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拆桥时要拆桥

白糖开水9

该拆桥时要拆桥


    李君是我同学。几十年来，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开始是因为李君天资聪颖，才上初中时就能自学了。那是文革时期，老师不重视学生的学习；可以说，上课时认真听课的学生很少。李君由于喜欢看小说，上课就基本是在看诸如《三国演义》之类的课外书。但做作业时，他只要认真看一看书本上的例题，竟然就做得出来；让我这个认真听课的学生，有时还要问他作业怎么做。我从心底里觉得，李君的天赋实在要比我高多了。于是，油然而生一种好感，主动跟他加强关系，让双方热络起来了。后又发现，李君为人正直诚实，且很有同情心。有次，我的钢筋掉到课桌下甩坏了，他和我到街上买笔，见一双腿有残疾的老人匍匐在地，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向路人乞讨。他就把身上仅有的一毛拿出来，放到了老人的盒子里。我很惊讶他哪来的一毛钱？他父母都是农民，当时的农村家庭就是家人生病了，可能都是找不出一毛钱的。他告诉我说，这是他在山上扯胡葱，买给给卫生院食堂得来的。李君此举，让我产生了深深的好感，是我们几十年来能够维持友好关系的根本原因。

    文革结束，大学恢复了招生考试。这是李君鲤鱼跳龙门的绝好机会。凭李君过人的天资，考上大学完全就是瓮中捉鳖。李君考上了湖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又分配到本县的一所中学教书。与他同时分来的，还有一位姓尹的女老师。尹老师身才高挑，清妍昳丽，风姿绰约；李君第一眼看到，就生出了爱意。当然不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与尹老师特别喜欢打扮，譬如那时社会风气还是蛮保守的，她就给自己蓄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飘洒洒的，能不吸引年轻人的眼球？是有很大关系的。而李君人也不赖，不仅聪明，还长得颇为出众。于是，他们一年后顺理成章就结婚了。

    这可称为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却出人意料结婚不到一个月，尹老师竟然坚决要离婚了。原因是，一天尹老师得了感冒，李君只好陪她到医院看医生。县医院看病的人多，首先要排队挂号。就在尹老师接近挂号窗口时，忽然有一个老人走到她面前说：“我腿有残疾，站不得，麻烦你帮帮忙，让我站你前面吧。”老人之所以求尹老师给他插队，可能看到她气质高雅，估计好说话些。没想到尹老师断然拒绝了。老人失望之余，边走边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点素质也没有。”尹老师一听，想插队的人竟然还骂自己没素质，就火冒三丈，责问起老人来，“到底谁没素质？你不排队还骂别人，不可耻吗？”老人见尹老师骂他可耻，也火了起来，我一个七老八十的人，岂能让你这样骂？于是，相互大吵起来。李君就过来劝妻子，人家老年人腿不方便，这不是素质问题，不要吵了。不料，李君这一劝，反而让妻子吵得更凶，连医院的领导都被惊动了。

     为什么一个年轻人会跟老人发这么大的火？尹老师坦承：李君不帮她，反而帮老人说话，她受不了，一时失去理智了。但事实上，这不是理智的问题。尹老师一回到家，立即提出要跟李君离婚。这让李君错愕不已。李君只好向尹老师的父母和她唯一的哥哥说明此事，并请他们劝尹老师不要离婚。可任父母如何劝说，尹老师离意坚决。最后，哥哥忍无可忍，给了尹老师两巴掌。并申明，如要离婚，就断绝兄妹关系，以后再不能进他家的门。尹老师从小对哥哥言听计从，见哥哥话说到这个地步，只好不提与李君离婚的事了。

    李君夫妇离婚的事，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当然部分原因，是尹老师不合常情的离婚理由。我作为李君的朋友，很快就知道了。当时觉得，尹老师性格太自私，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还对人缺乏同情心。李君与尹老师，完全就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这样的两个人，相处在一起能够幸福吗？为李君着想，我应该劝李君与尹老师离婚好些。可关于婚姻家庭问题，老辈人总说劝和莫劝离，要架桥莫拆桥。最终，我还是没能将自己的看法，和李君说出口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错了。李君在儿子大学毕业后，还是跟尹老师离婚了。在他们相处的这十多年里，话说不到一块，事没几件相互认可，争争吵吵成了家常便饭。最后是愈吵愈凶，关系形同路人了。李君之所以在争吵声中坚持了十多年，完全是为儿子考虑，要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让儿子能健康成长。当然，儿子长大后，离婚就是势不可挡的事了。而李君跟尹老师离婚时，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还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吗？至今，李君过着单身生活。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劝李君离婚呢？


   衡阳柏坊铜矿  唐铁云   2022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