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人家：左二父李砚洁，左三母彭仁秀，左一李有悌，左四李有孝，左五李有忠。1992年摄
李氏兄妹：从左往右，李有信，李有忠，李有惠，李有悌，曾宪德（李有惠夫），李有孝。1993拍摄
中国李姓人口，在四川、重庆、云南、青海是第一大姓。李姓中国历史名人众多，但，不乏平民百姓，经历了人世间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本文讲述达州平民百姓李砚洁人家百年人世间。
李砚洁父亲李闯：（1870—1916），重庆江北人。江北地处长江、嘉陵江之北，战国末年为巴郡首府及江州县府所在地，民国时期1913年江北为县，1933年划入重庆市，今为重庆市江北区。
李闯出生清朝后期，自幼习武，爱打抱不平，义气豪爽，威猛刚毅，敢打敢闯，江北人叫他“李闯”或“闯哥”。不平之事，多是平民百姓受屈，因而，提到李闯之名，自然是百姓喜欢，豪绅忌恨。
清朝初年，男子必须编辫子，否则格杀勿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男子留辫沿袭200多年。1911年10月10月，武昌起义爆发，武汉军政府发布通令剪辫。全国立即掀起一股热潮，多地设立义务剪辫处。李闯率先响应剪掉自己长辫，并手持剪刀，在义务剪辫处劝戒男人剪辫。
1916年夏，重庆城一个恶霸带领几个随从来到江北城游玩，见一民女美貌，欲行抢劫。民女呼救，李闯闻讯后赶来阻拦，将恶霸及随从打得落荒而逃。恶霸不甘罢休，于重庆城叫来数十人，手持器械，趁着夜色，破门而入。李闯夫妻二人拚命敌斗，掩护16岁儿子李砚洁于后屋跳窗脱逃，因寡不敌众，夫妻二人40多岁死于非命。
李砚洁：（1900—1992），出生满周岁时，父李闯行“抓周”礼风俗，案桌上摆了许多针线刀尺、脂粉钗环、笔墨书籍、金银钱物等类物品。小儿只抓砚台，亲友拍手道：“文曲星下凡，当世状元”。父母大喜，取名李砚洁，希望做一个文人，洁身自好，脱离自己厌倦的打打杀杀江湖社会。李闯不教儿子棍棒拳术，而是送私塾读书，练就一手好毛笔字。李闯不时告诫儿子“清清白做人”。每至春节，李砚洁在自家门前书写春联，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免费赠送，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啧啧称赞索要。
小砚洁在家中遭变故脱逃后，且行且乞讨历经月余，来到达城，在东城墙下搭建一个窝棚。东城墙下有不少贫穷老百姓搭建窝棚和茅草房，农民在这里出售木柴，后来东城墙下成街，取名柴市街。
为谋生，李砚洁在凤凰头摆一张小桌，两张凳子，成为代笔先生。代笔是一个古老的职业，识文断字者，给不会写字者代写书信、诉状等。那时钢笔还是稀奇物，李砚洁只能用毛笔书写。凤凰头历来是州县同城而治的衙门所在地，东部为州、郡、府、行署地区治所，西部为县衙治所。凤凰头摆摊代笔写诉状的先生很多，全都是男性老者，留着胡须，或戴清朝遗老瓜皮帽，或戴眼镜、墨镜，给人一种老成持重、可信可靠的感觉。李砚洁才16岁，人们习惯认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请他代笔书写的人甚少，门可罗雀。
半年后，春节来临，李砚洁在代笔小摊桌上书写春联，免费赠送。达城人争先索要，由此名声大振，代笔生意惭起。
李砚洁岳母张氏：（1893—1948），年轻时在成都旗人家做丫环，属社会最低阶层，是主人的私有物件，可以任意买卖或典押，主人也有权决定婚嫁。年纪较大的丫环叫“老妈子”，《红楼梦》称老丫环为“嬷嬷”。她们大都因家庭生活困苦而被卖到主人家，也有祖辈就是主人家的奴才丫环。
旗人，清廷入关后，享有各种级别薪金，出兵打仗还可领取“双工资”。此外，八旗士兵家属还能得到“丁粮”“马乾”等福利。清廷还给八旗将士分发大量世袭土地，即“旗地”，即使是最普通的下等士兵，也可分到10余亩田地。旗人将土地出租给佃户耕种，坐收田租。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旗人的优厚待遇被取消，坐吃山空，生活日渐拮据，旗人无奈将张氏典卖给彭姓人婚配。夫妻二人在成都牛市口开一个面馆，生意稳定，有一定的客源。旗人常来面店白吃，还讨要银两，若没达目的，便老泪纵横，耍赖不走，数落彭氏张氏。
为避旗人干扰，彭氏张氏夫妻迁徙开江，开一家面馆，入乡随俗，兼营开江羊肉格格。开业当天早上，一老者入店向张氏说：“大妹子，我要七个格格，七碗面，再七两老白干”。张氏惊诧说：“七个格格七碗面怎吃得完”？老者笑了，说：“七”开江土话就是“吃”。
李砚洁妻彭仁秀：（1913—1994），彭氏张氏夫妻1913年在开江生有女儿彭仁秀，彭氏张氏白天经营，晚上打烊后住面店，用条櫈作床架，将竹编凉床放置其上，就是一个睡床。小女儿彭仁秀从小生活在面馆，张氏边经营边照看女儿。
1920年，彭氏张氏将面馆迁址达县城翠屏路，女儿7岁，就读达县女子师范小学。1930年，彭仁秀17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父母希望女儿结婚后，男方入赘为婿。有天，彭仁秀将李砚洁写的春联拿回面店给父母看，说：“写得好漂亮”！母亲张氏明白女儿欣喜眼色中的含义，遂托媒人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彭仁秀与30岁的代笔先生李砚洁成婚。李砚洁当上门女婿，不再做代笔先生，家庭四人经营面馆，小俩口睡夹层二楼，老夫妻睡店堂。
面店因羊肉格格做得好，不少人天不亮，就来喝早酒，吃羊肉格格。不几年，面店改为经营炒菜的餐馆，兼营面条，有炸酱面、牛肉面、猪肝面、肉丝面、鳝鱼面、包面等。猪肝、肉丝、鳝鱼现炒。大家喜欢吃彭记面馆猪肝面、鳝鱼面，一时间，在达城闻名遐迩。
李砚洁彭仁秀结婚后，生有子女三人，均过早夭亡。夫妻二人去真佛山烧香叩拜，许愿做佛教居士，若再生养子女，以“和尚”称呼，求佛祖保佑。后来，李家生有四个儿子：大儿李有孝叫大和尚，二儿李有悌（弟）叫二和尚，三儿李有忠叫三和尚，四儿李有信叫四和尚。“孝、悌、忠、信。”出自孔子《论语·学而》，指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忠于君主，取信于朋友。另生有一女儿李有惠，家中排行第三。
上世纪40年代后期，彭氏张氏相继去世。餐馆经营期间，常有地痞流氓估吃霸赊，吃了把嘴一抹就走，说是“记账”。彭仁秀父母在时，强颜以笑，不去计较。父母去世后，李砚洁终于忍不住，要求消费付账。第二天中午，这几个地痞流氓手提一串死耗子，摇摇摆摆走进店内，把耗子往餐桌上一摔，喊：“快给我们把耗子称一下，看有几斤。”李砚洁问：“你们怎么把耗子拿到我的店里来?”几个地痞说：“你一直买我们耗子肉做馅,今天怎么不收我们耗子了?”正在用餐的客人听说用耗子肉做馅，顿作鸟兽散。从此生意走下坡路，难以维持，餐馆无奈关门。
为谋生路，李砚洁夫妻筹借资金在老车坝中山公园（人民公园）门口荒芜地修建旅馆。上世纪40年代初，达县城横跨州河的通川桥（铁桥）建成，汉渝公路全线贯通，公园门外空旷地成了达城最早的停车场，故叫老车坝。最初只是停放军车和货车，客车要开到城中，那时老车坝还没有供旅客食宿和购物的地方。
上世纪40年代末，解放前夕，李砚洁夫妻借债修建的旅馆开业，取名“两益旅馆”，一楼一底青瓦木板房开铺4间，用竹凉棍搭床，人多就铺地铺。设备十分简陋，难与同行竞争，经营举步维艰。李砚洁打算转卖，偿还债务，苦于无人购买。解放后1956年公私合营，公家将“两益旅馆”与“宾如旅馆”合并组成“宾益旅馆”，李砚洁彭仁秀夫妻成为宾益旅馆职工。旅馆后改建扩大，1968年更名大众旅馆，转为国营。1985年，旅馆再次改建扩大，拥有1100个床位，配套服务设施齐全，时为达县地区最大综合服务性企业。而今，老车坝巨变为繁荣的商业广场：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林立，霓虹灯闪烁。
1979年，平反冤假错案，四类分子摘帽，取消家庭成份。此时，李砚洁久病不愈，家中准备后事，听到家庭成份将取消，顿时下床，满脸笑容，久病竟然好转。李家改革开放受益，子女事业多有成功，生活日渐优裕。1992年，李砚洁含笑逝世，弥留之际，望着子女说：“清清白白做人。”1994年，彭仁秀告诉儿孙说：“我想代笔先生！”随即离开人世。那年代，李砚洁享年92岁，彭仁秀享年81岁，算是特别高寿之人。
李砚洁子女：李有孝（1939—2021），1959年达高中毕业，分配到新兴煤矿工作，自学成才。改革开放后，调蜀东化纤厂，天然气公司任建筑工程师，负责基建。退休后有建筑商聘请他做建筑工程施工管理，因坚持质量与建筑商意见不合，毅然退出。李有悌（1942—1998），系名中医魏宗山关门弟子。改革开放后，开中医诊所，颇负盛名。对贫穷患者村民常义务救治，不收分文，免费赠送药材。上世纪80年代末，酿造药酒“圣阳春”，满城人争说。后因意外事故不幸逝世。李友惠，1945 年生，日杂公司退休。小学读书时性格酷似男孩。有次与班上的男同学“大将”打架，将“大将”扑倒在地。老师叫请家长。李有忠1947年生，初中毕业考入石油中专学校，后被单位保送西北大学石油地质系进修。先后在陕西、新疆石油部门工作，1983年商调达钢供应处至退休。爱好写诗，作品获中国企业诗词大奖赛二等奖。李有信1950年生，初中毕业后到罐头厂工作，恢复高考后，考入大学，毕业后任地区外贸纺织品进出口公司书记兼总经理。李有信年轻时曾与纺织女工相爱。因李的家庭成份不好，女方父母坚决反对，将女儿和一个成份好的驾驶员强行婚配，从而终止女儿与李有信的婚姻。
李砚洁孙辈：5个子女的儿女，不少大学毕业，有建筑开发商、影视导演、美术设计、公共汽车驾驶员、出租车司机、医生等。
结束语：李砚洁16岁只身一人来到达城，经历晚清、民国、新中国及改革开放，繁衍出数十人的大家庭。改革开放后，每年春节，李氏人家都要在一起吃年夜饭，吃“转转饭”。李砚洁儿子李有忠今年75岁，给笔者摆李氏人家故事，感叹唏嘘，动容说：“百年人世间，达州翻天覆地大变化，新中国好，改革开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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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20 20:44
，已读完，感谢李大爷分享家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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