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河船夫（纤夫）与州河航运（下）

秦巴闲士

老达县城南门码头

老达县城州河月台河岸

老达县州河镜花滩

老达县州河南门河坝
       州河船夫纤夫：主要指州河航运的船工。达州共有通航河流9条，基本形成以渠江、州河、巴河这三条主干流的水路运输网络。州河是渠江的支流或河源，又名通川江，流经明代时期称谓的达州，故名州河。发源于城口县燕麦山，流经宣汉县、通川区、达川区，至渠县三汇入渠江。宣汉城以上称前河，以下称州河，全长308公里，境辖通航里程249公里。木船顺水运输，州河水运更多是上游、中游宣汉、达县（通川、达川）的船工。三汇的船工更多是渠江、嘉陵江水运，但也不乏达县、宣汉水运。上世纪50年代后期，州河主要滩位安装绞滩机，木船逆水过滩机器拉船，不仅大大减轻了船工劳动强度，还提高了船只过滩效率。60年代中期，木船改换钢质机动船在州河运行，纤夫成为历史。
       船夫纤夫，“夫”本义是成年男子，引申为从事某些活动的男子，或对女子配偶的称呼。旧时的州河的船夫纤夫不尽是男子，有的船夫以船为家，全家人在船上生活，船上的劳作多是夫妻二人或家人。那时，水运兴旺，拥有船只的船主较富裕，时有顺口溜：“连长排长都不想，嫁人就嫁船家长”。夫妻二人，大船男为前驾长，女为后驾长。小船男为挠工兼纤夫，女为后驾长兼桡工。若有子女在船上劳作，均为挠工（纤夫），所以，纤夫也有女船工。1956年木船运输合作社时期，船工1000多人，女船工就有200—300人。女船工吴登秀后为通川木船运输合作社社长。
       唐代李白诗：“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飞 十月三千里，郎行几岁归”。虽写的长江流域的巴地，正可借用于州河、渠江船户人家的描写。州河船夫若行船经三汇、重庆，过三峡至湖北宜昌、沙市等地，不知要闯多少激流险滩，也许，船翻人没，不能回归。
        特别是州河的申家滩、观音岩，渠江“四九滩”、金滩、丈八滩等，水浅滩急，打烂的木船、溺水身亡的船工、损失的物质不计其数。时有歌谣：达县到合川，二百三十三，那个四九滩，行船大半天；金滩丈八滩，人称阎王滩，稍不留神打烂船，丢下妻儿无人管……有些激流险滩，有专门的“放滩人”，乃当地的船工，熟悉水域，乃至每一个暗礁。州河的木船航行到这些激流险滩时，或请“放滩人”执掌木船后驾与前驾，冲船出滩，付给酬金。若出现意外事故，“放滩人”负责赔偿。
       船夫朱老大那些事：出生于清朝末期，达县朱家沟人，祖辈系湖广填四川。少时家贫，农闲时在达县城打短工，后借钱买船在州河运输。那时，达县城兴隆街邱姓箱子铺在三汇开有商号，后关闭三汇商号变现三万银元，派人护送银元乘朱老大木船运回达县。船行申家滩被棒老二抢劫，邱大怒，将朱告上法庭，说他通匪图谋钱财，但查无实据。意味深长的是，10多年后，邱的儿子与朱的女儿成婚配，冤家成亲家。

      船工周黑狗那些事：1950年生，笔名周仕清。父母均系州河船工，家有一只小木船，载重5吨，父亲为桡工（纤夫），母亲为后驾长掌舵人。小木船多运行三汇或宣汉南坝，间或顺渠江入嘉陵江去重庆。
       周黑狗兄妹三人，黑狗为老大，母亲未出嫁之前，家在南门口有一间住房。小船没有生意时，全家人在住房生活。不似其他船工，没有住房，以船为家，全家人生活在船上。
      小船每在州河运行时，父亲总要在途经的乡镇买一斤肉回家，比达县城便宜好多，全家人打牙祭。父母若几天没有回家，黑狗三兄妹总会站在在南门码头上遥望。
       1956年，达县成立木船运输合作社，黑狗父母带船入社。小船虽是公家财物，黑狗家继续使用这只小木船。
       黑狗小时候，常在船上做家家，学会了搬桡，拉纤，掌舵。12岁时，便随船航行帮忙。1966年，黑狗16岁，参工木船运输合作社，与父母同在一条船上搬桡拉纤。有一天，船行马家河滩时，母亲不慎跌入水中。母亲是岸上人，不识水性，黑狗与父亲匆忙跳进水中，将母亲救上了岸坡。此时，小木船正顺水漂流，黑狗纵身一跃，再次跳进水中。船漂三里，黑狗抓住，筋疲力尽。好险，一个更大的险滩相距只有100米，不然，小木船将被打翻打烂。
公家的小木船安好无损，木船运输合作社对黑狗进行了表彰，黑狗胸戴大红花，面对相机傻傻地笑。
       造船厂成立时，厂长调黑狗做水木匠。做木船活儿是木匠的工作，因船在水上航行，所以，叫水木匠。钢质造船厂建立时，厂长又调黑狗做铁匠。厂长说，黑狗听话，我们喜欢。每次下达任务，黑狗都会握拳宣誓说，保证完成任务。厂长打算提拔黑狗，因少文化，只有作罢。年年先进生产者，黑狗榜上有名。
       1969年，黑狗支援襄渝铁路建设修铁路。1976年，铁路通车时回木船运输合作社。1979年改革开放，黑狗自筹资金购一只钢质机动渡船，做个体船户，在南门码头附近经营渡运。5年前，黑狗响应政府号召，取消南门码头渡运，将木船交公家收购，达城最后一个摆渡人黑狗，弃水登岸。
      黑狗今年72岁，曾在州河救人性命4次，2次是小孩游泳，一次是河边洗衣的妇女，一次是有个青年男子人想不开想跳水自杀。而今，黑狗身体还是那样强壮，浓眉大眼，头发寸头不见白发，仿佛逆生长，从没有感冒过。上午与退休的船工在滨河路茶馆喝茶摆龙门阵，中午喝点小酒，下午打点小麻将或斗地主，好不惬意。每说到拉纤的岁月，黑狗就会弯腰手触地，作拉纤状，“嘿着嘿着”将州河号子唱起来，引来大家哄然大笑。
       州河船工号子：船工为统一动作和节奏，由号工领唱，众船工帮腔的合唱形式。州河号子旋律多姿多彩，根据船所行水势的缓急，时而舒缓悠扬，时而紧促高昂，时而雄壮浑厚，大气磅礴，震撼人心。主要有推桡、搬桡、拉纤等号子。特别是拉滩时，全靠号子来统一步调、汇聚力量。
       四川的长江叫川江，川江号子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州河系川江支流，州河船工号子，属渠江、川江号子流派，但更具川东北民歌特色。领头喊号子的叫"号工”或"号子客”，头脑灵活，见人唱人，见事唱事，见景唱景，见情唱情，心有所感，随口而出。号子内容十分广泛：船工生活、航行安全、沿江风物、时政要闻、柔情趣味等。反映船工生活的号子，唱词多悲凉、低沉：两脚蹬石头手扒沙，两股绳索肩上拉；打霜落雪天下雨，一年四季滩上爬。时政类唱词：当年红军闹革命，北占通南巴平城，东占达县绥定府，杀尽贪官和恶霸，百姓不再受欺压。柔情类唱词：妹儿妹粉巧打扮，偏偏爱上推船汉，小妹穿上豆角鞋，更显风姿哥喜欢。州河号子更多是用于劳作，如果天雨路滑，领头人唱：稀泥巴鱼鳅背，须小心防滑倒。过乱石林，领唱：横沟一尺八，两步当成一步跨。下偏坡时，领唱：偏石路滑，两脚横搭。上坡时，领唱：龙抬头，争上游。
      达州美食水八块起源于州河船工：清朝后期，州河水运繁忙，船工为保平安，求龙王爷保佑，每次开船前，船驾长要宰杀活鸡滴血敬神，煮熟后供奉在船头举行仪式。仪式结束后，将鸡大卸八块（头颈、胸、两翅膀、两腿、两爪），按等级按部位分配给船工，船工拌了调料再吃。这便成为水八块最初的做法。
      水八块经发展演绎，成州河流域特色美食，在州河上游宣汉突出麻味，名麻辣水八块，主要拌料是，花椒、红油辣椒、盐。中游达城突出香辣回甜，名红油水八块，主要拌料是，红油辣椒、白糖、盐。下游三汇水八块拌料丰富，蒜水、油辣椒、麻油、香油、酱油、盐、醋等，味道麻、辣、鲜、香、微酸，可名酸辣水八块。
       州河拉纤图：州河船工，身体强健，一张风霜雕刻古铜色的脸，脚力手劲超群，木船逆水上行时，船工一至二人以篙杆稳船，其余人脱掉衣裤下船，身挎纤绳，或水涧、或陡峭小道、或岸边坎坷径栈，或沙滩鹅卵石地，弓着腰、低着头、拉着纤，冒酷暑雨漓，一路一行洒汗水，坚硬的石头上留下纤绳磨砺出来一道道深深的纤痕。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河风裹着冰雪狂舞，水冷浸透骨髓，纤夫依然吼着号子，或在水中，或手抓山岩，一步一艰难，齐心协力闯险滩。风平浪静，水流平缓，随意摇桡，偶遇岸边洗衣嫂，眼亮舒心，调侃山歌唱，洗衣嫂对歌挥手，笑声荡山川。
       结束语：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首歌曲上世纪50年代风靡中国，也是州河那时场景的写照。今天，州河达城两岸高楼林立，旧貌换新颜。随着现代化运输发展，昔日繁华喧嚣的州河航运不再，船夫纤夫成为历史，令人感叹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