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达城童年旧事（上）

秦巴闲士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荏苒，昔日儿童少年，倏忽间却是古稀老人。眼前事总是记性不好而健忘，可少儿时期，特别是那些小伙伴们的往事却历历在目。
       我生于1949年8月，新中国成立于1949年10月1日，我可称之为解放前出生的人。上世纪50年代，我住上后街，青瓦木板房相连，一层的平房居多，有几家二层的吊脚楼。上后街始于凤凰头止于马蹄街与大北街的十字形横街，街不长，百余米，有不少宅第店铺。有上后街就有下后街，下后街始于马蹄街与大北街十字形横街，止于荷叶街。今天，上后街、下后街、荷叶街统称荷叶街，东向文化街口，西向红旗大桥头。
       小伙伴游戏那些事：上后街小伙伴们喜欢相聚在一起玩耍，早先老达县城衙门在上后街上端临凤凰头，衙门前有一垂直上后街的短街，叫衙门口，少有人行走，是儿童游戏“藏猫猫”、“官兵捉强盗”、“打铜钱”，“走珠儿”、“拍烟盒”、“打洋牌”的好地方。县衙门右侧有座圆形矮丘，叫凤凰头，甚是荒凉，有几棵孤零零的小树，杂草丛生。有时，“猫猫”与“强盗”便掩藏在这里。夜晚，我与小伙伴们不会在凤凰头矮丘逗留，没有灯火，怕有鬼。
      凤凰头圆形矮丘前端南向临翠屏路口，前世纪50年代末期建成一个离地约有2米高的扇形宣传平台，长20多米，宽10米。宣传平台甚是热闹，节假日前后或星期天，文艺表演载歌载舞。我在中学时期曾随学校宣传队在台上表演。1976年，凤凰头圆形矮丘被挖掉，修建一栋7层楼政府办公大楼。1999年达州建市，通川区委、区政府迁至原地委楼办公。随后，凤凰头办公大楼被拆除，改建为街头小花园。上后街一位小伙伴，文革结束恢复高考，考入北京名牌大学工作于海外，前几年回达城，旧地重游凤凰头，物是人非，说起往事，不禁感慨唏嘘。
      那时，小伙伴喜欢玩的游戏有：老鹰捉小鸡：一个小伙伴当老鹰，其余儿童排成纵队，每人将双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或拉着衣服，最后为小鸡，领头者为母鸡。老鹰千方百计抓后面的小鸡，母鸡则用双手护卫阻栏，但小鸡终究还是被逮住，小鸡则替换老鹰。丢手绢：小伙伴们围坐一个大圆圈，一人拿着手绢沿圈外边跑边佯丢，将手绢丢在某人身后，被丢手绢的人要迅速发现起身追逐丢手绢的人，丢手绢的人沿着圆圈奔跑，跑到自己位置时可胜利坐下，如被抓住，则要表演一个节目，唱歌、跳舞等。过后替换丢手帕者。那个年代，手绢是小伙伴必备品，别在孩子的胸上，晚上，母亲会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第二天起床时再别上。跳“拱”（谐音）：类似体操跳马，所以也叫跳马儿。作“马”者弯腰将手垂立地面为第一高度，弯腰用手垂接膝骨为第二高度，直立低头为第三高度。小伙伴排队依次跳“马”，可用手撑“马”背，或不用手撑，双脚分腿跳过。凡跳不过或触及“马”身则为输，自动替换作“马”身。
      晚上的活动是灯火明亮处，“斗鸡公”，“ “赶场赶到王家场”、“过家家娶媳妇”。 有一次，6岁幸运的我被选中做新郎，5岁的小凤做新娘。小伙伴们用手相互连接做成肉轿，抬着新娘过石岭桥。前面的蹦蹦跳跳用手做喇叭状，模仿喇叭声音演唱着“滴尔啦，嗒尔嗒”……结个婆娘卖烧腊！”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望着新娘小凤傻傻作笑。前几年，我还看见小凤，现虽已是老凤，她嫣然一笑，竟与“做家家”时笑靥如花一模一样。
       上后街张家大院：院门口街檐上上世纪50年代有一家连环画图书摊，也叫小人书。吸引着我与小伙伴，几分钱可美美地读上半天。作品有《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三毛流浪记》、等，也有革命故事《鸡毛信》、《林海雪原》《烈火金钢》、《敌后武工队》等。有时，在图书摊阅读，不知肚饿，忘记了吃饭。长大后，我对文学书籍特别喜爱，泡新华书店或图书馆，考上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走上了文字工作道路，多得益于这些小人书的启蒙吧。夜晚，张家大院内的空旷处，一位大龄的小伙伴偶或向我们放映自制的皮影，我们静静地观看，全神贯注。
      小伙伴摆故事：有时我们聚坐于街梯上，轮流摆“龙门阵”：有达城鬼怪神仙的故事，州河对岸周鸡公山梁下的梳头女鬼，兴隆街会仙桥的传说，金鸭儿及鲁班的传说，也有人讲说《聊斋》、《孙悟空》。我更多是讲看小人书知道的故事。我与小伙伴们摆“龙门阵”绘声绘色，吸引了相邻的下后街、马蹄街、大北街的小朋友旁听。我们爱说鬼的故事，虽知道世界上没有鬼，但心中还是怕鬼。摆“龙门阵活动结束后，有的小伙伴不敢自己单独回家。
夏天那些事：川东达县地区气候炎热，下午，太阳当空，我与小伙伴们常去南门河坝游泳，镜花滩冲浪。大人常常警醒我们，不准下河“哈澡”（游泳）。小伙伴们暗地传递着眼色，悄悄结伴下河。
      当来到南门河坝时，我们脱下身上的衣服，放在光洁的卵石上，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小伙伴替我们看守。穿开裆裤年龄的小伙伴光着屁股，穿合裆裤年龄的则穿着短裤衩，尽情在沙滩上奔跑。那个年代，小伙伴5岁后开始穿合裆裤，有的家庭贫穷者进学堂前才穿合裆裤，但要穿一条内裤遮羞。
       会游泳的小伙伴下水之前，用水拍打身体，让身体适宜河水凉爽温度。小伙伴们惬意地飘浮在水面上，仰露着肚皮：狗刨式、青蛙式、仰泳式，自由自在随意尽兴。累了上岸休息，躺在湿润的沙滩上，用河沙将身子淹没。
       南门河坝上游镜花滩，若气候久不下雨，水域变得狭窄，可以步行至对岸。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小伙伴，听说河对岸高粱杆象甘蔗一样又香又甜，跟随会游泳的小伙伴涉水过河。走至河水最深处，水淹到颈部心中慌乱，立脚不稳，跌入水中扑腾呼喊救命。会游泳的小伙伴立即抢救，流水快速将我们冲向南门河坝沙滩，我们簇拥着被救者上岸，他脸上苍白，摇着头直喊：“好险，好险！”
       夕阳西下，我们回家，将脚用泥土抹得脏黑，让大人看不出我们下河“哈澡”的痕迹。
       夜晚，我们在自家的街檐下搭床纳凉睡觉，有门板，竹编凉床，更多是凉棍床。小伙伴们听着大人们摆龙门阵，抱着枕头安然入睡，天亮醒来时，不知道自己好久睡到了室内的床上。
      小伙伴们在家吃饭时，总爱与大人们坐在自家的街门槛上，端着碗，望着大街的行人。也许，应了古诗的意境：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前世纪50年代，上后街不时有一辆马车奔跑，高大的骡马仰头鸣嘶，赶马车的人是一个北方汉子，满脸络腮胡，听说是军分区后勤人员。那个年代，达城马车少见，牛拉车达城却常见。只见赶车人不断挥舞着响鞭吆喝，黄牛无动于衷，拖拉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喘着沉重的粗气，在上后街穿行。有时，牛拉车会发出刹车刺耳的尖叫声音。
       更多是，戴着草帽的下力人拉着板板车（木架车）经营运输生意。车架用木料做成，两边装有两个像自行车那样的轮子（比自行车轮要粗大一些），两根长而平直的车把，中间一根结实的攀绳。拉车的站在车把中间，两手握住车把，肩上套上攀绳，弓腰曲腿前行。拉板板车的下力人多是搬运社职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