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名净胡春甫（又叫胡春）四川泸县毗卢场人，1911年——1994年。弟兄两个， 他排行第二，好友叫他胡老二，也有叫他胡二哥，晚辈称呼二爷。听老师说因为受不 了后母虐待，大哥外出当兵，他跑到戏班学唱戏。十一岁拜谢海波为师，专工花脸， 观众都喊他娃儿花脸。年轻时在川东川南一带演出，和川剧名净罗贵廷（藠头老 壳），李犇，高建章，吴晓雷，邱志諭等同班演戏。在和名角演戏中，他利用同台演 出的机会偷经学艺，学习同一剧目在不同河道的演法。胡老师常说:“师父引进门习艺 靠各人，当演员要广采博览，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所以老师的很多剧目与众不同， 譬如【掀澗】他以泸州河演出戏路为基础吸收兄弟剧种长处，独辟蹊径，刻画人物入 木三分。这个戏1990年冬我在北京演出【掀澗】，戏剧家刘厚生看后在座谈会上问 李紫贵（北京京剧院导演）这个戏京剧有吗？脸谱很好，演的不错。李紫贵回答:这个 戏的大幕叫【春秋配】作者是李调元（清）。我们是从川剧移植过来的，【掀澗】一 折京剧很少单演。1993年杨尚坤主席来泸州视察，看了一场川剧，【掀涧】有幸向 杨主席献演。演出结束杨主席握着我的手说:花脸不错！能受到如此殊荣都是胡甫老师 教的好。是胡老师成功塑造了这个角色，才有这样的艺术魅力，使观众百看不厌。胡 老师演出【掀澗】侯尚官的造型——头戴白抓子（不正戴)，要楞着戴。插耳毛，一支 箭，口戴麻扎，脸谱画贼脸。而别的老师是头戴草帽圈，髯口戴草扎，脸谱画二饼 饼。表演就更不一样了。胡老师说学戏要有悟性，他说他的戏没有一个戏像他的老 师”。这让我们不禁想起齐白石先生对他的学生说的:“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胡老 师说的和齐白石先生的说法虽然不同，而道理一样。即学习老师的演技，学习怎么运 用程式去塑造各种不同人物的方法，而不是依样画葫芦。在继承中发展，从而形成自 己的表演风格。胡春甫 老师嗓音洪亮，讲白清晰，唱做俱佳。解放前夕因为和东家黄 三癞子不和，被黄三癞子的打手 用拳头打他咽喉，把他嗓子打哑了。不能再演铜锤戏 （唱口戏），专功架子花脸。（多以讲口和表情为主）他的粉脸戏演得好，赢得内外 行一致称赞，人称活曹操。也因【搬洞打珠】演得好又叫他小财神。他善于塑造人 物，演啥像啥，拿手戏很多，如【血带诏】【审吉平】【烧濮阳】里的曹操，【游太 庙】里的沈谦，【东窗修本】里的秦桧，【铡美案】里的包拯，【掀澗】里的候尚 官，【拷陶】里的陶达，【搬洞打珠】里的赵公明，【三闯辕门】里的张飞，【哭桃 园】里的张飞，【鱼藏剑】里的专诸【审子踏尸】里的秦灿...等剧。1957年泸州市川 剧团赴成都演出，【哭桃园】一剧获得内外行的好评，著名戏剧评论家车辐在〔成都 晚报〕撰文高度评赞。1957年他被选入全省川剧界组成的演出团，为中共中央武昌 会议演出。那次去武昌的剧种很多，但是他们获得演出的机会少，唯独川剧受到青 睐。那时候中央领导里四川人多。安排当天看什么剧种，演什么剧目都是由罗瑞卿总 参谋长请示毛主席和总理后敲定的。 一个演员能为毛主席和中央首长演出是胡老师一 生的最高荣耀。，也是对他艺术成就的肯定。 老师演出台风严谨，镇得住场。他演出 谁要敢吊儿郎当，他用眼睛瞄你一眼 会让你心里发怵 。但他台下对人和气，人际关 系好。都说同行生嫉妒，可老师与同行非常和谐，因此赢得全团尊敬。 胡老师和韩成 芝，曾荣华是深交。韩成芝移居北方女儿处，住了一段时间，生活不习惯要回泸州老 家，可是按照当时的户籍管理规定，派出所不让办，没办法来找我老师，说“胡老 二！这回你要帮忙哦！我回不到老家了”胡老师安慰他，慢慢说不着急。问明原委 后，老师发话:陈明威你马上把肖正华喊来，说我有事找他。（肖正华剧团老领导，时 任江阳区文化局长）由他出面才落实了韩成芝的户口回迁。韩成芝和胡老师台上是对 手，台下是好友。玩笑也大，有一次他请胡老师吃饭，知道老师不吃豆豉等食物，就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端上一碟臭豆腐，吓得老师看见就跑。韩成芝老师却乐的哈哈大笑 说:胡老二，你也有怕我的时候哇？过几天老师请韩成芝吃饭，也是吃得差不多就上水 果，这是韩成芝怕吃的泸州桂元。韩成芝大笑说:哈哈哈！胡老二你硬是六月间的刀头 ——热还喃！胡老师和韩成芝在艺术上合作非常默契，胡老师说有个戏是他和韩成芝 喝茶的时候，侃谈中现编出来的，叫【磨斧】（高腔）剧本正回忆整理中。曾荣华和 胡老师同是泸县人。一个毗卢场，一个宝藏寺相隔十来公里。他们是几十年同台献艺 的患难之交，曾荣华喊老师胡二哥常在一起切磋技艺，交流演出心得。1981宜宾专 区川剧中，青年艺术表演赛。曾老师和胡老师旧友重逢，他们叙旧情，谈戏改，常常 聊到深夜。曾荣华在看了泸州参赛剧目【哭桃园】排练后说:你们的群众场面非常不 错！我和胡二哥商量了，给你们作点小改动会更好就是:张飞在九龙口亮相，唢呐曲牌 吹“点将”时候，张飞看左边的兵卒，左边的要有动作表现，看右边也一样，就像小 平同志阅兵那样，主帅一挥手兵卒高呼“呼哦”就像喊“首长好！”这个改动非常 好！更突出了张飞的人物性格，改变了以前的传统模式，我们一直保留这样去演。时 任四川省文联主席的李累对全部参赛剧目和演出点评时，对【哭桃园】的艺术创造， 艺术价值和艺术魅力作了高度的赞赏！剧团有人每次去成都观摩学习，胡老师都要大 家去看望曾老师，曾老师也要转致他对胡老师的问候。后来曾老师辞世了，曾师母对 我再三叮嘱:你回去不要告诉你老师哈！胡二哥禁受不起这个打击！ 1957年京，川剧 团联合招生，我考进了泸州市川剧团在市府路龙升堂（原财干校）集中培训。荣誉校 长李经维（市长）荣誉 副校长朴玉洁（宣传部长） 校长刘兆俊 (文教局长) 老师:邱文 臣（净），徐国臣（唱腔，琴师）潘旭初，（武生）谢荣光（武功），王云程（武 功）杨松龄（正生），祝文君（旦），唐惠珍（旦），吴传儒，（文化）廖化庭 （净）---- 还有个教音乐的谢某某（女）。胡老师没到训练班教过学，他演出任务 重，团里离不开。三个月训练班结束不久。马上又进泸州专区戏曲训练班培训。毕业 回团后，在泸州市宣传部罗恢绪的主持下所有的同学向各自的老师集体拜师学艺。胡 老师把我在训练班学习的戏【逼姬】【掀澗】【三闯辕门】【东窗修本】...等剧目按 他的戏路重新打磨。还为我们排演了大幕戏【高唐州】牟泽民演李逵，徐光荣演柴 进，我演高廉，温元章演柴皇城，徐光荣演柴进，胡光亮演殷天锡，张远兰演小姐， 林昌亿演丫头，黄盛宣演宋江，...这是我们回团后老师为我们排的第一个大幕戏。李 逵是第一主角，戏里有唱有做有打斗。非常适合给给我们这些刚从戏训练班毕业的学 生排演。还排了大幕戏【侠义夫妻】由胡秋华，和侯庆德主演，为我排了折子戏【木 马驿】为牟泽民排了【哭桃园】为我和陈超莲排了【逼姬】。老师的登打好看规 范。“三大步”“独足式口”（花脸表演程式）如钉钉木。老师要我平常坐的时候要 盘脚坐，这样站独脚式口离地的那只脚盘起才好看。他说花脸在台上要有架子，什么 是花脸的架子呢？“你的两肩的xia kon （腋窝）要能放进一个拳头”。他身材不高 却不怕和比他高的演员同台，他会用气质，气度压住对手，并合理利用舞台强区以弥 补自己的不足。老师表演注重眼神，利用肢体和眼神表达剧中人的内心活动。他训练 我，要对着强光练眼神，以适应舞台灯光照射，还要晚上看着香火，练习眼睛转动。 讲口是架子花脸的重要基本功之一，他说声音要有收有放，收放自如，声音太敞了不 好，嘴唇要有劲，要对着纸糊的窗户练习讲口，练到纸上没有溅出的口水才算有喷口 （嘴唇劲）才能胜任大段的讲口戏。教我练气息～吹灰闻香即吸气时像闻花香，呼气 要像吹灰，还有练习狗喘气（花脸大笑时的技巧）。老师给我排戏要我先教剧中人的 台词语气，然后排。并先为我示范，指出要领。【哭桃园】在1960年泸州专区川剧 汇演中获一等奖。他的徒弟很多，吴子健（正生）绵阳市川剧团。在川西北很有名气 人称川北“一支花”，杨光灿（净）江津川剧团团长，胡元庆（净）内江市川剧团， 刘少云（净）泸州市川剧团，陈明威（净）泸州市川剧团，孔德富（净）泸州市川剧 团，袁中华（净）泸州市川剧团，还有参师的胡明克（净）重庆市川剧院，黄修炳 （净）隆昌川剧团，何海云（净）泸县川剧团。老师没有门户之见，温元章是牟天龙 老师的徒弟，有不少戏却是老师给他排的。【杀伯奢】【比干挖心】【挑袍】...。剧 团为了加强62年.63年.64年招收学生的基础训练，团办班，地址在中山纪念堂。任命 胡老师为班主任，老师有祝文君，钟建章，陈青云，刘声扬，夏光玉，吴学成....守门 是严大爷。老师要我住在学校给师弟，师妹们带功，带功就是带头示范给师妹师弟们 做榜样，跑台步，操跟斗，打把子强化我基本功起了很大的作用。老师有儿子胡光亮 学习丑角在宜宾地区青年川剧团，老大是残废军人，老二在石油部门，一个在上小 学。他对徒弟像儿子一样，那时几乎都是在老师家里过年。文革中老师和其他主要演 员一样打成“三名三高”“反动权威”。拨乱反正后他把补发的工资给在团的徒弟每 人一件衣服布料做衣服。恢复古装戏演出后，省文化厅通知他去成都开会，老师感到 文艺的春天来啦！他积极教学为剧团排演了【打金枝】【春秋配】【龙凤剑】【审吉 平】【把宫搜诏】【烧濮阳】等。在排【烧濮阳】时不顾年事已老，亲自一招一式为 我示范。形似容易，神似很难！他刻画曹操被火烧后的狼狈相，真是惟妙惟肖。要学 到他的那个神态实在太难了。曹操在剧中有一段手拿斗笠左右窥视的表演。从上场跳 到下场，又从下场跳回上场。老师问我曹操为什么要跳？我回答:曹操被烧得丟盔卸 甲，他打着光脚，而此时的濮阳城里遍地是房屋烧毁后的木炭，余火未尽，曹操是被 木炭烫的跳了起来。老师笑着说:你娃儿还有点悟性。1982年我团去重庆等地演出， 路过江津，江津的杨光灿师兄要胡老师去住耍一段时间，就随团去了。江津川剧团演 员多数原是泸州河的班底，老师的熟人和朋友多，他们想让江津川剧团的年轻人看看 胡老师的拿手戏【哭桃园】。也就是这次演出后着凉，使他老病复发，从此身体大不 如前。后又因摔坏了股骨长期卧床不起。老师83岁辞世的，是我守着他走的， 我从 七岁离开母，13岁考进泸州市川剧团，老师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怀念我的老师！我 能有现在，是老师和剧团给的，我感恩老师，感恩剧团，感恩所有指导过我的老师 们，支持我的师兄师姐们，谢谢你们为我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谢谢啦！ 【趣 闻】:老师有一次演出【审子踏尸】的秦灿，由于前场戏很长，就在后台候场时给别人 念明天的戏，打杂师跑来摧场喊道:胡二哥上场啦！老师为了赶场就从晾衣杆下穿过 去，谁知头帽挂走了晾在衣杆上的领条(白色)出场去了，台下的会首幺公看了感到诧 异？看了那么多花脸演出【审子踏尸】都没有挂白的？（错穿，错戴要被罚戏）一想 秦灿独子官保，被沉香打死，他老来丧子何等伤痛，头上挂白。合情合理，更能突出 人物性格，好！这胡春果然不同凡响。后来同行在演出【审子踏尸】都照此打扮，约 定俗成，挂白上场了。【注】川剧弹戏四大本【春秋配】【花田错】 【梅降亵】 【苦节传】
陈明威
2017年2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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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4 19: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