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看见雪花又是小寒（散文）

荥河刀侠 · 发表于 2022-6-11 21:41

【丹枫】看见雪花又是小寒（散文）
作者：方仲贤

游戏积分：0 防御：无破坏：无阅读：1932发表时间：2018-01-07 09:43:50

　　看见雪花，又是小寒，记忆又像雪花飘起。
　　那年下乡插队,那年小寒这天,酷月当空.你身披风衣与我牵手金家岩,我俩站在岩端任风席卷,风嗖嗖乌云密布，我搂着你腰昂头遥望,你衣飘飘任风卷成几朵残云,袂的一角，拂动深山峡谷,你仰天大笑,一株株摇曳的竹叶，听凛冽寒风传来铮铮琴声，那是我为你醉拨琴弦《明月几时有》。
　　雪花与梅花纷飞共舞,杜鹃牵铁树凄凄呕歌,香阵阵,歌阵阵，舞出冲天香阵。千年的风吹散千年愁云，千年的情殇砍去纷飞雪花里凄迷。你一袭青衫染上朵朵梅花殷红，那是我心上滴血的落痕,你我定格云端任冰雪扼杀。
　　你痛在心间纠结，情在风雪中凝成一片噎咽。那一钩月，缺了圆，圆了缺。爱逃不过满目殷红，痛生生在心底扎根，待曲终人散，天涯无处再相见。
　　我走了，招工去了成都纺纱厂,那晚你摘梅花戴我发辫,菱花镜前你幽幽地说，今晚最后一夜我为你吹萧吧，天一亮，我们就陌路天涯了。我轻捧起你脸仔细端详，见你古铜脸上含泪花。我打开妆盒挑出一支画笔细细为你描浓眉,涂画唇，一点朱砂轻点在你额头，好似冬雪里一朵梅斑凄艳。我心醉了，今夜星光多美好，我多想今夜的星辰永不坠落。
　　你已被大雪包裹成人肉冰雕,好大好美，似梅谷深雪。我托起你的双手，拿出那件你最喜欢的朱红斗篷，你说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穿上它可以和雪里红梅媲美,你将风衣长袖一挥,卷成千古绝唱!
　　你在雪中一团火红，像一树梅花在冬雪傲放；你我相抱一身洁白素装与漫天飞雪裹为一色。我紧贴在你胸口，我轻吻着你，你抚摸我泪眼悄声地说：“雪会融，花会谢,我……”说到这儿,我靠着你肩笑着说：“如果雪儿永远伴着梅花开多好。可四季轮回，反复是上演不完的悲剧。我再为你弹一支曲子吧，那是你为我作词谱曲的《望断仁寿》。”
　　现在，那曲成了我们的的断肠曲。
　　四十二年后的小寒这天,又见雪花已染上我额头,我又登上金家岩,今夜好大的雪花。情景依旧，但人已成各。一别潇湘爱恨痴，花落人去。雪花飘飘,折一枝梅，花香暗留，一如你情，心醉梅魂,但愿上山,圆我梦幻。
　　爱虽在心永驻,可天各一方,现我孙已8岁,可你劳改归来,仍居峡谷,孤独成深山大侠。我远观近瞧,双手捧起你这张古铜脸,摸着你刻满纹的额头，咬着你几丝白发拉起你龟裂的瘦手，似梦非梦,时光匆匆,匆匆夺去你我的欢乐。杜鹃啼叫,哭出今日一朵嫣红，如你当年笑靥，在这雪白世界，铺陈最美的霞。心醉了,泪滴了,琥珀杯里，荡漾着唇印琼浆，那是我在你嘴唇留下的一片香馨柔怡……
　　泪已结成冰,被我滚烫心面融化水,眼前的你却一言不发,一语不问，梨花开了，花荫下，谁为你荡漾秋千，摇起一串清泠的笑声。你残缺风衣依旧飘飘，飘飞如蝶在花间穿梭……回眸处，花落蝶飞，可,已经不见了你当年的……
　　匆匆，太匆匆！光阴的剑斩断了时间的弦。你为我雪恨，打残强暴我的披着共产党外衣的畜生公社书记，被弄去劳改26年。而今，旧梦似烟，烟尘已散，可这此情最难言，抹不掉清泪一串串……
　　今日小寒,为何落在心底的雪久久不化，是雪堆成山了吗？为何寻遍千山万水却寻不到当年你的笑颜，是它化成烟了吗？你如烟在云间与风共舞，看我眼角晶莹，我是马梦雪,李靖哥,我把从成都为他买的第26件羽缄服给他披在肩上。26年,我每年来这儿捧着这羽绒服找他,可年年无他踪影,年年含泪携衣回。
　　靖哥哥!歌一阕吧，今夜冰雪盖地，繁星满天，月色依旧，雪如白昼,我抓扯着他,擦去老泪……
　　 “清风凄，歌断魂，心事痛拨琴，一曲断肠怨。哥泪盈，妹泪盈，哥带妹心结未成，金家岩上路未平，怎忍离情。挥一挥衣袖，让尘埃落尽。你无言，我无语，就怕一转身，千年之后忘了你。”
　　这一世，我在佛前叩拜，请佛祖还我一个心愿。是山太高，还是水太长？那前世的风，终卷不起今世的云。雪染白了一个又一个轮回，心等待了千年又一个千年。那碗孟婆汤，早被我倾入忘川，忘川千年的煎熬，早已熬干了泪眼,靖哥哥42年前的小寒,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