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仲贤
游戏积分:0 防御:无破坏:无 阅读:518发表时间:2021-11-15 09:15:16
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方文上了飞机。飞机刚起飞,我感到整个成都都在高速旋转。我呆呆站在那儿,我的心像在咕咕流血,在那一瞬间碎成千万片,千万片破碎的心在我狭小的胸腔飞舞旋转碰撞,仿佛要将我完全膨胀撕裂……我强忍着没有让汹涌澎湃的泪水涌出眼眶,更没有让内心的感受写在脸上……许久,我故作潇洒的扬脸望着明净碧蓝的天空狠狠的一甩长发走出机场……
和方文的相识一点一滴都深深的刻在我的心中让人难以忘怀,我不忍去回顾不敢去回顾害怕去回顾。躺在柔软的青草地上很久很久……望着天际的一弯残月,我的心依然乱如一团麻,思绪纷呈……
那是在一九七五年全市文艺调演,我同他一块在雅安同台演出歌舞剧《白毛女》,演到“山洞里遇喜儿”他默默地看着我,两只粗大的手扶着我,我一下子滚出泪水……
第二天,我主动约他去金凤寺,一是看看那儿风景,更重要的是进一步了解他.那天我穿着流行的草绿色涤确良军裤,上身穿一件洁白短袖衬衣,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瞧,刚出宿舍,他来了,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五官周正潇洒地走到我身前,我不由红了脸,心乱跳个不停,同他一块爬山,我故意放慢脚步,很想牵他的手,我又……
回来的路上,在下山时,由于心不在焉,不小心扭伤了脚,他问:"晓晓怎么了?"我坐在地上,用手揉着右脚说:"脚扭伤了,好痛啊!"他弓下身摸着我受伤的那只脚,说:"天快黑了,咋办?"我瞪了他一眼,"要不……"方文懂了我意思,一下弓下身子,抓起我双手搭在他肩上.顿时我感到一股热流暖遍了我全身,一路上那些姑娘见我被一个帅气的小伙亲热地背着,投来一双双羡慕的且光。我打开话题从李白讲到杜甫,徐志摩,巴金,沈雁冰聊到艳阳天作者浩然.他对我说古代李白杜甫陆游,现代巴金,徐志摩等人的作品他都爱不释手,可对当时涌现的一些作家,他一笑了之。路上的交谈,我深知他接近我的文学观点,是的,正如他所说,文学是人学是人的感情学,作品要反映人性。
晚上我横竖睡不着,他火一般语言,具体而又深刻的思想.独特的见解和豪放的纵横古今的议论。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论点出自这位才23岁的青年之手。而且还创作了两部长篇小说。是的,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生活虽然千篇一律,但毕竟有苦有甜;毕竟还能寻找到让我们入迷陶醉的追求。生活带给人们不仅仅是痛苦,酸楚和无奈。更多的是自新,觉醒和人生新的希望。从与方文的接触,使我振作起来,权且算是做了一场春梦。梦醒之后才发觉世界依然美丽可爱,阳光依旧灿烂无比,人生仍然是那么的甜美醉人。
自地区文艺调演出结束,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他是知青回到他的生产队,我呢,回到县革委政工组。
一天革委会副主任找我个别谈话,他叫我别再与方文来往,我问为啥?主任说:“别问那么多,总之……”
不到半月,方文被抓了起来,在县上批斗,县领导安排要我上台揭发批判方文,说我对他罪行知道的多,而且我水平高能彻底批倒方文.
天哪!这老天为啥这么捉弄人,偏偏要我陈晓晓,这一夜我失眠了,我怎能批斗我深爱的人,再说方文他讲的文革中那些实话也是千真万确的啊,什么假大空,什么高大全……
第二天,我咬紧牙,叉着腰,含着泪狠狠地给方文戴上了几顶帽子,什么修正主义的苗,资本主义的根,毒害青少年的狼……
批判会完,革委会主任又找我,进行严励的批评,说我扯草草凑巴篼,避重就轻,只批空话,无一句事实。
不几天,方文弄去名山劳改农场,走的那晚,我哭了整整一夜……
党的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之后,直到一九七九年我为方文上访中央和省地,上访信转到地方,我好几次到县委找到落实政策办公室,这儿主任正是当年革委会副主任王金山。他笑盈盈地为我泡了杯茶叫我坐下,他说:“小陈呀!方文当年攻击的是共产党,而今仍是共产党在执政,你说咋办,你不是在为难我啊。”
我气乎乎地说:“主任,这共产党内有没有坏人?”
“有!当然有。”
“那方文批判的正是混进共产党内的坏人啊!”
“这个,这个……”
王主任哑然了……
不久,方文出了狱,安排在四川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工作,不久调到北京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
再次短暂相聚,无奈还是别离!我忍不住回头望去,远去的飞机在天空留下的那一道浅色的云痕,渐渐被风吹散变淡,消失……我的心就像那澄净的碧空,开始变得越来越空……
【编者按】一段青涩懵懂的爱恋,却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被扼杀在时光的摇篮中;即使多年后再次相遇,也没有了当初的激情,只有无尽的失落和懊悔。文革期间,文中的“我”为了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违心地揭发了自己喜欢的恋人方文,以至于方文无辜被劳改,两人也分道扬镳,恋情随之夭殇……多年后,平反后的方文来找“我”,两人再次相见却无缘再续前缘,只能再次分离……作品以简洁的语言叙述了一个忧伤的爱情故事,让人感叹造化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倾情推荐,欢迎赏阅!【编辑:淇水碧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