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浚泉《耕砚集》序

龚尔思笑

    二0一0年六月五日，郭老浚泉于静园，嘱我为他即将付梓的《耕砚集》写一篇序。我欣然应允，且以此为荣。
    认识浚泉老师近四十年，初识在井研三江公社学校。那时我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刚从云南归川；他已是行将退休的病弱老翁，正自石牛调至。大约因为都是三江学校的“新兵”吧，放学之后，我们就在他的几平方米的单间宿舍门口，矮竹椅相对而坐，纸棋盘平铺地下，演绎楚汉相争。他见我疾恶如仇、敢作敢为、喜弄笔墨；我觉他襟怀坦白、学识渊博、乐道安贫，于是成了忘年交。郭老讲，他也喜欢写诗，并因此吃了些苦头，现在是惧于动笔。不久，他便退休了。离开三江时，特地送我一部《史记菁华》，作为留念。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远去，心里酸酸的，我知道他工资低，子女多，又疾病缠身，经常咳喘。我真担心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不久，改革开放，社会突飞猛进，我也一帆风顺，直到退休。
    一天下午，轻轻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竟然是郭老，笑盈盈的，虽然骨瘦如柴，却两眼灼灼有神，我立即握手进门，看他步伐硬朗，几十年，反而更年轻了。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诗稿，希望我给他录入电脑，他要请人打印送给友人。
    我接过诗稿一看，竟然都是格律诗。在这类所谓“封资修”的东西被扫地出门的年代后不久，他老人家竟然还用这种形式写出了自己的作品。我看诗的内容，则和当时中国古典诗词的发展阶段相一致：大多写的国家大事，表达对改革开放的歌颂、对极“左”路线的批判。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稿子里已经有了当时还是凤毛麟角的东西——写个人经历和感受的诗，如《回忆大炼钢铁》“大小炭窑遮野暗，高低浓烟映天寒。东山大喊炭十万，西谷猛呼钢八千。”艺术地再现了当时的蛮干和浮夸的时代特点，没有亲身经历和诗歌修养，是不可能写得这样有声有色的。再如《写检讨》“折去磨来秋复秋，矮檐出入迫低头。挥毫难尽羞和辱，泪墨交加纸上流。”他的《无题》“课罢归家日已斜，满天黄叶乱飞鸦。低声妻子愁何在？一碗葱汤伴泪花。”这些诗歌反映了那个众所周知的特定年代给人民群众带来的苦难和辛酸。这类作品，写的虽是个人的悲苦，反映的却是真实的历史，正因为如此，正好从反面证明了改革开放的必要性。郭老有《悼亡妻组诗》，写得情真意切，表现出了对亡妻深沉的爱，闪耀着人性的光辉，让人读来荡气回肠，强化着读者对眼前人的怜爱。
    那时，郭浚泉已经是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了。他的书法作品，秀雅娟美，干净洒脱，真如清水芙蓉，天山明月，使人看来，如饮琼浆般舒服，似沐春风般清爽。难怪能多次荣获大奖，被收入多种书典。
    其后，郭老浚泉又加入了凌云诗社、乐山市诗词学会，已经九十高龄了，还同我和丁克全健步登上乌尤寺，听涛楼，参加乌尤诗会。九十三岁时，还怀着崇敬的心情，去瞻仰了他最景仰的邓小平的故居。
    郭老今年已经九十五岁高龄，还精神矍铄，头脑清醒，四肢灵活，步子稳当。和四十年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这证明社会对人身心的影响是多么的深重啊！
    郭老的《耕砚集》，我虽还未睹全貌，但我深信，一定是满目珠玑，让人眼亮，因为，郭浚泉的书法已入化境，随心所欲，即成精品；他的诗歌，也一定会别出蹊径、别有洞天的。
    郭浚泉老翁的健康和长寿是社会清平、人心舒畅的结果，也是他不息追求又顺其自然的结果，这更是我们井研县老年人书法协会的幸运、诗坛和书坛的幸运。我们期待着郭老向生命的高峰挺进，为社会留下更多光照千秋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