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全国高考甲卷下水作文】
话有术乃沁芳
文/古道
小说《红楼梦》,人多事杂,言繁意深,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如若不想做成红学家,或者应付考试之类的,则一目十行,看个大致,也就凑合了。
如今,从偌大的田里拔萝卜一样,揪出“大观园试才题对额”的小情节,对园中某亭的三个试用名,来一番以小见大的联想和感悟。这种不论背景、只管谴人发散来思想的做法,有些残忍,却也有趣。
“翼然”“泻玉”和“沁芳”,除了其中某字有使肚子不适之感外,都算是好词。“唐宋八大家”之首欧阳修的用词,大抵不会差的,尽管放心直接移用,或借鉴化用。至于有独创意味的“沁芳”,也干脆一并艺术了。
其实,“沁芳”能够得到带头大哥的默许,跟文采、跟亭子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名契合元妃省亲之事。用语文老师的话评价,就是“点明主旨,符合题意”。
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一帮人,簇拥于带头大哥身后,旁边站着大哥的俏公子,这样的场景,是不是董事长视察项目现场的职场再现?这就对了,大观园即将竣工,拟词、题对之类的关键大事,岂容他人来胡言主张?何况,大哥还要亲自试试俏公子的才情,劝劝公子走读书做官的康庄大道。
思前想后便知,在这样特殊的时空里,众人移用、化用的附和之言,乃假装不懂、自我降维衬托他人的职场话术。
话术,是说话的艺术,讲究适时、适地、适题的适宜,追求“良言三冬暖,恶语六月寒”的艺术效果。
苏轼的有趣和才情,古今少有。他与弟子黄庭坚,相互挖苦讥讽对方的书法作品,一个说“死蛇挂树”,一个答“石压蛤蟆”,这样的趣事,直接把他们送上了书法佳话的历史热搜榜,一热千年不退。
可是,苏轼在湖州,向皇帝上表谢恩时,还以为在与小黄同学打情骂俏,也抖了一番机灵,表中多了这么一句话:愚不适时,难陪新进,老不生事,能牧养小民。就是这不痛不痒俏皮话,让他得罪了职场中的权势者,深陷“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差一丢丢,丢了小命。这就是典型的不看场合、不合主旨说话的严重后果。看来,诸如“谢恩表”这样的职场文件,只适宜直接移用,或者借鉴化用,万万不可“情景独创”的。
鲁迅教导说:与名流者谈,对于他之所讲,当装作偶有不懂之处。太不懂被看轻,太懂了被厌恶。偶有不懂之处,彼此最为合宜。大观园里跟随的人,即使有“沁芳”的新词,一定也不能说出来的。大哥说了“泻”字,要适时赶紧适时附上,又避免被看轻了。这确实是人情界的说话艺术家了。至于是否有谄媚之嫌,阿谀之疑,心中鄙视即可,大可不必当面点破。
生活绕不过说话,说话还要讲究艺术,这似乎有点两难。其实不难。如果不想说谎,又不想被打,就笑着说说天气。好在这些花花之术,也仅限于职场。好朋友之间,大抵不会也不应该有诸多忌讳的。
都说《红楼梦》是百科全书,此番关于题词与说话的发散思维,竟然在沁芳亭旁,觅得话术的缤纷落英,仿佛闻到夏天阳光的豁然香味。于是,有了适宜的艺术结语:话有术,乃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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