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还有多少“豆筋”可以败

莫笑君 · 发表于 2021-6-6 20:00

“豆筋不卖了！”笔者最近到从小吃到大的一家烧烤店用餐点豆筋时，老板如此告知，询问之下得知，不是老板不想卖，而是买不到地道的豆筋了，经打听才知道了其中原委。

不是所有叫豆筋的东西都是豆筋

原来，这家烧烤店一直用的是隆昌某村生产的手工豆筋，这种豆筋工序复杂，需要先熬煮豆浆，待蛋白质析出并浮于豆浆表面后捞起，反复多次并层层堆叠，卷好之后再烘烤成型，这样的豆筋吃起来口感硬实有质感，层层之间的缝隙更有利于调料渗透入味。但就在前两年该村突然被要求不能再生产手工豆筋，据说是因为环保。而填补空白的却是一家引进的豆筋厂，该厂采用的是工业化生产，将豆筋装入模具再加入凝固剂，脱模之后一根豆筋就成形了，之后再切成螺旋状的样子就可以封装售卖，没错，就是景区那种2块5一根又粗又大又长的所谓烤豆筋。但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粗大长的东西都是好的，这种豆筋吃起来软粘，又因为是一体成形，味道浮于表面，味同嚼蜡，口感极差，与其说叫豆筋，不如说是老豆腐更为准确。

劣币驱逐良币背后的发展逻辑

工业豆筋打败了经典的手工豆筋，劣币驱逐良币的背后折射出内江发展中的弊病。一是急功近利追求政绩。为什么当地政府愿意引进工业豆筋制造厂，而不是扶持本地手工豆筋形成品牌，很大原因是工业产品技术成熟，引资进来建好厂房几个月到一两年就可以投产，税收、GDP、就业人数等等数据很快就能见诸报告，得到上级肯定，也是大功一件；如果扶持手工豆筋转向工业化生产，则面临研发周期长、见效慢、研发存在风险、协调手工作坊困难、资金短缺等种种弊端，官员在任内很可能享受不到成果，做成了那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做砸了自己要背锅，官员的选择确实符合经济学原理，但是隔壁自贡花了60年时间打响了自贡灯会的品牌，一代代领导前赴后继的深耕才有现在的成就，有时候除了经济学，当领导的还是要有定力有情怀有担当愿奉献才行。二是竭泽而渔自断后路。其实工业豆筋和传统豆筋也并非不能共存，传统豆筋的环保问题也并非不能解决，但传统豆筋的存在必然与豆筋厂存在竞争关系，为了扶持豆筋厂，把传统手艺一刀切整死，也一种策略，但工业化产品真的就能长久吗？工业快消品很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同质化严重，在没有特殊工艺等核心竞争力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复制取代，笔者在除西藏的西部各省均旅游过，几乎所有景点都有这种粗大长的“豆筋”，一开始还火爆过一段时间，但口感太差很快就卖不动了，而生产厂家可以说多如牛毛，一点市场有变，倒闭起来也是很快，留下的只能一地鸡毛，顺带拉上本地优质手工豆筋陪葬，毕竟要培养或复兴一个产业需要十几年几十年，而摧毁一个产业有时候只需要一纸公文，而这些在调研报告中必然是不会写，或者不会详写的，好不容易出点政绩，不可能自己给否定了吧。内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方向科技园的显示器生产线，当年就是一个没有核心竞争力的电器生产厂，没几年就死了，血淋淋的例子挂在那儿，还没干呢。三是缺乏眼界视宝为草。内江也曾经辉煌过，民国时期白糖供应量占全国26%，抗战时期酒精供应量一度占全国86%，解放后随着三线建设推进，一大批工业大厂拔地而起，一度成为四川工业重镇，以至于有成都重庆内老三的称号。然而在改革开放以后，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把转型中遇到的困难拔高，明明是疥癣之疾，非要说成膏肓之症。例如糖业，诚然广西的甘蔗含糖量更高，品质更好，但内江有制糖技术，完全可以产业升级从粗加工转向深加工，要知道广东四会还不产玉石，但人家有加工技术，现在号称世界玉都，2018年玉石交易额达到200亿，内江倒好，几百年的产业说不要就不要了，委实大方。又如一众国企改制，也不知道为何全部改制失败，号称坐吃山空十年都还能生存的棉纺厂，没几年就搞垮了，或许这和猪肉买卖比较类似，死猪比活猪便宜，而有些人就喜欢这种便宜。当内江六中2005年因出了全省文理状元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成都四七九和绵阳南山中学已经开始教育产业化进程；当2010年网购方心未艾的时候，坐拥成渝之心优势的内江居然没拼过自贡，多家快递企业将物流中心设在甚至从内江搬到了自贡；当烧烤店因为买不到优质豆筋，而将爆款单品下架时，有的人还是看不到其中巨大的优势。一面招商引资，一面却又看不到自身优势，砍掉好腿装假肢的事情干了不少，拍脑门、甚至暗藏私心得决策，害苦了内江。

还有多少“豆筋”可以败？

2021年七普数据，内江常住人口由370万下降至314万，随着人口老龄化和成都、重庆甚至泸州宜宾的吸血效应显现，未来十年常住人口流逝必然更加严重，2030年跌到250万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房地产疲软，产业凋零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留给内江的时间不多了。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曾经的优势产业越来越少，无论是本地优势的再审视、再发掘，还是产业引进都需要科学的、出于公心的考虑。换一个领导就要打造一个新的亮点，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走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政绩观只能浪费资源，而教员说过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希望肉食者不要当内江人民的千古罪人，少点私心、脚踏实地，内江已经很虚弱了，没有多少“豆筋”可以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