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佐成：非遗老窖与樊哙

云鹏

产于开江县永兴镇一碗水的淙城老窖，因其历史悠久，质量过硬，2021年被达州市商务局授予“达州老字号”称号；其传统酿造技艺，成功申报为达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种通过72位中草药加工出来，又在地下贮存5－－8年的老窖，味道纯正、口感绵厚。民间有诗赞曰，“淙城老窖石缸馐，馨香醇和尔难逑。送旧顷杯千盏少，迎新嗨干万般愁。”据说，它还与西汉舞阳候紧密相联。

​秦朝末年，天下大乱，各路英雄揭竿而起。一番争战后，偌大的中原，只留下西楚霸王项羽与沛公刘邦。梦想在咸阳称王的刘邦，因实力不济，不得不接受项羽分封，以汉王身份，黯然离开咸阳，前往汉中。刘邦来到汉中后并没有气馁，他知人善任，励精图治，梦想有早一日夺得天下。

​樊哙正是在刘邦授意下，带领心腹峨城等将军，领着一支彪悍人马，浩浩荡荡杀向巴蜀。他们从汉中出发，沿东南方向，一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刚刚赶到今宣汉樊哙镇，即与项羽手下利几率领的楚军相遇，双方随即发生激战。骁勇善战的樊哙，连同他手下精锐的士卒，无不以一当十。在樊哙凌厉的攻势下，楚军落荒而逃。

​樊哙大败利几后，屯兵樊哙镇及南坝的鹿走山。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很快发现，上万大军的粮草供应成了问题，而将军坪及周边都是高山峡谷，地里出产的粮食，远远满足不了军需。想起自己的军需都满足不了，还要为主公募兵屯粮，樊哙暗暗着急。

​峨城猜度到了统帅的心思，他主动向樊哙请缨，要去四周打探粮草。樊哙慨然允诺，只是叮嘱他一路小心，千万不要饮酒误事，若是出现意外，及时快马相报。

​峨城带着数十名随从，骑着骏马，从将军坪一路向东，来到宣汉天生场，但见黄灿灿的稻谷，正在艳阳下闪着金光，那一望无垠的金黄，让峨城大喜过望。他当即吩咐手下做好标记，而后一路前行。他们沿着古驿道，攀爬上峨城山，一番勘察后，下山沿古道往前走。

​当无边无垠的宝塔坝，永兴杨家坝、塘坊坝……出现在峨城眼前，当金灿灿的稻谷，在微风吹拂下向峨城抛着媚眼，这个勇武的汉子，激动得一骨碌跪在地上。“天助我也!这不是天然粮仓吗？”他吼叫着，挥舞着拳头。

​峨城没有犹豫，他一面派出快马及时给樊哙通风报信，让他迅速调集大军前来抢收稻谷，一边将人马迅速撤退到峨城山，安营扎寨，做好迎接大军的准备。

​峨城的梦想还没变成现实，一场恶战开始了。

​原来，利几的败兵，自樊哙镇溃逃后并没有远去，他们流窜到新宁，也发现了天然粮仓，也打起了稻谷的主意。他们只等稻谷一成熟，便伺机抢割。他们躲在东乡大梁（宣汉大梁）的丛林里，时时下山抢夺老百姓的粮食、牲畜。利几手下一个叫小四眼的莽汉，是个酒鬼，他风闻永兴一碗水（现永兴街道附近）有一个叫谭士吉的酿酒师，采用72味中草药，利用当地清澈甘甜的河水，酿制的利通老窖，味道醇美甘甜，便背了利几的眼睛，带着两个兵士，阴悄悄来到一碗水找到谭士吉，逼他交出美酒。谭士吉黄早就听说楚军干的那些抢劫掠夺的勾当，早早将美酒埋藏于地下。面对小四眼的拷打审问，他只说酒早已卖完，气得小四眼把他双手双脚绑起来吊在屋梁上，狠狠抽了数十鞭。

​楚军的野蛮行径，招来永兴一带百姓的极大反感，一些百姓甚至自发地织起来，保卫家园。峨城带着人马出现在永兴场一带，自然没有逃过老百姓的眼睛，他们原以为是楚军的一部分，结果，一路尾随，却发现峨城与他的手下秋毫无犯，心里踏实了许多。

​ ​事实上，奸诈的利几，也早已发现有小股兵士出现于永兴一带，只是他不清楚是峨城，遂派了小四眼带着人马一路追随。当小四眼悄无声息地追到峨城山，大吃一惊，那指挥着兵士们在山顶搬石垒坎的，不正是与他们交过手的峨城将军吗？

​他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口，迅速领着人马，不动声色地沿路返回。

​利几得知峨城仅领着二十多人追杀到新宁，心中大喜，他立即将残余的人马组织起来，浩浩荡荡杀奔峨城。

​一场寡不敌众的战斗由此打响。利几以数十上百倍的人马，将峨城及其手下，团团围在山顶，他们射出的箭头，就像雨点，落在乱石上、草丛中，落在峨城手下的肩上、背上，眼看着一个士卒倒下了，峨城忧心如焚，尽管他将剑舞得眼花缭乱，阻挡着那上下翻飞的箭头，然而，那箭头就像飞驰而来的密密麻麻的蝗虫，他一不留神，一支毒箭射向了他胸脯……

​就在峨城倒下之际，樊哙领着大队人马赶来了，他们以摧古拉朽之势，很快消灭了利几统帅的楚军。狡猾的利几，借着丛林掩护，脱身独逃，小四眼却被抓了个正着。

​得知楚军被樊哙剿灭的消息，永兴场一带的百姓奔走相告，他们自发地杀鸡宰鸭，箪食壶浆，前往峨城山慰劳。谭士吉得知小四眼被活捉，高兴得手舞足蹈，他掘开地下的宝藏，雇了十六个壮汉，一人挑了两坛利通老窖，敲锣打鼓地往峨城山送。


樊哙吩咐手下，从百姓手中接过美食美酒，却开心不起来。他坐在乱石上，搂着奄奄一息的峨城，心就像被刀子割。“峨城!峨城!”他低低地叫着。就在此时，一个莽汉从山下奔跑而来，“将军!将军……”莽汉话还没说完，身子一个踉跄，倒了下去，正好触碰到一个酒坛，只听哗的一响，坛破酒出。经过窖藏的老窖，此时发出的香味，越发芬芳馥郁，那浓浓的酒香弥漫开来，让山上的将士们沉醉。樊哙正要发怒，却见峨城缓缓睁开双眼，鼻子微微翕动，樊哙一怔，“峨城，峨城，你没有死？快，快，快拿酒来。”樊哙一边吼着叫着，一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利通老窖。


峨城仅抿了抿老窖，便双眼一闭，再也没有醒过来。樊哙抚着尸体号啕大哭。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峨城将军，将他安营扎寨所在的山称为峨城山。

​樊哙念及利通老窖味道醇美甘甜，自掩埋峨城时准许部下喝过两坛，便再也舍不得喝。他一直把美酒带到身边，只有打了胜仗，才拿出一坛半坛犒劳士卒。说来也怪，这利通老窖一喝，将士们便忘记了忧伤，下次打仗更是出奇的勇猛。后来这些美酒，竟被他带到了京城长安。做了皇帝的刘邦听说了此酒，特意找到樊哙，向他讨要。樊哙双手一摊，说：“主公，那不是酒，那是峨城将军的血。”樊哙说完，放声大哭。


刘邦早就听说利通老窖是由72种中药酿制而成，风味独特，便秘密派出特使，前往永兴查访。此时的谭士吉已老态龙钟，他见了特使，误以为对方要强制收缴秘方，便让牢记秘方的子女外逃，并支使仆役将那些刻有中药秘方的竹简浇上桐油点燃，而后自己投身火海。


刘邦原不过讨得秘方，在宫中酿制，今见谭家做得如此决绝，便下令抓捕逃亡的谭家后人。就在官府准备将谭家数十口全部处死之际，一军官骑着骏马，大声喊着“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冲了过来。原来经樊哙反复求情，刘邦答应赦免谭家，但不允许他们再酿制老窖。


在憋屈中，谭家走过了漫长的数百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酿制老窖，但子孙们始终没有忘记谭士吉的叮嘱，他们保存着那个秘方，并代代相传。终于到了大唐盛世，谭士吉的后人又开始用秘方在永兴场一碗水酿制老窖。这次，谭家依旧采用原来的工艺又创新，那就是将生产出来的老浆酒导入石缸并加盖密封约15天，利用青石吸附祛除其中的硫和醛，然后经合窖、并坛、起底、缠坛，贮存于500—－700斤大容量紫砂瓦缸，周围覆盖经碾磨、配药、润尾水处理的坛底泥。经此储藏5－－8年的老窖酒，味道越发醇厚，不仅永兴场一带的百姓喜欢，连淙城（“按唐贞观八年，徙治淙城……”《新宁县乡土志》）父老乡亲都竞相购买。一碗水附近车家湾一个叫车耀明的读书人，去淙城参加乡试中了秀才，淙城朋友特地拿出利通老窖招待他。车耀明得知利通老窖在淙城如此受欢迎，回到永兴场即去了一碗水，他找到老板谭波儿说，利通老窖太土俗，既然老窖在淙城大受欢迎，为什么不可更名为淙城老窖，既大气又有诗意。谭波儿一想，猛一拍脑袋，答应下来。他找来纸和笔，车耀明当即挥毫。“淙城老窖”四个硕大的隶体，张贴在谭家酒坊前，令围观者拍手叫好！


随着老窖改名，销售越发红火。谭波儿自然不会亏待车耀明，他送给对方两坛淙城老窖，车耀明视若珍宝，每每作诗前，他都要抿上一小口。这酒一喝，写诗便如有了神助，两年后，竟高中举人，再几年，中了状元。


斗转星移，淙城老窖起起落落，但谭家一直坚持酿酒。据《谭氏酒谱》载，清道光年间，乡民谭吉朝、谭天林在永兴场一碗水，用黄桶小祚酿制美酒，前来打酒的顾客牵着线线，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还是因供不应求，一些村民，为购得美酒，不得不提前预购。两个人正合计着扩大规模，但随后的战乱，和肆意横行的土匪，让他们打消了念头。但他们的后辈谭奇发、谭秀山父子想出了办法，他们在屋后的竹林里，掏挖出一个大坑，将大石缸一字儿排列在大坑里，然后酿制的淙城老浆倒入石缸里，再密封。三年后，将石缸里的老窖取出，再用紫砂瓦罐窖藏，五年后，当他们将这些窖藏的酒取出来，味道香飘十里。此后，他们不管社会如何变动，都采用这种办法，将酿制的老浆，用石缸存储，用紫砂瓦罐窖藏，七八年后轮流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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