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夕阳中的自贡仙市

八两.以上 · 发表于 2022-8-24 11:03

   四川古镇的名字大都会有一个很美妙的出处，都想和神沾亲，都愿和仙带故，仿佛这样才名正言顺，才出身高贵，才流传于世。坐落于自贡近郊的那座千年古镇仙市，也没有免却这个俗套，前人编了一个凄美的传说：玉帝之女被人间美景陶醉，下凡侧卧在釜溪河岸边逍遥酣睡。玉帝大怒，遂施法收回其灵魂，让其躯体留在人间化作山水，故名仙市。
   那天中午和一个朋友在一个小巷里喝酒，他不停的翻着相机里的照片给我看，其中一张是几个抽着旱烟的老人在悠闲的玩着俗称撮牌的四川长牌，内心突然产生一种悸动，这正是我向往的地方：生活简单慵散而又整洁清净，远离喧嚣又不乏烟火气息，空气干净，眼光透明，守着一汪静静的清溪或河流，屋前有一株高高的树。朋友说你该去仙市镇看看，去那些长长的、无人的空巷里走走，巷子深处那些开着或关着的门，总有某一个场景让你觉得恍惚来过，那里的人总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的。于是我开始想象阳光下的长长深巷的模样。而我心里的深巷自己都难定义，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元素越来越近，越走越深，最后消失在心的远方，留下重重的脚步声在心底回荡。酒酣分手时，我说我明天去仙市，我要在那些深巷里让自己迷路。他说刚才看你羡慕的眼神就知道了。有时候人的某些决定只在一瞬间，瞬间之后绵长的时间里是否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们没有把握。如我这般慵懒的人，如果第二天没有出发，也许我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去了，当然就不能知道那里的好，不能坐在缓缓的河流边守侯夕阳。　　
      翌日上午，我已站在仙市高高的门楼前了。
   繁华落尽，洗尽铅华的仙市曾有过辉煌的过去，这座依偎在釜溪河畔，曾是自贡井盐出川的必经之地，被誉为古盐道上的明珠，又因“四街、四栈、五庙三码头、一鲤三牌坊、九碑、十土地”，以及精美的古典建筑群和佛教文化的兴盛而闻名遐迩。古镇建筑风格极具个性，进入古镇的路口都有一个精致的廊桥一样的建筑，充分体现了形式服从于功能的设计原则，巧妙的构思和精心的规划，突现了一地多用、一物多功能的设计理念。街坊邻河而建，四街一巷呈“正”字型布局，层次分明，突出了河岸风光；石板路面与老式木门，花格窗的民居、店铺，古色古香，意韵悠长。建筑精美的南华宫、娟秀的天后宫、独孤傲视的川主庙以及富丽堂皇的陈家祠等主要建筑，雕梁画栋，红墙黛瓦，众鳌高翘，构成了独具特色的川南古建筑精品。这千年古镇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仍然风韵犹存。
整个古镇不大，一条长长的正街是古镇的商业中心，站在古镇的正街上，两边的木头房子雕刻着飞禽走兽、花鸟虫鱼，造型各异，栩栩如生，屋檐下插着蓝色白边的号旗，仿佛仍然可以听见它们在诉说远去的繁华。当我缓缓的踱步在老街的时候，雨后的阳光柔柔的镀在身上，街上人很少，临街都是经营着当地土特产的店铺，但老板们大都聚在一起打长牌，并不像做生意的样子，那种淡雅、那种平静、那种悠闲，那种不为生计而计算的生活方式让人艳羡，让人倾慕、让人向往。街的尽头有个打铁的铺子，隔着用木头做的栅栏门，朝里面看，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小伙子铿锵有力的敲打着通红的铁器，熊熊的火苗下那满身流淌的汗水和肌腱如铁以及有力的杭育之声都给人一种力量的感觉，创造的的感觉，久久的站在栅栏外，看着他们有节奏的工作，把自己也沉淀着铿镪的记忆里了。走在古镇里，感受着传说带来的美好。街上闲适的居民，或静静地喝茶，又或盈盈笑意地谈天说地；躺在石板地上的小猫小狗也都懒洋洋地眯着眼打着盹儿；站在码头，两艘渡船靠岸而依，承载着河两岸人的民生。河水静静的流向该去的地方，青青的石板路，袅袅烟火的寺庙，还有祥和淡泊的人家，这一切就是日子，这一切就是生活，这一切就是仙市！古镇的正街往右走，去到了一条小街穿寺而过金桥寺。这是个特别的寺庙，不仅因了赵朴初先生的题词，也因了小街穿寺而过，令人分不清是街市还是佛寺，更因了没有商业化的随喜功德，信，你随喜也可，不信，你瞻望也可。寺庙的对面却是一个戏台，让人分不清谁在戏里谁在戏外。
   从正街穿进小巷，沿着河流走进那些门口摆满鲜花的小巷人家时，我有些开始恍惚起来，漫长而狭窄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蝉的鸣叫远远飘来，不由的放慢了脚步，怕打扰此刻的宁静。而某种情绪也慢慢溢出，开始一次一次的敲击着我。走过小巷便是河边，却正是金桥寺的后门。河边修了石台，石凳。一些老人坐在河边喝茶闲聊。河面上，轮渡过后，水纹长长的、淡淡的，似乎时光也揉碎在波光的艳影里了，只将梦幻沉淀在水的深处。这条清澈而缓慢的河流，在靠河的两岸边上，有遮天蔽日的黄桷树。我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河边，品着一杯碧绿的清茶发呆。夕阳慢慢隐于晚霞，庙里的钟声在河流两岸悠扬的回荡。放学回家的孩子结伴雀跃着经过小巷，有些羡慕他们的年轻，可以张扬，可以挥霍时光。而我儿时的岁月是什么样，竟已模糊。
   仙市的传说连玉帝的女儿的玩笑也敢开，仙市街道的江西会馆旁有一水井，叫胯胯井，据说是仙女的私处。镇上的人大多在这井里打水吃，做出的饭菜异常的可口。但是每个月仙女来例假时水会变浑不能饮用。后来有人用胯胯井的水发明了膀膀肉，后来演变成仙市古镇的特色菜，家家餐馆都拿它当招牌。呵呵，玉帝的女儿来到人间也是人。吃饭之前，我特地跑去胯胯井看水，今天的水不浑，于是转回来放心吃膀膀肉，35元一碗，肥而不腻，入口化渣，就一碗仙市特产的酒香醇厚、绵甜净爽、清而不冽、回味悠长的原度高粱酒。始于脚下，品于嘴上，留于心中，从那斑驳的石板路漫步开来，经过幽幽的石碑、木牌楼，穿梭在闲致的古镇小巷，一种久违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泛起。
微风拂过树叶传来带着绿意的清凉，这一切都牵引着具有浓重怀旧情结的自己的情愫，随着那长河夕阳，古道西风，幻化出梦中的唐风宋采；随着庭院深深、古道老树，醉倒在时光的雪月风花，随着危楼昏鸦、小桥流水，述说着岁月的沧桑凝重。许是古镇的清幽、许是烈酒的甘醇，许是回归自然的心境，我竟然有了醉意，在仙市这个闲适的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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