求和。刘湘念在一家人,又怕其他军阀趁机坐大,才未赶尽杀绝,做个顺水人情,将雅安这个蛮荒边远之地留与幺爸刘文辉。刘文辉被侄儿痛揍,四川王看来争不赢了,心灰意冷,一次去雅安金凤寺,和主持闲谈,论及境遇,刘文辉自叹“处境最艰,朝不保夕”,主持哈哈一笑,说:“老衲不仅礼佛,也善相面,观军座一生运命,四十正是龙兴之时!”,其时刘文辉刚满四十,幡然作悟,于是不作他想,潜心经营雅安。刘文辉勤于公事,兴水利,办教育,搞活经济,十来年间,竟把西康省(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经国民政府批准正式成立)经营得风生水起,兑现了他“化西康边地为腹地”的诺言。

       西康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刘文辉的两大支桩产业,这两大“支桩产业”,一为边茶,二为鸦片,前者是正常贸易,后者是畸形毒瘤,但这两者均深深影响了荥经的政治经济走向。

  先讲第一个支桩产业:“边茶贸易”。

  藏汉贸易,茶马古道,茶叶,自然占了最大比重。茶叶的输送来源地,主要就是雅安地区,雅安地区最大的茶商之一,当数荥经的姜氏家族。

  不久,在刘文辉授意下,西康最大的“康藏茶叶股份有限公司”成立,第一条要求就是所有茶商一律统一到康藏茶叶公司旗下,统制购销,茶商入股,不允许私自卖茶入藏。

        刘文辉的这一决定,对于西康的大茶商来说,是一个由盛转衰的分水岭。姜氏家族,首当其冲,这个茶叶大户,从清嘉庆年间在北京立案“请引”设店办茶厂算起,经商之路几乎是一帆风顺。直至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以前,雅安边茶每年都在600万斤以上,最高年产竟达830万斤,这其中姜氏茶业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姜氏家族不得已,经家族内部商量,权衡再三,由姜家大家长,人称”茶状元“的四掌柜姜永寿挥泪拍板,最终决定转行,投资做起了绸缎生意。由此还发生了一件逸事,因姜家停止运茶进藏,西藏哲蚌、甘丹、色拉等寺的高僧喝不到姜家名茶“仁真杜吉”(汉译佛坐莲花台),搞不清缘由,只好千里迢迢派人来荥经取茶。由于从雅安经康定不准再私茶进藏,沿途关卡被刘文辉把持,被逼无奈的寺庙中人选择了一条前所未闻的道路将“仁真杜吉”运入西藏,背夫先将茶从荥经背到雅安,再坐竹筏到乐山,乘轮船到武汉后,再通过火车转运到广州,然后经远洋轮船到印度,最后从印度进入西藏。最后的这批“仁真杜吉”共约两千包,这次运输虽然成功了,但由于运输成本实在太过曲折高昂,西藏的寺庙在运过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姜家了。

  从此,曾经边茶年产值达数十万两白银,堪称当时商界巨子的姜家退出茶叶贸易。伴随着“仁真杜吉”品牌的消失,民间大茶商以康定作为茶马古道中转站,赶脚运茶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消亡了。一个家族从此谢幕,退出历史舞台。现在在荥经民主下街,还有一个“姜家大院”旧址,有心人可前去一看,见证一段历史片段的遗迹。

      再说第二个“支柱产业”,鸦片。

  鸦片厚利,刘文辉自然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在叙府(今宜宾)主政时,刘文彩就利用刘文辉的荫庇,以川南禁烟查缉总处长的身份,控制鸦片种植和贸易,敛了大量的钱财,为其弟扩军备战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刘文辉在西康也明里暗里,大植鸦片,几年时间,达到年产六七万吨,并仿照边茶贸易的做法,查禁”私土”,推销“官土”,垄断经营,最大限度利润化。

       民国政府推行“新生活运动”,刘文辉也做做表面文章,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6月3日,荥经东方公园 举行“六.三”禁烟节纪念大会,焚烧鸦片、烟具。讽刺的是,就在第二年的六月,国民政府委派黄炎培视察西康,黄炎培见西康大烟泛滥,曾赋诗云:“我行郊甸,我过村店。东有载,载鸦片;西有储,储鸦片。父老唏嘘而问我曰:杀人哉鸦片!青年痛哭而告我曰:亡我哉鸦片!但愿他年吾辈来都不见,勿忘敌骑已过湖湘线!”,读来唏嘘痛心。

      鸦片种植和贸易还带来了另一个严重问题,那就是民间武装如春天野草,蓬勃生起。川兵号称人人两条枪,一条步枪,另一条就是烟枪,士兵吸大烟普遍,驻军中的瘾君子为换鸦片,竟将手中的枪支作为交换物,为防官长发现,胡乱搞一把破枪鱼目混珠顶事,反正不轻易打仗,神不知鬼不觉。天长日久,民间枪支泛滥,其枪支质量甚至超过军队。地方卫队、乡镇保甲、袍哥舵爷、团练游勇,人皆有枪。手中有了枪,铤而走险之徒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或游走乡里,欺行霸市;或啸聚山林,占山为匪。如北区荥河乡的王华勋、柴国嘉,南区复兴乡的刘履平,泗坪乡的陶大钧、车如轩,新庙乡的袁福祥、牟开举,东区天宝乡的朱世隆、朱世礼等等,均黑白常换,称雄一方。更有荥经鹿鹤坝的包三嫂,人称袍哥女大爷,四十来岁,五短身材,脸阔方正,声如洪钟,纠集几百号人枪,于六合后山作大本营,劫掠四方,闻之色变。此女匪甚为悍勇,后来曾率部攻打芦山、天全,威风八面,此是后话不提。

      东拉西扯了不少,回到正题。民国三十四年,日寇投降,满目疮痍的国家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而对于民国政府而言,延安此时已发展成心腹之患,老蒋面临的困难不少,军事上要打败延安,政治上要安民,一切都要迈向正轨。面临不听话的军阀要“甩石头”、“掺沙子”、“挖墙脚”,最好能让自己人取而代之。西康的刘文辉向来不听招呼,这个”多宝道人“早期与冯玉祥、汪精卫联络频繁,后期与延安眉来眼去,暗通款曲,老蒋恨得牙疼,但西康一直是水泼不进,风雨不侵,只因刘文辉经营西康多年,篱笆扎得太牢,再加上多年忙于对日作战,焦头烂额,无暇他顾。而在西康荥经爆发的一个事件正给了老蒋敲打刘文辉的机会。

     荥经新任县长伍作儒,峨眉人,自幼熟读经书,为人清廉,作事认真负责,曾经当过刘文辉的军需官,虽说在部队干过,其实是个书生本色。也许上头正是看中他这点,才让他接唐登汉县长之职,唐登汉和当地袍哥沆瀣一气,伍作儒却是另一番作风,上任伊始,就召集同僚,力陈鸦片危害,主张配合国民政府要求,实行禁烟。但鸦片在荥经浸淫多年,尝到了甜头的各种利益集团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伍县长一介书生,自不能与当地民团地主武装抗衡,于是请求西康当局出面,铲烟禁烟。

      西康当局碍于形势和压力,征得刘文辉同意,将查铲烟苗的任务交给了西康第一区保安司令部。
  西康省保安司令部,共分五个区,分别是雅属、宁属、康属、康南、康北,而第一区,即雅属保安司令部,司令杨致中。
  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十一月十三日,杨致中亲率袁伯齐大队和一个自卫中队向荥经鸦片集中种植区东区进发,经倒底坝行进至新添场沟口,部队前哨见场口一人探头探脑,那人一见保安队前来,转身就跑,前面士兵大叫“站倒!站倒,不准跑!”,那人越发加速而逃,士兵紧追上前,那人跑至街边一磨房,依托石磨,一梭子子弹打过来,前兵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一下被撂到四五个。其余士兵忙趴下还击,乒乒乓乓打过去,对方却没有了动静,半响,几个士兵摸索着到磨房,那人早不见了踪影。杨致中得知消息,暴跳如雷,令保安队加速前进,大队人马通过新添场,并无人阻挡,杨致中稍放宽了心。再前进至后聚坝山脚下,还未及到槐子坝,前锋正面又听得一连串的枪响,保安队忙找地隐蔽,未及还枪,左面半山上突然枪声大作,向保安队密集射击,一听枪声和威力,明显是机枪。杨致中慌了神,急令后撤,狠狈退回荥经。回到荥经,杨致中立马向上司发报,陈述事件经过。

     其时刘文辉刚从重庆参加国民党中央“还都会议”返雅不久,刘文辉此行并不愉快,在重庆,因重庆工商学院院长罗冠英是西康省宁属西昌人,以西康旅渝同乡会会长的身份,约集旅渝同乡欢迎刘文辉。刘文辉欣然前往。
  会上遇着赵锡麟,赵锡麟,荥经人,居然在欢迎会上,当着众同乡的面,公开发难。指责刘文辉纵容部属,违反禁政,在省内种植鸦片、抽收烟金,四处贩毒,危害人民,言词激烈,使刘文辉十分尴尬。更有西康籍学生刘成均、姜国光、杨通明等,也趁火打铁,说刘文辉在西康搞奴化、毒化、分化“三化”政策,罗冠英劝阻无效,使得欢迎会不欢而散。

     西康行政会议上,刘文辉皱着眉头,听完了下属们的汇报,内外交困之下,看来禁烟是势在必行了,只是没想到下面反弹这么大,居然敢武力反对。刘文辉敲了敲桌子,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说:“既然大烟必禁,地方上却从中作乱,诸位,这事咋解决为好,你们尽管道来,有啥好办法?”

  话音未落,刘元琮呼地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  ,卑职觉得应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保安团不济事,我137师愿去扫荡,狗日的,还敢反了不成?据卑职得到的情报,这次打保安团,就是荥经天凤乡宝子山上的朱世隆干的,不过朱世隆敢这样干,肯定背后有人撑腰!”刘元琮说完,故意用眼睛瞟了瞟坐对面的陈耀伦。

     陈耀伦,荥经人,字仲光,时任川军二十四军少将副官,参谋长。国道108大相岭荥经汉源分界处,立有一石碑,上刻“家在清风雅雨间”,现荥经人也爱说自己的家乡为“家在清风雅雨间”,以此自傲,出处即为这位。
  当年齐白石西游成都,陈耀伦请为治印,齐白石知陈耀伦书法造诣颇高,对名家书画、金石文字,也很有研究。于是欣然为其治了一方“家在清风雅雨间”之印,陈耀伦视之如珍宝,有贵客到来,方拿出把玩同赏。

      陈耀伦见刘元琮意有所指,刘元琮是刘文辉的亲侄,陈耀伦不便发作,想了想,说:“据本人分析杨致中的电报,应该是保安团和零星土匪交火,朱世隆没这么大的胆子,少数人不知状况,胡乱鸣枪,也在情理之中,我看并非有预谋有组织的伏击,作为“荥宾合”的总社长,我愿去荥经实地调查一番,摸清底细,再向  汇报,我的意思是暂不出兵,先安抚为主。”

  刘主剿,陈主抚,最后刘文辉拍了板,决定剿抚并施,先安排陈耀伦去荥经,查明情况,杨致中临阵退却,予以撤职查办,改由王靖宇接任区保安司令,由保安大队长张禄宾升任区保安副司令,视情况择期再行进兵。

      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十二月,陈耀伦来到荥经,荥经袍哥各堂口公会的大爷如众星捧月一般,前来接迎。其实袍哥们并不太看重陈耀伦的军副官参谋身份,而是陈耀伦的另一个名头——“荥宾合”总社长。

  看官也许会问,这“荥宾合”到底是什么来头,引荥经袍哥恭谨有加,折腰请候,我们这里简单说下“荥宾合”。

      “荥宾合”也就是袍哥组织,袍哥来源于哥老会,哥老会是天地会的分支之一。
  清未四川保路运动,袍哥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几十万人马闹腾,四川巡抚压制不住,奏请湖北新军增援,以致武昌空虚,起义意外成功,清朝垮台。
  尹昌衡当四川都督后,倚重袍哥力量,竟自称大汉公(袍哥也称汉留),在都督府前挂上大汉公的招牌,引外省政要讥笑,说四川是袍哥政府,由此,可见袍哥在四川的势力,自清以来就不容小视。

       民国三十年(1941年)起,单是在雅安先后就成立九道公口,人数近万人。这九道公口分别是:
  一、进同社,由二十四军团长刘述尧任社长,营长陈碧光任副社长,约有袍哥600人。

  二、忠义社,由二十四军退职团长权光烈任社长,特务营副营长李忠孝和西康保安团团长王德全任副社长,约有袍哥1500人。                    
  三、荥宾合,由二十四军副官长陈耀伦任总社长,军部交际主任杨国治、科长沈季和、俸薪樵、雅安县参议会议长高炳鑫四人为副总社长,雅安总社有744人,各分社共有4683人,总计5427人。

  四、成仁木同社,由二十四军营长安国长任社长,军部副官徐绍武、荥经顺江乡乡长熊纪香任副社长(开篇被打死的那位),约有357人。

  五、会仁同,由西康省保安大队长张明清任社长,军部经理处委员彭文渊任副社长,共约200多人。

  六、国光社,二十四年参谋长伍培英作幕后,伍培英侄儿军部副官伍栋梁任社长,约200多人。

  七、群贤社,二十四军一三七师师长刘元琮作幕后,刘元萼任社长,约1200多人。

  八、辛巳俱乐部,由刘文辉的侍从室主任吴定一任社长,军部副官处副处长左仲三、毛丽三、退职团长王吉三任副社长,约400多人。

  九、会礼同,由雅安地方袍哥舵把子开木器铺的李耀庭任社长,地方袍哥舵把子开碗铺的周玉成任副社长,约200多人。       

              从以上各个公口的情况,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下面一些信息,一是当时的袍哥与军队的关系非常密切。二是党政团参各界均有参加,三是从人数来看,陈耀伦的“荥宾合”五千多人,占了绝对优势,占九个公口总人数的一半以上,而刘元琮的群贤社才一千二百多人。
  当然,所有的这些堂口公会,都自称清水袍哥,和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浑水袍哥,自觉道义上高了不少。但其实,清水和浑水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打赏

微信扫一扫,转发朋友圈

已有 1183 人转发至微信朋友圈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麻辣社区平台所有图文、视频,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5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陈耀伦的总社长就是袍哥的总舵爷,这些地方上的小堂口大爷当然要来巴结逢迎,陈耀伦在荥经住了几天,和当地袍哥交换了不少信息。不几日,陈耀伦会同荥经县长伍作儒上了一趟天宝乡。

  天宝乡朱家大院内,乡长朱世隆与族中子弟盛情款待了陈、伍二人一行,酒过三巡,朱世隆借着酒意说“总社长,这事,实属是个误会,当日杨致中率保安团前来,新添场石文林那小子误打误撞,见了保安团,吓昏了头,子弹走火,打死了几个保安娃,这小子也意识到撞了大祸,不知跑哪里去了。至于槐子坝打枪,兄弟已查明,是陶国禄带领几个人干的,与我朱家无关,请总社长明鉴。”

  “那半山上的机关枪又是咋回事呢?”陈耀伦眯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朱世隆面不改色:“是这样的,总社长,那天,我们听到新添场上和槐子坝方向分别传来枪声,就派了几个兄弟伙去查看,都怪他们没有眼力,见黑压压一团人在山下峡谷道上,以为是土匪来抢劫,慌乱中开了几枪,后来看清是保安队的人,就撤了回来。”

  陈耀伦哈哈一笑:“既然是误会,那就好说。你们要知道,这禁烟铲苗,不只是西康,全国都要禁。前几天,也就是这个月的十三日,重庆方面又让行政院下令,要求全国各地烟毒,统限于抗战结束两年内彻底肃清,各省市应分别依限提前完成,不得展限。上峰催得急,这事,恐怕要麻烦老弟走一趟雅安,当面向刘  解释清楚,我也好交差。”

     话音未落,席桌上一人猛然站了起来,沉声说道:“社长这意思,莫非要我哥去雅安当人质?”

  陈耀伦未及开口,朱世隆斥声向那人说道:“老六休得胡说!总社长也是为我朱家,为荥经的百姓作想,一切但凭总社长安排,明天我跟总社长去趟雅安便是,来来来,老六,快给总社长敬酒,赔个不是。”
  陈耀伦刚上山时,朱世隆就已经介绍过,那是他最小的兄弟,排行老六,大名朱世正。陈耀伦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一见此人气宇轩昂,资质不俗,因此多问了几句,得知朱世正生于民国七年(1918年),二十岁考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军校毕业后,在中央军第二零零师任侦察排长,曾先后参加过湘西及衡阳抗日战役。如今日寇投降,暂无战事,此次是回家探亲。

      朱世正犹然不服,仍气呼呼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哥怕那刘文辉,我倒不怕,大不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谁胜谁负,打了才知道!”

  陈耀伦大手一摆,说:“小兄弟不说气话,来来,我们再喝一杯”。陈耀伦和朱世正碰了杯,继续说:“我知道兄弟人中龙凤,英气逼人,不过现在还不是闹僵的时候,能谈则谈,能不打就不打,和气生财嘛。请你大哥到雅安,一切安全由我陈仲光负责,如何?”

  既然陈耀伦打了包票,话也至此,朱氏兄弟叔伯子侄几个,朱济安、朱复初、朱香山、朱子江等都同意朱世隆去雅安,只有朱世正不同意,犟不住多数意见,最后勉强同意了。饭毕休息一会,朱世隆就跟陈耀伦下了天宝乡,准备第二天和陈耀伦一起去雅安。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5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宝乡,即现在的荥经县天凤、宝峰二乡,外地朋友大概不熟悉,但提起另外两件人事,许多人会恍然,原来是这个地方啊。
  荥经天宝乡,就是和汉文帝搞基的那位邓通同志,在此铸钱的地方。据说邓通发达后,有人给他相面,说邓通以后会饿死街头,邓通将这当作笑话讲给基友汉文帝,汉文帝没笑,因为他知道相面的那位许负先生,从来没有失算过。但邓通是自己的宠臣,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以后饿死街头啊!?
  汉文帝不放心,为了好基友,保险起见,于是将蜀地严道的一处铜山赐与邓通,任其铸钱,让他富甲天下,以破许负相面精准之魔咒。
  这铜山,就在天宝乡,现今,在宝峰乡,还有邓通铸钱遗迹处。可惜,邓通最后还是穷困而死,应了许负之言,果真神测啊。
  民国39年,川康铜业管理处还曾于宝峰鸡心咀建厂,先后冶炼粗铜百余吨。民国32年(1943年)秋,该厂遭匪抢劫,一蹶不振,后迁移会理。

     第二件,不知大家看过这样一部电影没,《巴尔扎克与小裁缝》,周迅,陈坤,刘烨主演的。
  电影根据同名小说改编,故事中原型的背景发生地就在荥经天宝乡,那是小说作者兼电影导演戴思杰先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于天宝乡当知青时的真实经历为基础创作的。但不知为何,戴思杰拍电影时,为何却将外景地选在了湖南张家界?

     且说朱世隆随陈耀伦到了雅安,陈说经过,但仍不能消除以刘元琮等人的戒心,刘元琮认为,朱世隆虽到了雅安,但言词尚不足以自圆其说,另外,铲烟行动也进行得如蜗牛慢爬,毫无起色。
  刘元琮数次向刘文辉进言,用武力进剿。于是,要打仗了的消息到处流传,荥经甚至谣传“朱世隆被黑办了”,“刘元琮要率师扫荡”,“张禄宾要放新官三把火、发给每个士兵火柴五盒,煤油半斤。见烟区房子就烧,官兵所到之处,自由三日,还要把东区朱、石、秦三姓斩尽杀绝”等等,弄得人心惶惶。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二月春节刚过,荥经街头遍贴布告,称“查烟禁毒,乃中央既定政策,早经宣示中外,悬为厉禁,兹际抗战胜利,更应加紧执行,彻底肃清。敢有执迷不悟,罔惜以身试法者,一经拿获,凡种烟制毒人犯,概处死刑,财产没收充公;运售吸犯,按律科处。特此告谕,切勿犯触”云云。
  三月,张禄宾将第一区保安司令部所辖全体官兵集中拉到荥经整训,张禄宾发表训话:“我部到荥经来,就是执行政府命令,铲烟禁烟。刘  对我有知遇之恩,本司令将肝脑以报,荥经是个烟匪集中之地,对付武力反抗禁烟者,本司令绝不会手软,若有烟匪抗铲,老子杀他个鸡犬不留!“

      朱氏兄弟得知消息,立派朱济安到雅安向陈耀伦禀报此情,就说因烟农损失太大,不愿铲苗,地方上正极力和烟农商议,请刘  予以宽缓,再行裁夺。
  陈耀伦急如火攻,连去报告刘文辉,并力陈不能动武,愿居中协调。刘文辉靠在沙发上,说:“仲光啊,他们说烟农不愿铲苗,纯粹是鬼话,你我都清楚,整个雅属,包括宁属,从种烟制烟到贩烟,全是那些大小舵把子在搞,禁烟对他们,自然是个损失。但收不到烟金税,政府损失也不小嘛。烟是不能再种了,你看看全国大势,今日之形势不同往日,老蒋盯得很紧啊。大烟的危害,你我心中也不是不知道,禁了也好。哦,对了,“
  刘文辉像想起了一件事,慢悠悠又抛出一句话:”我记得似乎头几年,荥经荥河乡彭家彭廷魁和花滩田家田子卿私仇械斗,就是你和刘俊民去调解的,是吧,仲光?“
  陈耀伦心中一凛,忙笑说:”这事  也知道?是有这回事,彭廷魁就是民国十五年那年和二十三军朱光彩所部为烟捐相斗的彭锡如之子,他们和田家。。。“
  陈耀伦正要说下去,刘文辉轻一摆手:”不说那些事了,我知道你在荥经门生故旧很多,和他们私交也不错,两头为难。这样,你再去一趟荥经,告诉他们此中厉害,不能再抱侥幸心理了,凡事有个度,再不配合,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武力铲烟了。仲光啊,你那总社长,可不能白当哟!“
  一番话,让陈耀伦如芒刺在背,看来,刘元琮在背后,肯定嚼了不少舌头。

        四月二日,陈耀伦赶到了荥经,先去见张禄宾。张禄宾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听完了陈耀伦的调停建议后,才拖才声调说道:“陈副官长,非是本司令不愿你调停,而是朱氏兄弟太过狡诈,拖诿延塞,如此,何能禁烟?必用武力方使朱氏就范,其他烟区才能望风而降,一战而定,岂不妙哉。我已定于近日进攻,陈副官长,不必多言。”

  一席话呛得陈耀伦血压剧升,一个小小的区保安副司令也敢逆他的脸面,这小子,仗着是省保安司令王靖宇的亲信,如今又刚从保安大队长升任区保安副司令,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小人得志!”陈耀伦在心里怒骂道。

  自己与王靖宇向来不眭,关键时刻,陈耀伦不想翻脸,于是说:“张司令既然要打,我也不反对,如要进军,是否请伍县长及县参议长一同前去,地方乡长们见县长及参议长同行,当配合些,如能说服,当然更好,就算抵触,也不至太过抗争,这样也是先礼后兵,张司令,你说呢?”

  张禄宾想了想,同意了,但同时提了另一个要求,就是到时进兵要陈耀伦一同前去。陈耀伦二话没说,爽快应承了。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5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四月五日,张禄宾率领保安队几个中队官兵,威风凛凛,从荥经北门向东区进发。一同随行的,有县长伍作儒、县参议会议长田伟、副议长陈伯昌,及一些地方士绅,当然,陈耀伦也在此列。
  一行人马过倒底坝、顺江场,均无意外发生,县长和参议长及乡坤们早走得累了,就在顺江场休息。张禄宾见所行无阻,愈发得意,命保安队只管向前,直抵槐子坝,其时天阴沉笼罩,张禄宾命保安队扎营槐子坝,准备第二天再搜索进剿。
  张禄宾分派一部保安去槐子坝后山高地警戒,保安队刚要爬上去,突遇几人伏于山腰草丛中,那几人高呼“保安娃些,想死的上来哇”,紧接射来一排子弹,保安队开枪还击。对方人少,见支架不住,抛来两颗手榴弹,当场炸死炸伤好几个保安队员,保安队摸不清状况,怕对方还有埋伏,慌忙后撤。
  陈仲光在顺江场听得枪弹声,忙派手下卫兵陶一柱前去查明原因,陶一柱匆匆去了。还没等陶一柱回来,时隔不久,却见张禄宾带着保安队,狼狈而归。张禄宾怒气冲冲,一见陈耀伦就咆哮质问:“陈副官长,你说这些人没问题,为何如此胆大包天,埋伏袭击我们?”张禄宾说完,也没等陈耀伦回答,径向一边去了。

  不一会,陶一柱回来,报告说“还是陶国禄一伙做的,打枪后朝天全牛路沟逃了。”陈耀伦忙去找着伍作儒、田伟,陈伯昌几人,准备再去找张禄宾商量研究,却发现张禄宾同他的保安团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警卫队,向警卫队一打听,才知保安团已全部回撤至道底坝去了。

     张禄宾撤兵至道底坝,思来想去,认定还是天宝乡的朱氏兄弟在后面暗中支使运作,遂拿出军用地图,召集手下几个大中队长和该部副官高仕康、参谋姜大奎商议。张禄宾说:“保安团两次进兵,都是朱家兄弟在后面操控,擒贼先擒王,我意是把保安团全团,明日直接攻上天宝乡宝子山,打进朱家大院。只要擒获了朱家兄弟,荥经局势可定,不知众兄弟意下如何?”

  钟林、黄锃几个中队长都叫好,称张司令高明,大队长张明清也极力赞成,惟高仕康和姜大奎沉默不语,张禄宾见状,说:“姜参谋,你倒是放个屁啊!”

  姜大奎似乎在深思熟虑,良久,姜大奎摆出一幅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兄弟认为不妥,司令你看地图,此宝子山山高且陡,易守难攻,惟一进山的道路沟深峡长,我军不能铺展。况且天宝乡后山是原始森林,峰高林密。我等陈兵于此,朱氏兄弟肯定早有防范,前两次是小埋伏,还不算损失太大,一旦中了大埋伏,后果不可预料啊。就算我军勉强攻上了宝子山,进了朱家大院,朱家兄弟仗着地形熟悉,躲进深山,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一席话说得张禄宾又没有了主意,张禄宾说:“依参谋之见呢?”

  “我军既然不能贸然进攻,不如就稳扎稳打,分兵布防,逐步推进,再慢慢寻找敌方破绽,寻机作战,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更有把握些。”姜大奎说完,舒了一口气。

  “好,就按姜参谋的意见办!”

        张司令改了主意,下面就是具体实施了,经过一番讨论,分兵如下:张禄宾的司令部驻熊家院子,警卫部队驻顺江场上,重兵摆于古城坪,黄锃带两个中队驻晒经寺,钟林中队驻石步坎,在道底下坝驻一个中队作前锋,另在兰家山照晒坪以张明清大队作第二梯队,以为后援。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6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晚,宝峰山上,朱家大院,灯火通明,黑压压一群人正围坐在朱世正身旁。朱世正环视一圈,慷慨激昂:“张禄宾此次进犯,定要打他个有来无回,让他断了念想。据保安队内部传来的情报,张禄宾分兵屯扎,正好我等分兵击之。若他集中攻我,敌众我寡,纵使地势于我有利,恐也无胜算,现我已有计在心,各位大哥,如信得过小弟,小弟愿为诸位道来。”

  “朱兄弟龙韬虎略,军校毕业,又上战场打过小日本,我们信得过,你就带大家干吧!”,石文林第一个表示拥护,其他人也纷纷赞成,毕竟,人家是正规军出来的,大风大浪见过。

  朱世正见无人反对,遂开始部署:“我们趁张禄宾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明天就打他!,是这样的,熊大松,你明天带几人佯装去晒经寺上香,黄锃自然不准,你等和他纠缠,不必硬闯入寺内,吸引对方兵力即可”。熊大松答应了。

  “石文林,你与杜向尧带人从晒经寺东面,朱世典,你带人从晒经寺西面,看准时机,分别进攻。”,石文林和朱世典说声好。

  “石步坎的钟林中队,强忠禄、程怀壁、李洪发,你们三人熟悉当地地形,你们从石步坎后山绕过去,不可早也不可迟,一听到晒经寺枪响,就居高临下攻击”。三人也应了。

  “熊家大院的张禄宾司令部,我来对付,至于道底下坝那个保安中队嘛,就只有麻烦秦大哥了!秦大哥,你也是一样,不可早也不可迟,一听得晒经寺枪响,就开火”,一旁的秦举庄乐呵呵答道:“小事一桩,我那些兄弟伙手早痒了,正愁没地方用劲呢!”,众人哈哈大笑,当晚计议停当,各人自去准备。

        第二天一早,晒经寺前山路上,走来五六个人,士兵紧张着忙去报告黄锃,黄锃提把驳壳枪,急匆匆跑出,把枪往空中一举:“来者何人,这是军事重地,快点滚开!”

  熊大松高声回答:“长官,不要开枪,我们是来烧香的,烧完香就走”

  “不行,快点滚,再哆嗦,当心老子的枪不认人!”,黄锃站在寺庙山门前,几个小老百姓,也敢来烦躁,黄锃更加火大。

  早已埋伏在晒经寺西边岩石后的朱世典见机会难得,黄锃正在他绝佳视线之内,且射程不远,朱世典举枪就射,一枪正中黄锃脑部,黄锃应声而倒。东边石文林等人见状也开枪狂射,保安队慌乱还击,架在晒经寺山门前的两挺马克沁机关枪齐齐开火,熊大松等四、五人躲避不及,当场被扫中身亡。
朱世典等人越发愤怒,东西两边夹击,保安队不知来敌多少,指挥官黄锃被击,群龙无首,两个中队被截断成几节,只好放弃晒经寺,仓皇向倒底坝熊家大院而逃。

  晒经寺的枪声一响,其余战场也进行得如火如荼,石步坎上,强忠禄、程怀壁,李洪发带队向钟林中队突袭,钟林阵亡,副官高仕康腰被打断。秦举庄更是勇猛,带领秦氏弟兄攻入道底下坝,打死不少保安队员,还夺得四挺机枪。

  只有熊家大院,朱世正怕误伤姜大奎,不敢强攻。但先前早已暗中联络的熊姓私家武装,一为报熊纪香被刘文彩派人当街枪杀之仇,二恨张禄宾强行据院作司令部指挥所,三也为自身利益,趁乱向保安队猛烈开火。

  张禄宾焦头烂额,四处枪声遍起,等晒经寺、石步坎几处残兵聚拢,方知中了暗算。张禄宾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下令全队收兵撤回荥经城,为了泄愤,让士兵沿途纵火烧房,道底坝黄家大院、熊家大院、石桥方家大院、渡口坡、方家村、熊家山、大田坝、兰家山、照晒坪等三、四百家房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朱世正一战成名,在东区自然威信大增,东区主要大姓朱氏家族自不必说,其余秦、石二大姓也认可了朱世正的指挥能力。

  当晚,朱世正邀集原在中央军校的同学朱子江(朱世正侄儿)、何家勋及东区之秦志高、秦禄阶、石碉龙、石厚村、杜仲良、熊学藻等人开会,会议达成以下共识:

  一、既然与保安队已经开战,和刘文辉撕破了脸,西康当局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军队势必介入。单靠东区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联络荥经北、西、南区的力量。同时加强与天全、芦山等邻近县份袍哥舵把子的沟通,争取支持。

  二、拟发《告西康父老书》,联络西康旅外各届人士呼吁要求声援。

  三、趁张禄宾援兵未到,消灭张禄宾全团保安队于荥经。

  四、成立“荥经县人民义勇军。”会上推举朱世正为人民义勇军总司令。下设若干大、中分队,听候调遣。另设参谋组、对外联络组、秘书组等。

       经过连续两日紧锣密鼓的策划安排,一切进展都很顺利,除南区陈志霄反对,北区彭廷魁、袁福祥等暂保持中立外,荥经几区的袍哥首领都同意攻打保安队,协同作战。更让朱世正放心的是,天全李元亨、陈步胜,芦山程志武也表态愿积极配合,相互策应,共同对付刘文辉。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四月八日,朱世正会同荥经大小袍哥头目,于兰家山集结人马,经过汇总统计,准备参加攻打保安队的几大区武器装备情况,共有轻机枪十多挺、步枪近千支,手枪三百余支。

  其时,张禄宾在荥经城内的兵力布署如下:保安司令部设城中开善寺内,城防由袁伯齐大队担任,张明清大队驻官田坝任前哨,构筑工事,沿经河防守,外围由吴吉安大队从挖断山到尖锋顶制高地修筑野战工事防御。

       朱世正分析张禄宾防线过长,兵力分散,弱点很多,易于突破。于是决定外线佯攻,单刀直入,先打开善寺的保安司令部,由内开花各个击破。

  四月九日拂晓,围歼张禄宾保安队的战斗打响,朱世正自任前敌总指挥。分左、中、右三个突击队,左翼由石文林带领,王大全、杜绍中、朱世礼三个小分队,配备轻机枪三挺,步枪四十支,手枪三十支;中路由朱世正亲率杜向尧、朱世宣、石文山三个小分队,配备轻机枪三挺,马步枪四十五支,加快枪三十支;右翼由朱世典率陶国禄、何秉权、秦启明、三个小分队,配备轻机枪三挺,手步枪三十支;总后备队由朱世忠、秦湘帆、石勇率领从四面八方压缩,一切准备停当,只待令下。

  王华勋、柴国嘉率五百余人通过古城坪经打鼓溪,首先向尖峰顶高地的吴吉安大队猛攻,把守敌注意力吸引在外线。这边朱世正率左、中、右三个突击队由谭家湾出二郎庙涉过荥水激流,挺进青下坝,过公路匍匐前进后攻向县城。朱世正带中路突击队翻天上宫高墙,插入倒牌坊,先向一个保安中队发起冲锋,消灭击毙一半,一半缴枪投降,再直插文庙,破壁穿老店用手榴弹直打开善寺内张禄宾司令部。左翼由石文林率领向铁匠街袁伯齐大队守鼓楼的一个中队冲锋射击,几乎全被消灭;右翼朱世典率领从马巷头和县中校插入,直冲守桥和沿街设防的保安队。

       张禄宾无法招架,命令袁伯齐大队赶快放火,以阻敌方进攻,朱世正一面叫人扑火,一面攻势不减。张禄宾见势不妙,带上几个卫兵,从开善寺后门而出,趁乱往挖断山方向逃跑了。

  三个多小时的战斗结束,清点战果,保安司令张禄宾在逃,大队长张明清被俘,袁伯齐下落不明,吴吉安带两个分队溯经河潜逃,其余官兵,全部溃散。打死的一百多具尸体拉去东方公园池内掩埋。朱世正除指定朱世典、秦启明两队立即组成纠察队,沿街巡逻维持治安外,勒令其余义勇军官兵在一小时内撤离城区。鸣锣晓谕“各商家店铺继续开门营业”。又派人去县府寻伍作儒,遍寻不着,几经打听,才得知伍县长没经过这种阵仗,早吓得跑到县城几公里外的五宪乡去了。朱世正好气又好笑,吩咐荥经县参议会会长田伟带着几个地方士绅去请伍作儒回城主持县政。

  伍作儒回到县城,犹瑟瑟发抖,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义勇军”并没难为他的意思。要知道,一个月前的靖化县(现阿坝金川县)县长黎光明,就是因禁烟被当地袍哥组织攻入县府乱枪打死的。

      却说张禄宾带上手下几人,化装行经尖峰顶,打鼓溪,野猪刀口,过金家湾,到栖子堡大通桥处,被车如轩手下人抓住,打电话向“荥经人民义勇军”总队部报告,听候处理。接电话的是刘履平,刘履平向朱世正请示,朱世正略一思付,命令车如轩就地枪决。

  车如轩,人送外号“车光光”,车光光接到命令,当即乐开了花,这张禄宾正是车光光的仇人,当年车光光在汉源贩烟时,被张禄宾的保安队抓住处理,车光光百般求情,一个小烟贩,张禄宾自是不放在眼里。最后车光光用了好大一笔钱才取保获释。

  车光光先将张禄宾捆绑后,命人吊起来,亲自上阵,一顿猛抽,直打到张禄宾皮开肉绽,方才罢手。打累了,车光光令手下一阵乱枪,打死了张禄宾,再把张禄宾的头割下来,送往荥经示众。头颅旁,一张醒目鲜红的布告:“放火司令张禄宾焚烧民房、枪杀无辜,罪证累累,罄竹难书,就地枪决,以平民愤。切切此令”,落款荥经县人民义勇军。

  由此,震惊全国的“雅属事件”愈演愈烈。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6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消息传到雅安,刘文辉十分震怒,火速召集部僚开会。同时列会的还有西康省参议长胡恭先,西康特别党部少将书记长兼西康省政府顾问张练庵等。

  先是区保安司令王靖宇作了检讨,一是保安部没料到荥经民团人众如此之多,武器如此先进,大意轻敌,二是从西康省部到县到保安队内部,都有人和荥经当地袍哥利益相连,暗中输送情报信息,以致溃败等等。
  胡恭先向来是个和事佬,不发表意见。张练庵虽说是西康宁属西昌人,和胡恭先同乡。但因是黄埔毕业,又是老蒋钦点到西康奉命监督刘文辉的,关系本就有点尴尬。见胡恭先不发表意见,张练庵也保持沉默。陈耀伦明白王靖宇所指,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吭声。

  只有刘元琮按捺不住:“保安队搞不定,我137师请军部下令,卑职愿领军出战,一举荡平荥经烟匪,若不成功,誓不回还!”

  刘文辉望向136师师长刘元瑄,刘元瑄却故意把头低了下去,刘文辉本有意让136师刘元瑄出兵,见刘元瑄如此,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好说:“在座各位,既然无反对意见,此任务就交给137师,务必迅速平息此事,捉拿匪首,以儆效尤。”

  刘文辉有不少子侄在军中任职,对自家人,他比较放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想当年,他和刘湘为争霸四川,几十万人马,被刘湘打得只剩一万多,狼狈败退雅安。后经检点,发现多数都是临阵倒戈或被刘湘暗中收买。经此一痛,他更注重用自家子弟,以防军队离心离德。

  在二十四军子侄辈中,惟刘文辉二哥刘文运的儿子在军中任职最多,共有五个。突出的有刘元琮、刘元塘、刘元瑄三兄弟。刘元塘能力最强,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就任川康边防军副总司令,在会理堵截过红军进川,但后来野心膨胀,闹着分家,最后弃刘奔蒋而去。

  刘元琮倒也是个人才,作战勇猛,但行事张狂高调,器量狭窄,又纵容下属胡作非为,因此在军中,名声也不佳。

  最为忠厚老实的是刘元瑄,刘文辉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年幼,因此刘文辉就属意刘元瑄作接班人,但刘元瑄最致命的就是柔弱有余,刚猛不足,能力上还稍逊他三哥刘元琮,刘元琮也自然看到这一点,于是常和刘元瑄暗中较劲,以期得到刘文辉的认可和青睐。

  刘元琮接到“剿匪”任务,雄心勃勃,先是呈报撤去荥经县长伍作儒之职,改由原雅安县长徐思执调荥经任县长,配合行动。西康当局照办了。

      四月十三日,刘元琮调名山410团(团长朱食呼)、洪雅411团(团长毛国懋),经雅安急行军至观化,从正北进攻。再调409团(团长黄以仁)从天全始阳方向渡青衣江,从西北推进,形成钳击之势。

  大家知道,现在从雅安到荥经,是走雅西高速,在雅西高速建成通车以前,要走108国道经观化翻麂子岗到荥经。但在更早之前,是不通车的。

  南丝绸茶马古道,从汉唐迄清,雅安到荥经,一直是从雅安出发,过八步,到观化,折向西避开海拔较高的麂子岗,翻飞龙关到荥经新添场进入荥经。现在的108国道荥经麻柳场越麂子岗到雅安观音铺段,是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在整修相岭大道(清溪至黄泥堡)的同时,修建的雅安至荥经南行官道雏形,较飞龙关路捷近十公里。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荥经县组织民工始修雅安至荥经公路,三年后(1945年)勉强通车,两个月遇暴雨泥石流,又阻塞断道。

      所以,刘元琮要从雅安攻击荥经,最近的距离要么飞龙关,要么麂子岗。昔雅安有四门四关之说,即东有竹箐关,北有金鸡关,西有飞仙关,南有飞龙关,都是险隘之地。

  朱世正亲临前线,看了地形,麂子岗山高坡陡,易于防守,飞龙关则地势偏低,山头众多,遂将重兵布于飞龙关,少部于麂子岗设防。         
  当晚,先期抵达的410团先攻占观化元包顶、三倒拐后,接着向飞龙关、麂子岗进兵,义勇军几番抵抗,终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纷纷败退,回撤槐子坝、板桥溪、罗家坝,沿兰家山、荥河对峙布守。幸好天全方向李元亨等人,在天荥交界之曹家沟、瓦子坪地带成功阻击了黄以仁的409团,保证了朱世正义勇军的侧翼安全。

      刘元琮进占荥经,休整几日后,于四月二十日,展开了对朱世正的猛攻,先强行渡过荥河,打下梓潼宫河防,攻占兰家山。二十一日,410团郝延庄营攻占牯牛山、孙家坪。 二十二日,黄振营攻占抽筋坡。二十三日,攻占两层岩。410和411两个团合攻到天宝乡山脚下,双方在恒家沟、星佛庵、上穿洞、杜家营展开激烈的争夺战。石文林率几百人死守,全部战死,本人也死于役中。成片的尸体无人掩埋,士兵找到一个废弃的铜矿洞,将尸体丢入其中,浇上汽油焚烧。眼看宝子山守不住,朱世正率余部退入宝子山后山。

  在刘元琮着力攻打宝子山的同时,根据计划,王华勋、柴国嘉率三四百人,在豆子山,打鼓溪一线,摆出一付强攻荥经县城的架式,另一个大队在飞龙关袭扰刘元琮的工兵营,一个大队袭击麻柳场驻军,企图牵制刘元琮,减轻朱世正宝子山的压力,当得知宝子山被攻占,几路人马也陆续后撤。

    刘元琮大获全胜,正自鸣得意,一通讯兵跑步前来,送来一加急电报。刘元琮一看,原来是芦山县最大的袍哥舵爷程志武突然起兵,率手下四大金刚苟芳帆、周文郁、苏显文、黄开庆等人,点齐兵马,出陇西河,以胥汝纯、赵国祥为前锋,正向雅安之七盘、多营两乡进攻,刘文辉叫刘元琮速速回军增援。刘元琮当即留下朱食呼团设防荥经,忙率毛国懋、陈明阳两团星夜回救雅安。

  程志武,芦山县升恒乡程家坝人,早年因包庇其兄程志文抢劫而入狱。在狱中,程志武暗中串通囚犯,诱杀守狱人,越狱成功。带着二十多个囚犯连夜潜逃至宝兴,投靠了宝兴的总舵把子焦海山。不到一年,程志武就另起炉灶,组建了一支有五十多人的队伍,以宝兴锅巴岩为据点,开始了月黑风高、抢劫杀人的土匪生涯。
  有一件事,让程志武声威大振,那就是有一年,经过精密策划,程志武在锅巴岩设伏,经过一番激战,劫下了刘文彩的鸦片烟一千多公斤,还有护烟队的长短枪一百多支,子弹上万发。这件事不光是让程志武发了一笔横财,还弄来大批枪弹,关键是他敢动刘文彩的东西,没有几个有这样的胆子,于是在道上,程志武打响了名头,四方亡命之徒纷纷前来投靠,队伍迅速扩展到五百多人。从此,他告别了藏头缩尾的逃犯日子,成为称霸一方、号令诸强的匪首。

     刘元琮回援雅安,程志武见目的已达到,收兵回芦山。刘元琮也不追击,忙回城向刘文辉汇报荥经“剿匪”经过了。

  刘元琮眉飞色舞向幺爸诉说了自己的战况战绩,刘文辉只是听着,“嗯嗯呀呀”了几声,也不表态,甚至连简单的表扬也没有,刘元琮讨了个没趣,拉扯了几句,退出了刘文辉的办公室。

      刚出办公室,刘元琮就看见王靖宇在远处对他招手,刘元琮走过去,王靖宇笑说:“恭喜刘师长凯旋归来!”
  “别笑话我了,王司令,这不,别说奖赏,连安慰奖也没有!”,刘元琮说完,朝刘文辉办公室努了努嘴,笑着回应道。
  王靖宇将刘元琮拉到一边,低声说:“你知道,你到荥经这段时间,雅安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刘元琮有些纳闷。
  “是这样的,刘师长,你部一路过关斩将,连克飞龙关、麂子岗要地,收复荥经,本是你指挥用方,将士用心,方能如此。可是,近段时间,雅安市内,黄口小儿,白丁老妇,都在说刘师长进军荥经,是不义之师,是扫荡军,说你军纪松驰,约束不力,纵容士兵,胡作非为。甚至还编出歌谣唱词,说什么“前面打,后面垮,四面八方遭挨打”,还有“师长雄兵出雅安,大军血战飞龙关,沿途烧杀又劫掠,鸡犬无声火冲天”之类,我在后方,也为师长抱不平啊!”
 刘元琮听得怒火冲天,几乎要跳起来:“狗日的些,老子在前方冒着生命危险剿匪,这些龟儿子却在后方乱嚼舌头!”
  “刘师长息怒,你想想,这些人知道个啥,还不是背后有人兴风作浪嘛,有些人就见不得师长有功,还有,芦山程志武这次大举进犯,岂是荥经朱家人指挥得动的?”见刘元琮火气上来,王靖宇再添了一把柴。
  “荥宾合?”刘元琮似乎想通了。
  王靖宇打了个哈哈:“刘师长是个聪明人,兄弟点到为止,点到为止。”说完转身离去。


      刘元琮找来刘元萼,商议对“荥宾合”动手,刘元萼说:“这事恐怕不好办,荥宾合人多势众,陈仲光依仗他是当地人,培育了不少心腹,雅安县党部书记长邓首勋、天全县党部书记长熊大武、天全三青团干事长刘懋松、天全县县长王达生等都是“荥宾合”的大爷和三排。其他民团团总大爷,几乎都是他的人,再说,幺爸同意这事吗?”
  “管他同意不同意,我们先做了再说。陈仲光自以为跟随幺爸多年,劳苦功高,当个军参谋副官屈他的才了,我看幺爸对陈仲光也不是很放心,要不,咋没给他个实职当当?陈仲光平素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老子就是要灭下他的威风”
  刘元萼一听在理,说:“动就动!只是我的意见,直接抓陈仲光,反响肯定太大,不好收场,不如这样,先从他几个副总社长下手,特别是杨国治,军部副官处交际主任,居然身兼行和永孚字号、川剧团、电影院、福康汽车公司经理多职,是陈仲光得力助手,抓了杨国治,断了他的臂膀财源,陈仲光就是个孤家寡人,还翻得起多大的浪?”
  刘元琮笑不绝口:“还是兄弟高明,这计妙!那就这样办!”两人接下来商议具体行动方案。


发表于 2021-5-26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故事,貌似未完?期待中……
高级模式 自动排版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复制链接 微信分享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